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天立马说道:“不去!哪有你这么请人帮忙的,时间这么久?你不知道我今年要高考吗?最多、最多三天!”
华弈似乎也觉得自己要求得有点不通情理,就说道:“你先过来再说。也许还不要三天呢。你不是脑瓜灵光吗?连‘金蜘蛛’那么狡猾的家伙都被你击毙了,这里的毛毛虫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孟文天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啊?……,你不会真的让我破案吧?我又不是警察。”
华弈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的,得好处的时候嘴巴笑咧了,现在要你做点事,你就推三推四。谁说你不是警察,你都有警官证,还每个月领警察局的工资,不是警察是什么?现在我才真正不是警察了,有些调查工作必须借助你才行。”
孟文天只好投降:“行,行,求你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这些天天天下雨,我真不想动。”
四月是南江省正值梅雨季节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天不下雨的,只是雨大雨小而已。
华弈得意地笑道:“谁叫你答应不爽快?快点来!让我这个副县长好好接待你一下。”
本来孟文天想问那起车祸是不是有了明确的线索,可最后还是没有问,一是这种事一时间说不清,二是孟文天怕去学校教书的王茹雪去而复返。
挂了电话,看时间已经到中午,他马上给自己热了一些剩饭剩菜,吃完后再给王茹雪和姚小妍留下一张有事外出的纸条,然后用一个行李袋装了一些换洗衣服,再拿了一把伞就出了门。先坐面的到了县汽车站,然后乘长途汽车前往常恒县城。
虽然常恒县和南岭县交界,但两个县城之间的距离并不近,加上连续下雨,路上的车都开得不快,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地,时不时还因为行车事故或车祸而堵车。
在路上,孟文天还看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被一辆大货车撞翻,手扶拖拉机上的三人两死一伤。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两具尸体还摆上马路上,脑浆迸裂,场景极惨。
孟文天内心很是沮丧的同时,对华弈能从一位女孩子被撞死中发现异常,感到很是佩服。他相信他自己看到有人去车祸死亡并不会多想,更不会刨根问底:“也许这就是真正的警察与普通老百姓的区别吧?……,她是不是真的适合警界?”
这时,邻座上一个男子忧心忡忡地说道:“这雨什么时候停啊?再这么落下去,禾苗都会烂根。”
走道对面一个男子附和着说道:“今年的收成肯定不好。早知道是这种天气,应该晚几天插早稻秧。”
邻座的男子说道:“秧苗晚插几天有屁用?还不一样会烂根。今年雨水这么多,我担心会涨大水,那就糟糕了。”
“涨大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文天一时呆住了:因为上辈子他清楚地记得1998年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大洪水!
1998年扬子江流域的大洪水是继1931年和1954年两次洪水后,20世纪发生的又一次全流域型的特大洪之一。嫩江、松花江洪水同样是150年来最严重的全流域特大洪水。这年的大洪水导致全国29个省(区、市)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洪涝灾害,受灾面积3.18亿亩,成灾面积1.96亿亩,受灾人口2.23亿人,死亡4150人,倒塌房屋685万间,直接经济损失达1660亿元。
上辈子孟文天参军后接受的第一个大任务就是抗洪救灾,日夜守卫在扬子江两岸的大堤上,时时刻刻与汹涌而来的洪水做殊死的战斗,好几次出现险情,都是官兵舍生忘死才排除。
这段经历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以至于孟文天到这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自己上辈子在这场洪水中所做的事:在雨水中抢险、在雨水中吃饭、在雨水中睡觉、在雨水中背着受灾的群众撤离。
当时他的肩膀磨破了,伤口处露出血红的肌肉,当泥沙扎进去的时候,那种痛苦真是让人发疯,但他依然战斗在抗洪第一线。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图表现,也不是年轻气盛逞英雄,而是所有官兵,身边所有战友都是这么做的,都是这样咬牙坚持,不管这些士兵参军前是城市兵还是农村兵,不管他们家里是富豪还是穷光蛋,也不管他们是军校才毕业的学员还是在部队干了十多年的志愿兵。
最让孟文天要坚持下去的是,部队的军官也跟他们一样,都是一天到晚站在洪水中,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接受冰凉雨水的冲刷,就算是五十岁六十岁的老将军都不意外。
他们都如此,自己一个年轻的小兵当然也得如此。
看着车窗外如瓢泼的大雨,孟文天默默地想:“在这个世界,今年会如地球上1998年一样来一场大洪水吗?如果有,我又能为世人做点什么?”
