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畔楚江海处。
一众悍勇目瞪口呆,似还在回忆刚才的一幕。
那一道几乎照亮天地的惊雷,其势若闪电迅猛,其声如虎啸山林,惊雷到处,群邪退避,百鬼跪伏,莫敢与之敌,那幕后黑手般的狰兽,惊雷过后,已是尸骨无存。
狼群见自己的大靠山居然就这样没了,顿时大骇,夹起尾巴四散而逃,没了狼群做主攻分散注意力,剩余的毒虫轻易便被大家解决掉,重新燃起篝火,将不幸死去的几位草草埋葬,可怜几个江湖好手,死后却无一席裹身,一碑留世。
围着篝火席地而坐,一众豪勇再不敢如之前一般称兄道弟,偷偷望向楚江海,眼中有钦佩,更多的却是畏惧。
早先在酒馆吹嘘的小眼睛胖子大着胆子问封于禅道:“你家公子……”却又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张口。封于禅笑了笑说:“我们现在可是坐在一起,之前更是并肩作战。”
胖子闻言终于胆子大了些许,问道:“你家公子可是那破天枪?他可是真的单枪匹马破了那万人天罗阵?”
“以一敌万啊!”封于禅摇摇头,“哪里是人力可为,打不死怕也要累死,人们以讹传讹罢了。”
不料这时楚江海竟接了话茬说道:“别尽听那些谣言,就因为谣言,你们才都来到这里,更有好几位丢了性命,现在你等可还要继续跟我们进山?”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低垂着头思虑着。这已不再是酒馆中吹牛那般轻松的旅程,前路将如何,几位逝去的伙伴已很清楚的以身做释。
这时那位小眼胖子张口说道:“来到此地,本就是无奈才来拼命闯这最后一着,成则转运后光鲜回乡成家育后,若不成,也是命中早定,横竖一条命,死马当活马医,只要公子不嫌弃,我熊无禄愿为马前卒,跟随公子左右!”
众人听得胖子力表忠心,鄙视之时,却都望向楚江海,待其如何反应。
楚江海顿了顿,肃然说道:“此行一路,怕是危机重重,我手下诸人都不知能活着回去几人,我不会反对你们有谁愿意跟随与我,但你们可要做好准备,越是深入,便越少有生机。”
众人听得这传说中的破天枪并未拒绝,虽言辞沉重,但都是江湖闯荡多年的豪侠,那些危言,怕是自动滤过了,于是一众都表示愿意跟随,一副有危险我扛着,有好处公子上的架势。
封于禅在旁暗自嘴角一翘,与众人插科打诨一番,众人兴奋中各自睡去不提。
而此时,在废墟入口不远处,正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大战。没了小酒馆,来此地的众人都不再有消息得知,虽皆是有备而来,可此地之神秘,再多准备都嫌不够。何况此时各方无数人马从此地入山,避无可避,江湖人士,多有仇怨在身,此地相遇,各有人马,怎一个乱字了得!
少数王公贵族后裔名人的小队竟也并未着急离去,作壁上观,既无线索,早一时晚一时出发,已影响不大。但纷乱中这大批人马,却是之后林间险地最大的棋子。再强大的小队,若于所有来此地探险的侠客豪勇为敌,也是殊为不智。既然如此,不如早作打算,尽早收罗己方麾下,再不济,也不能让自身被各方势力联手孤立。
于是,场内乱争一气,场外闲坐壁观。众多侠客也知场外那些公子贵胄们想些什么,只是群雄乱斗,一旦开始便很难直接停手,只得各方缓缓聚拢,边打边退,总算慢慢止住这一场意气之争,虽各方皆有损失,但好歹有生力量还未伤及。
这时旁边已有人忍不住抢先道:“诸位豪侠且听在下一言,我乃騩山守将夔固之子夔郓,各位都是在一方颇有侠名的好汉,何必还未进山便要争个你死我活?大家想必与我一样都是来此寻找前人遗宝,希望争得一丝机缘,何不暂且放下前仇旧恨,若有机缘夺得宝物,届时先前斗米之争又岂会放在心上!”
