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府衙监牢中。
石壁上火把熊熊燃烧,火光灼灼,却丝毫带不走大牢内的阴森恐怖。似乎有阴风从四处吹来,守在门口的两名狱卒已经倒在稻草堆里打起了鼾声,牢中犯人也基本都睡着,整个监牢,一片寂静。
不远处一张小桌上,负责值守的一名狱卒摇摇晃晃的抓起了面前的酒壶,忽的感觉到什么,浑身一凛,狐疑的看了周围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但心底却闪过一抹不安。
他心里慌了起来,怎么突然觉得阴风阵阵?该不会是遇到那个东西……
“妈的,值夜这种差事,最是要命了。”他飞快的将这种念头甩掉,嘟囔的嚷了一句,像是要借着喝酒压下那股不安,猛灌了几口,酒壶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哎,老王,你也来几口!”
另一名差役老王夹了一块桌上的酱牛肉胡乱嚼着,也不在意,抓起他推过来的酒壶也喝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埋怨:“妈的,这事也不知道要闹到多久,城内人心惶惶,那些个富户害怕被感染,却不知道我们才是天天在刀尖上过……”
似乎有些酒劲来了,他一脸神秘的看着对桌的狱卒,小声道:“老丁,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那位……”他翘起拇指对着大牢深处晃了晃:“我们以前那位……”
“你说邓……邓大人……”老丁眼睛一亮。
老王满嘴酒气,小声的道:“邓大人在这里关了好几天了,都说他是因为勾结不法商户牟利被鲁大人发现,才落到这个地步的。可是你知不知道,和他勾结的那几乎商户,根本就没事?”
“怎么会这样?”老丁瞪大眼睛,几乎不敢详细。
“怎么不会这样?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我有消息来源……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亲眼看见那个商老板、李老板,就是说跟邓大人勾结的那几个商户东家,昨天还和杏林协会的汪会长见了面呢,那个亲热劲,哪有获罪的样子哦……”
“那邓大人被关在牢中,他们却在外面,还……”
“你明白了吧?邓大人是被人整了,他得罪了……”
话音戛然而止,老王筷子上还夹着一粒花生米,人却扑通一声倒在了桌上。面前的老丁听得正兴奋,一见他倒了,还以为他醉了。正想伸手去推他,猛地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面前已经站着个黑影。
“你……”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老丁之前才压下的不安顿时变为现实,猛地张嘴就惊叫了起来:“啊——”
声音才响起,立即被黑影一掌拍中头顶,昏迷过去。黑影轻松的拍拍手:“居然还敢叫……”
唐溪站在门口,看了看脚边才刚刚被他制住的两名狱卒,冷冷道:“花飞,下次若是动手再慢点,你就别来了。”若不是她守在门口,这两个睡着的狱卒就会因为那一声呼声而惊醒,只怕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劫狱,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我……”才想要解释,花飞一看唐溪的神色,心头一憷,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心中却是委屈的不敢说。
他难道能说他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吗?从牢门口冲到这里,最少也有四五丈距离,他是只鸟也的扇几下翅膀吧?何况那俩狱卒是清醒的,没被当场发现大叫出声,已经是他轻功出神入化,够厉害了。
只可惜,他没有唐溪那恐怖的暗器,能够老远就将人弄晕。想起最初他被她制住的场景,他肖想了好一阵子,也没弄清楚唐溪那暗器究竟是怎么设计出来的。
身边香风一动,唐溪已经走了过来,看着前方昏黑的大牢深处:“去,将邓孝通弄出来。”
“是。”花飞回过神,就要朝里冲,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小声道:“郡主,若是那邓孝通死犟着不出来……”
“打晕他。”
“哦……”
看着花飞的背影融入黑暗之中,唐溪站在原地,周围一片死寂。昏暗中,墙上的火把被气流吹的明暗不定,依稀有一股让她不安的感觉蔓延了出来。
如今城中气氛越来越危急,最多再过两天,众人就会被压抑到极致,逼迫方凌玄打开城门。既然如此,邓孝通必须先救出来。她已经知道,整座府衙大牢中关押着十来个囚犯,但邓孝通却是单独关在一处。
现在,牢门外值守的四名狱卒已经被她制住了,牢中的四人也昏了过去,但为何,她心中涌现的不安越来越多,仿佛有一件她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由来都是这种预感,让她躲过了一次次的危机,而现在突然生出的这种感觉,难道依旧预兆着有危险来临?
