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祖父在自己眼前身死,为救护自己而死,楚江海只感气血攻心,脑中空无一物,从方才的天伦之乐瞬间跌入地狱之中,刚刚还在互相倾诉肺腑之言的祖孙二人刹那间已是天人永隔。
楚江海几欲喷火的眼神随着血红长剑转动,看向持剑之人,一个红袍绣蟒的中年男子,正冷眼看着躲过一劫的楚江海,随之缓缓抽出插进老城主胸腹间的长剑,说道:“本来还想是底下人办事不利,将势态推到如此局面,若尔等只是因异族身份有苦难言,不得已才行此大逆之事,我将主事人严加惩处此事便也了了,偏偏,你们竟如此蛮智不开,居然屠尽数千普通士兵,当真是自寻死路,无药可救!”说话间长剑再出,直取楚江海心窝。
旁边护卫的枪甲士正自震惊于老城主被这从天而降的血红长剑一剑毙命,却见长剑再动,直取楚江海,哪里还顾得上他想,急上前护驾,长枪自四面八方围来,纷纷刺出,下一刹那便可将此红袍男子捅的全身窟窿。
就在此时,红袍男子化去前冲之势,不再追击楚江海,长剑由刺化荡,阻向围来的枪甲士,澎湃内劲支持之下,一众枪甲士竟无一可以匹敌,长枪纷纷脱手而出,围困之势瞬即化解。
只见长剑再旋,由荡化斩,长枪脱手正双臂酸麻的枪甲士看着剑影临近,只感剑势铺天盖地,无处可躲,剑影过后,一众枪甲士纷纷倒地,全数一击毙命。
看着众人一一死去,再顾不得祖父最后临终之言是“走”,挺枪运招,竟是九重雷第五式“怒雷狂涛”,所幸楚江海虽怒极,好歹知道此人功力近乎超凡,气运极招,使出如今所能达到的极限,九重雷第五式“怒雷狂涛”,气劲运转之下,枪势似慢实快,却又层层叠叠,雷光隐现,更是接踵而来,好似无穷无尽。
红袍男子见得此招,不由感叹道:“不愧是枪林山,九重雷枪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剑势大变,不再以简单手法应对,终于使出绝招,只见长剑忽而前摆,忽而后撤,竟是全无踪迹可寻,枪势滔滔之下,长剑忽隐忽现,却恰到好处击在旧力方衰、新力未生的节点上,且虚不受力的剑势仍不硬破节点,反而虚实转化,引导着半衰枪势,将其尽数导向四面八方,寸步不失,尽显掌控之能,遥遥看去,好似怒海中一座灯塔,浪涛再大,我自悠然飘荡。
楚江海势久渐衰,未建寸功,却未生丝毫气馁之心,强催精元,舍弃招式,直直一枪,只有快,唯有快,舍弃一切,冲向前方红袍男子,红袍男子面露赞赏之色,手中却不停,长剑倒垂身后,随之奋力一掷,竟将长剑脱手甩出。
楚江海见脱手飞出的长剑正冲自己而来,登时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玩的,但长剑即将及身,再不收枪,飞剑无情,还未近得红袍男子之身,怕已命丧剑下,可若收枪挡剑,错过这一击之势,必然再难有机会伤及其半分。没想到殊死之击的一枪,竟被对方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化解。
红袍男子面露轻笑,什么样的奇招他没见过,以为拼死便想有所建树?越是极端招式,便越是破绽百出,不然那些修行之人,甚至战场将军还老老实实练什么武诀,修什么根基,一人一部奇招岂不就神挡杀神了?
楚江海不知这红袍人心下正暗中鄙视自己,也顾不得多想,只见长剑就在眼前,楚江海眉目一拧,冲势反而更急,只是身姿略略一偏,尽量减少对冲势的影响,但也避过要害,血红长剑虽仍是透体而入,却并未伤及重要腑脏,楚江海瞪着血红双眼,丝毫不顾贯胸长剑,只欲取下眼前红袍人之性命,长枪一往无前。
红袍男子显然大吃一惊,狭长秀目圆睁,哪来的这种操作方式?急急错身闪避,却避之不及,一往无前的长枪虽未中胸口,仍刺中左臂,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红血液喷洒,红袍男子吃痛间,长腿如鞭,怒抽楚江海腰间,同时右手探出,再握插入楚江海胸间的长剑,楚江海顿时倒飞而出,伤口长剑被拔,更加剧伤势,一时间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红袍男子面露狰狞,大意之下,竟被这年轻人所伤,简直奇耻大辱,正要追上前将此竖子斩杀剑下,却听不远处一声呼叫:“天使大人!”
