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他们这一支天佑军,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劳动力。
后金是奴隶制,种地的要么是包衣,要么是地主之际撸袖子干。
而他们是新附军,作为他们最大支持者的黄太吉也死去了,其他人都忙着争权夺利。
除了岳托处于习惯性的跟随黄太吉的思路做事情,帮了他们一把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一名后金八旗的人会关注到他们这群新附的汉军。
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有包衣奴才帮他们干活呢,士兵只能自己种田养活自己。
所以对于训练这件事情,他们也只能是半旬才一练。就算是这个频率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再多,就要激起兵变了。
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孔有德最希望的,就是能跟着出征抢劫的部队一起出去打草谷,好抓到足够的啊哈、包衣来把士兵们从繁重的农田活儿里面解脱出来。
可这种愿望,就连身为女真人,并且还贵为旗主的多铎和岳托都没能争取到,他这个区区一名新附的汉军总兵,又怎么可能抢得到资格呢。
很自然的,这次多尔衮出征,他连带着他的天佑军都被留在了盖州吃闲饭。他手下军队的训练程度可想而知了。所以,孔有德是真的不想打的。
可是,作为一支连粮食都需要岳托帮忙供应的,地位极其低下,随时有可能被瓜分给其他八旗贝勒大臣手下当奴才的新附汉军,他又怎么敢违抗岳托这位唯一还关注他们的女真贝勒的命令呢。
另一边的李九成,心中的纠结可一点都不比岳托少。
在李九成的心中,陈信是他李九成的大仇人。
他李九成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从山东逃了出来,可就在他们准备踏上后金土地,向黄太吉请降的时候,就是被陈信派出的那支海军,还有所谓的什么海军陆战队给突袭了。
当时他所在的岛屿被华夏海军陆战队攻克的时候,李九成就在一艘启航的海船上,他眼睁睁的看到他儿子旗帜所在的位置,被一发炮弹给击中,变成了一片废墟。
当晚逃出了岛屿的他,心中还有万分之一的期望,期望着他一脉单传的儿子,会在后金和他汇合。
结果,一直到一个月后,也没看到他儿子的身影,最后,他还是从逃到后金来的几个老兵口中得知,他的宝贝儿子就是死在了那一场战役中。
尸首还被华夏军专门拎出来,让一群东江镇的老兵、军官们进行过身份确认的相关工作。
这次李九成强烈要求跟着孔有德一起来复州,就是希望能够借女真八旗兵的手来报仇。
李九成对八旗兵的实力,是有着绝对信心的,那个八旗满万不可敌的传说,他是当了真的在听的。
虽然华夏军很不好惹,但这里可是辽东,是八旗兵的主场,李九成对这一次报仇有着很强的信心。
如果能够遇到陈信,并将其斩杀在当场,让他好好的出上一口气,那自然是最好的。
就算是陈信没来也没关系,他早就听说,华夏军的军力弱小,人口不足,每一名士兵都是很宝贵的财富。如果能歼灭几千华夏军士兵,也是好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带着队伍刚刚到了战场不远处,就看到了镶白旗被击溃,败的一塌糊涂的一幕。
按道理来说,他和华夏军有着杀子之仇,他应该在见面的时候,就立刻和面前的这些华夏军拼命。
但是,此时的李九成的心中,却十分不愿意带人出击。
他很清楚,如果岳托肯全力以赴的带着全部人马出击的话。
那他们天佑军和另一支乌真超哈,加在一起的3000多人马,加上八旗1000多骑兵一拥而上,攻破华夏军的步兵阵列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现在呢,少了八旗兵的弓箭近射,还有1000名八旗骑兵的侧翼掩护,他作为和华夏军交过手的汉军军官,对自己手下的战斗力,实在是没有丝毫的把握。
更重要的是,和华夏军交过手的他很清楚,他手下这帮人,都是华夏军的手下败将。
他们在东江镇拉拢原来毛文龙旧部的时候,被华夏军给追得如同是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那种多日不断追杀形成的恐惧感,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消除掉的。
现在看来,他手下这些砸碎,虽然还是列成行伍,军容也不错,可是,他知道,一旦和华夏军交上手,一切事情回事个什么样子,就完全不由得他了,也根本就说不清楚。
孔有德呆愣了半响,思虑再三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贝勒爷已经下令了,咱们就算是不想打,那也是不成了。
好在对面的骑兵会被八旗的骑兵们照顾,咱们面对的全都是华夏的步兵,就算是打不过,也不至于全部死光。
你到左面去压阵,我带着中军,咱们准备上了!”
他说完之后,不再理会李九成和其他军官们的话头,头也不回的就回到了阵后。
李九成在那边也是低声的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岳托呢,还是在骂孔有德。
可是,他也知道想要在后金继续好好的活下去的话,军令是绝对无法违抗的,所以,只是骂了一句之后,他也就停住了嘴巴,策马往左面走去。
岳托带着的身下那几十名马甲,自觉的策马到了天佑军和乌真超哈的阵列后面,担当起了督战队的角色,这是后金作战时候的习惯了,孔有德等人也是见怪不怪了。
但是,让他们感觉有点不舒服的是,居然还有十来个骑兵,是集中在孔有德的总兵旗附近的。
这其中监视的意味真的是十分的明显,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不信任了。
孔有德心中憋屈万分,但无处发泄,因为,自从决定反叛,投靠后金开始,他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现在的孔有德,当然还有李九成和其他的天佑军军官们,就算是想要回头,重新回到大明也不可能了,他们在山东地区造下的罪孽,简直罄竹难书,无法被人原谅。
他们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哪怕这条道路,是一条随时可能塌陷的悬崖峭壁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