就在一名包衣被吓的崩溃,被金忠抽打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炮响,一发炮弹从这一群人的头顶上呼啸飞过。
赖子害怕的左顾右盼起来,他的两腿有些发软,不得不把自己的身子靠在壕沟的壁上,喘着粗气。
赖子到了旅顺战役的战场上之后,已经看见过无数次的死伤,很多和他一样衣衫褴褛的包衣奴才都被华夏军的火力打的断手断脚。
而且很多时候那些伤员们都不会被救回去,直接死在了战场上。就算是有些时候某些幸运的伤员被自己的同伴们拖回去之后,也是一副无人问津无人医治的下场,这些人也只能够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着死去。
也有很多人比伤员要稍微幸运一点,当场就战死了,虽然死法各有各的不同,但是却都非常的凄惨。
赖子这段日子以来,在夜里很少能酣然入睡,他一直都非常的担心随时会从不知道哪个地方丢过来一枚手雷,把他自己给炸死在睡梦之中。
壕沟里面各种声音汇聚,显得一片嘈杂。
金忠打了几下没什么效果,也有些不知所措了,那名包衣身边的几个同乡立刻钻了空子过去劝说起了那个放声哭泣中的包衣,让他赶紧起来。
赖子扶着墙也准备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上被人猛的推了一把,两名提着战刀的镶黄旗余丁从他身边挤了过去。
两个后金余丁来到那名哭喊个不停的包衣面前,不由分说的就把那名包衣反身按倒在了地上。
金忠看见了这一幕,还想要上去劝说两句,可两人丝毫没有犹豫,其中一名余丁挥刀就往金忠的身上斩了过来。
金忠简直惊呆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小头目了,在女真人面前也算是有些面子,可那里想到,区区两个连正兵都没选上的余丁,居然毫不犹豫的砍向了他。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被对面华夏军把手雷投掷进壕沟里面,后金军在挖掘的时候把这边弄得非常的狭窄,再加上他遭受到了惊吓,根本没发躲避。
眼看金忠躲避不过去,就要丧命在刀口之下,赖子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那股子力气,从金忠的后面抓住对方的衣服,猛地就是后后面一拉。
金忠身子顺势往后面跌倒而去,失重感之下,金忠感觉自己的面门上划过一道凉气,栽倒在地上之后,他才堪堪躲避了砍过来的战刀的刀口。
这个金忠终于回过神来了,大声的喊了起来?“我是抬了旗的,我是抬了旗的,你们不能杀我,我是旗人。”
金忠一边抓紧时间叫喊着,一边把自己身上小心珍藏在破衣烂衫下面的棉甲翻了出来,给那名想要砍死他的余丁看。
在人数众多的战场上,除了旗号之外,装备就是最好的身份标识,因为普通的包衣奴才是没有这种能保命的装备的。
那名挥刀的余丁一刀砍空了,正想要补上一刀,可一看到金忠身上的棉甲,就停住了,他用森冷的目光看了金忠一下,然后转身就对着那名被反身按倒在地上的包衣走去。
来到包衣的跟前,刀子猛然捅出,连连捅在了那名包衣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就好像他不是在杀一个人,而是在宰杀一头牲口似的。
那名包衣不住的凄厉哀号着,在一次又一次的捅刺中声音慢慢的低沉了下去,直到再也没有了呼吸为止。
随着那名余丁手中战刀的前后甩动,包衣身上的血珠子和内脏碎片,随着洒落向了四周,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溅落在了金忠和赖子的脸上。
这个两个人这时候都吓的腿脚酸软、脸色苍白,金忠甚至被惊骇的忘记了站起身来径自被加下的泥水打湿了衣衫,让那一副棉甲变得愈发的沉重了起来。
直到那包衣彻底没有了呼吸后,两名余丁才停止了疯狂的刺杀动作。然后他们命令金忠道“你,还有你,你们俩,把他的尸体弄到壕沟外面去,别挡了大军进攻的道路。”
金忠连忙惊醒过来,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赖子去收拾那名可怜的包衣尸体。
来到近前,他们俩人发现那名包衣双眼瞪的溜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恐怖,全身衣服也被他自己溜出的鲜血给浸透了。
赖子的手刚摸到死去包衣的身上,就感觉到了一股滑腻腻的触感,哪怕见过了那么多的伤亡,可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被捅烂了的尸体,这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赖子只感觉自己的胃里面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干呕了几下后,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他几乎要把早上吃下去的杂粮给全部吐出来。
不过,赖子也知道腹中的粮食是他保持体力的关键,而在战场上保持体力,也就意味着活命的机会,所以,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胃里面的东西真的吐到嘴外边去。
这时候那名刚才没有挥刀,一直负责押解着包衣的余丁,在壕沟里面用生硬的汉话吼了起来“作战有功者,分给田地,并赏赐抬旗恩典,能先登上前面那一道夯土城的人,王爷会亲自予以封赏。”
那名余丁唱完了红脸,接下来刚才动手杀人的那名余丁开始唱起了白脸。
“今天大金发布了议政大会的命令,攻击不力者,一律处斩,你们想要活命的,就给我攻下前面那道土墙,否则,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赖子这个时候刚刚和金忠一起,把那名包衣的尸体推到了壕沟的上面两侧宽阔的空地上。
可能是因为之前那名余丁捅刀子时候下手太狠了一些,那尸体的腹部彻底被捅烂了,破损的腹部无法包裹住内脏,一条肠子突然间落了下来,贴在了赖子的脸上。
赖子赶紧用力一推尸体,让那一根肠子离开了他的视线,可是,之前被肠子沾上的脸,感受到的那股子热乎乎的感觉,依然让他忍不住的胃里剧烈痉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