红袍男子不由停下脚步,看了眼楚江海一时间难有异动,回头向出声处看去,原来是被五花大绑扔在旁边的韩秉孝终于苏醒过来。
韩秉孝刚一醒来,便听附近有打斗之声,抬头看去,正看见红袍男子一脚将楚江海抽飞的一幕,心念终于有大牌赶到,这下有救了,不由急急呼唤。
红袍天使看到原来是自己手下暗月使韩秉孝,但看其被五花大绑,头发散乱的样子,不由厌恶满满,暗骂废物,出声说道:“你还没死?”
韩秉孝哪里顾得自己老大言语间的厌恶,兴冲冲答道:“没死没死,还活着,多谢天使大人及时赶来,此地异族叛乱,竟把我暗月卫尽数斩杀,若不是我弄个替身装样子,让他们一时分不清究竟谁是主使,怕是连我都要被他们害死,天使大人,还请您出手将此番作乱主事之人斩杀,以彰显我人族之威不可轻犯!”
红袍天使听得韩秉孝此言,厌恶之意更甚,喝道:“你在指挥我怎么做吗?”心下倒是对此地反叛异族略有理解,口口声声要打要杀的对待,不反叛才是怪事。
韩秉孝终于自兴奋中清醒,连连说道:“属下不敢,只是此地作乱犯上,实在该死,才出此言,望天使大人勿怪。”
“让我勿怪?我安排你在此地是做什么的?给你一队暗月卫是做什么的?就是让你挑起这场叛乱的吗?真是废物一个!”红袍天使喝道。
韩秉孝急急解释说道:“不敢不敢,属下万万不敢促使这等叛逆之事,来此地一方面是监控各族动向,另一方面宣传我人族教化天下之德,怎敢搅乱局势,害天使大人亲至。”
红袍天使看着他说道:“那你便好好解释下这里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或许我可以饶你渎职死罪!”
韩秉孝深吸口气,慢慢说道:“此番之事,尽皆由这里的守将司徒勇引起,我暗月卫虽布置了些局势,但也只是宣扬我人族之德,让此地异族更崇尚我人族,却并未做任何过分举动,但这司徒勇野心太大,竟妄图将此枪林山彻底据为己有,其间为了削弱此地异族力量,竟暗害了无数白民族精英天才,其中甚至还有枪林山前任城主,这才导致双方矛盾彻底激化,让白民族谋划了这一场叛乱。”
“哦?”红袍天使挑挑眉说道:“那你是说,这里的一切和你并无关系喽!”
韩秉孝义正言辞道:“绝无半点关系,皆是那兵主专横跋扈,野心勃勃才导致如今局面。”
红袍天使看着韩秉孝,韩秉孝竟双眼不眨一下,尽显其言之真,其人可信。
这位天使大人缓缓抬起头,转过身去,看着不远处仍未能动的楚江海,说道:“虽然暗月使有错必罚,但此事之责确实多半要归于那守将,你嘛,至少罪不至死。”说道这里,红袍天使顿了下,向后面的韩秉孝瞥了眼,仍是一副遭人连累的英勇就义摸样,接着说道:“但是,我亲自到此,你却以连篇谎话敷衍于我,欲要摆脱罪责,当我和你一样蠢吗!”
韩秉孝顿时汗如雨下,连说道:“属下不敢,属下知罪,但方才之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
红袍天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既然早知道此地守将野心过大,却从未见你谍报提过一字半句,若非有所图,你岂会秘而不报,还敢说你丝毫未涉其中?到了事发又全数推到那守将身上,你觉得这样便没你的罪过了?对我都敢谎话连篇,你觉得我身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便对你之事无法知晓?你觉得其他暗月卫都会死忠于你,甚至也对我尽是欺瞒?”
听到这里,韩秉孝终于再撑不住,连连叩头认错,却见红袍天使头也未回,只有血红长剑一划而过,韩秉孝人头高高飞起,随即滚落远处。
红袍天使暗骂一句废物,转身看向楚江海,楚江海虽已撑起身子,但伤困之身,再无半分力气,红袍天使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管谁对谁错,但你诛杀我数千守军,如此惨事,唯有一死方儆效尤。”
楚江海惨然一笑,却见红袍天使长剑再挥,乍然,远处一个火球飘忽而至,蓝莹莹的诡异火球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火符生成,内藏狂暴气势更是呼之欲出,红袍天使顾不得楚江海,转身急退,却见火球似不受控制般还未近身就忽然炸裂,顿时滔天火劲四散,已退出一段距离的红袍天使仍受剧烈波及,口吐鲜血倒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