长途汽车的车速虽慢,但还是在天黑下来之前很安全地将一车人送到了常恒县县城。
当孟文天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打着一把花伞的华弈。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
“劳驾华副县长亲自接车,我孟某感到非常荣幸。”孟文天笑呵呵地开着玩笑道。
华弈将自己的花伞收起,弯腰钻进孟文天的雨伞里,揽住他的胳膊,说道:“就你贫。见到我这种美女,你今天该请客吧?你看你,这么晚才来,我肚子都饿瘪了。不行,今天非得好好宰你一顿好的不可。”
孟文天瞪了她一眼,说道:“呃,我说华副县长,有你这么倒打一耙的吗?我肚子早饿了,我还没说你,你倒是说我了。……,县长,怎么往公交车站走,你的车呢?”
华弈笑了,说道:“你现在是警察,我是向你提供线索的老百姓,你不感激我,难道我感激你?我现在可没有车,要么一起坐公交,要么你掏钱坐出租车,你选!”
他们打了一台出租车,按照孟文天的意见他们来到了“常恒大酒店”,要了一个包厢,点了一个鸳鸯火锅。等点的菜上齐后,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谈着。
当然,说话的主要是华弈,而孟文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听。
事实上,孟文天对她所说的“案子”和她所调查到的所谓事实都不感兴趣,一方面他不喜欢当警察,也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之前之所以发现了“金蜘蛛”和破获了“10-29凶杀案”,要么是碰巧,要么就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加上上辈子他还在特种部队干过,所以有了那些运气,但不能因此就自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了。
另一方面,孟文天也不能肯定华弈这女子所认定的“案子”就是真的案子,说不定是她这个女子同情心泛滥,看到那个被撞死的女孩可怜,加上自己的一些猜测、预想、假设什么的,一下勾勒出一件骇然听闻的惨案,因此激动难抑地把他喊过来,完成她伸张正义的宏伟目标。
很快,华弈就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很是愤怒地踢了他一脚,气愤地说道:“孟文天!你什么意思?我就算是我请你帮忙,你也应该认真一点吧?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你怎么就这么麻木不仁,难道只有钱才能激起你的兴趣?”
孟文天苦笑道:“华县长,我不是真正的警察啊。再说,你怎么就断定她不是恰好经过那里?你没听见过‘鬼使神差’这个词吗?她是年轻人,未必就只能三点一线,未必就不能出去散散心,不能到外面踏踏青?我知道你会说她是一个乖女孩、乖学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走出学校,更不会一个人跑到高等级公路上。可你也知道,恰恰是年轻人喜欢做作死的事。
也许真的是失恋了,你别反对。像她这种乖女孩比其他女孩更不好意思向心仪的男孩子表白,开朗的女孩也许愿意跟闺蜜说一说,或者干脆做出一些举动来发泄一下自己的苦闷,而她如果她有了恋爱对象,反而不敢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生怕老师批评她,生怕父母骂她,还怕同学嘲笑她,因此只能闷在心里,只能走出自己熟悉的环境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我假设一下,假设她心仪的对象是一位年轻的老师,而老师又已经成家,你说她苦闷不?心里的小秘密又哪里敢跟老师表白?或许出事的那几天她看到了老师的妻子突然无理责骂丈夫,而作为学生的她却无能为力,因此而心情……”
华弈愤怒地打断他的话,说道:“行了,行了,……,你联想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
孟文天笑道:“我想写啊,就是怕没有地方发表。”接着,他说道,“就算她真是自杀,这自杀的后面你真的以为隐藏了不可告人的事情?一个十三四岁的初中生能牵扯什么人?”
他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讥讽或者质疑华弈什么,而是提醒她注意,也是事先排除掉一些可能,让自己今后调查更专注一点。他既然来这里,肯定是信任华弈,心里确实想替那个十四岁的少女查清死因,为她报仇。
华弈犹豫了一会,说道:“如果我说她死前她的下阴机械性撕裂,血流不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