不好,笙兰……
唐溪猛地想起,她临出门换衣时被笙兰看到了,虽然当时她并没有在换夜行衣,但笙兰却看出了她要外出,因此好奇的问了一句。
想着劫狱再简单不过,她当时并没有刻意隐瞒笙兰,只给她说自己要出去一趟。笙兰对她的忠心不用质疑,但是……不想让笙兰担心,她只说自己很快就回来,却并没有吩咐笙兰,若是有人来找她记得帮她挡下。
唐溪现在终于想到她的不安是因为什么了。
若今晚真的有人找她,只怕笙兰根本想不到帮她说谎,直接就老实说她外出了。她这个丫头,心思素来都是一根筋的,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她现在莫名涌出的烦躁感,只怕真的是……
身心一动,唐溪如风一般冲了进去,猛地出现在花飞身后,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快走,情况有变。”唐溪沉着脸道。她绝对相信她的预感,从前生到今世,她的预感无数次预兆过危机来临,而今晚,就算是虚惊一场,她也宁可信其有。
邓孝通头发凌乱,穿着囚衣倒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花飞虽然不知道唐溪为何会突然如临大敌,但见她这般模样,当下也不敢细问,扛起邓孝通就跟在她身后冲了出去。
一路急行,沿途的火把被唐溪扬手打灭,所到之处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牢房铁门口,二人陡然站住。
前方,一队兵士手按腰间长剑,肃然站定,一名似乎是带队的统领猛然见到二人冲出来,立即就瞧见了被花飞抗在肩头,身穿囚衣的邓孝通。
即便还没有看清邓孝通的面容,但他也立即明白了二人的身份。一身夜行衣,身上还扛着犯人,不是劫狱是什么?他陡然大喝出声:“站住,大牢重地,你们竟敢……”
一指劲风射中,男子仰面倒了下去。他身后的几十名兵士立即哗然:“有人劫狱!”尖锐的吼声和哨声随即划破夜色,显得格外凄厉尖锐,方圆百丈听的清清楚楚。
唐溪一把拉住花飞,后者反应也是极快,二人身形腾空而起,直接飞起在众人头顶,落在了不远处的围墙上。
“你先走。”知道花飞手下功夫不如她,唐溪已经决定留下来对付这些人。等花飞逃走了,她要脱身不是难事。
看着花飞眼中的一抹迟疑,唐溪声音一沉:“别磨蹭了,带着他绕几条路,甩开人后去玉珍楼,若是他们不留你,你就说‘云鹤环佩’四个字。快走!”
眼看那些兵士已经围了过来,花飞不再犹豫,终于扛着邓孝通冲了下去。刚一落地,远处却传来了马蹄声,花飞转头一看,这条位于府衙两侧的僻静小巷前方,竟然有人骑马纵奔,火光一串,那装束打扮,轻甲持枪,全副武装,竟然是负责全城守卫的巡城卫队。
显然是刚才的哨声将人引来的,只是……未免来的太快!
墙内已经传来的打斗声,花飞自是无暇为唐溪担心,如今自身难保,还是赶紧逃命要紧。好在他纵横江湖十多年,最擅长的就是轻功,即便身上扛着百多斤的邓孝通,却也碍不了多大的事。
快步急冲,脚下一点,他又飞上对面的墙头,几个飞跃跳跃,犹如夜色下轻盈敏捷的猫,踩着一连串的屋顶瓦檐,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眼前。
小巷中,骑马冲过来的巡卫队城统领面色铁青,猛地拔剑扬声喝道:“给我追,今晚若是跑了一个,统统别想活!”
各司其职,围墙这边,府衙大牢门前,唐溪身动如风,身姿灵活,举手投足间挥洒自如,一柄抢夺于对方手中的长剑已经沾满了鲜血,地上已经倒下了无数呻吟翻滚的身影。
她并没有下死手,虽然围攻她的兵士很多,但对方并没有最具威胁的长弓,近身攻击,人再多也对她没有半点威胁。她的目的是为花飞争取时间,将这些人留下,杀人没有必要,而且这些兵士的身手实在太差,她随手几招就游刃有余。
“不束手就擒还敢反抗,伤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带队的副队长越打越心惊,虚张声势的厉喝道:“整个府衙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你的同伙也绝对逃不了的!”
话音一落,一个冷峻肃然的声男子声音响起:“让开!”随即又是一大队人马持着火把冲了进来,刀光闪耀,杀气腾腾,眨眼就将大牢附近包围。
副队长一惊,还以为是贼人来了救援,等看清来人打扮装束,竟然是大皇子身边的贴身卫队,他正要出声,那骑在马上的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仿佛一道冰箭射中他的心脏,浑身寒透僵硬。
唐溪更是眼神一凛,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来人身上。
这人,绝对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