众人虽不忿此人不逊之言,但亦明白言之有理,并未反驳,都待他接下来将说什么。
见众人都静静听他所言,夔郓暗自得意,看来此次头彩抢的值了,“此番前行,路途凶险,我夔郓所带家将,皆是身经百战,更有大阵师,大法师随行助阵,来此之前父亲更给了我百年前此地的详细地图,此行我定将收获满满,各位侠士若愿跟随于我,都将成为我客座食卿,或是有孤胆豪侠想独自寻找奇迹,此间事了,都可前来騩山,我必将以礼代之……”
对于常年刀口喋血的江湖侠客来说,给一些富贵豪门做客卿是一件非常有吸引力的事情。平时欺负欺负人,出事也有家中大个子顶着,若大个子扛不住,直接鸟兽散去。唯一问题是,家中贵人若出门历练或是任职,自己只能死在他前面,否则便是对投靠之家甚至是所有家族客卿为敌。
只是这个对于常年打生打死,甚至有些连名分都没有的江湖客来说,哪里还算是问题。
看场下众人蠢蠢欲动,夔郓暗自兴奋不已,而旁边诸位贵胄公子再忍不住,各自爆出身份,收买人心。
“我是江阴府令之子……”
“我乃……”
一片纷乱,犹如人才市场,只是不知谁在招谁。
远处山崖上,却有五位风华绝世的人物正看着下方:“这帮蠢货,不勤修自身,只想些偏门怪招,还自以为掌控全局了,且看他们如何收场!”
“哈哈,师弟无须在意,资质所限,能做到这一步算不错了,毕竟他们都是无缘进入学城的子弟,能不做纨绔,还想来此争一份机缘已实属不易啊!”最前方的领头人物说道。
这位明镜一般被叫师弟的人,望向师兄双眼满是敬意,“师兄眼光自然不同凡人,只是看这帮傻小子在未来领军人眼前竟如此惺惺作态实在作呕。”
手摇羽扇,意气风发的师兄只是微笑,“哪来什么领军人物,差得远,差得远啊!”
这位师弟确实不服道:“普天之下,年轻一辈,哪有人能与师兄相提并论,那自称学富五车的苏经纶?和遍读明典的师兄相比,一根手指头都够不到;还是那单人破天罗的破天枪?恐怕是言大过其实罢了。经纶论道皆无人能与师兄相提。师兄不是领军人物,谁敢是!”话语间双眼中竟迸发无与伦比的自信,仿佛师兄便代表了自己,便是自己。
原来这五人便是学城这一世的入世代表之人,五人分别为:大师兄天独秀,二师兄重藏锋,老三墨诗书,老四明如镜,以及小五霁红雪。
师兄天独秀却摇头说道:“明典乃是明众心智,富众学识,集众科技而成的盛世大典,当年从民间资料收集到编撰出世花费数十年,一世难明其一二,怎敢言遍读,切不可胡言!而且,天下英雄无数,也是不可小觑的。”
听得此言,这四师弟明如镜双眼反而越加明亮,想着哪一天自己修有所成也当如师兄这般谦虚待人视物,这话说的倍儿有面儿。
旁边明眸皓齿,同样装束却背了一个竹篓的姑娘小五霁红雪听到这里,不由问道:“师兄,既然我们不打算参与这些草莽之争,又何必还留在此处,早一步进山找到遗迹不是更有把握得到宝贝吗?至少试炼可以轻易通过了。”
天独秀闻言,耐心说道:“小小试炼,无需在意,你我学城之子,当有百劫难挡的胸襟气魄,切不可满足于小小试炼,有满足目标便可,其他随遇而安之堕落心态。更何况此地对我等何其特殊,断不能没了声威!”
说到此地之特殊,学城五子竟齐齐散出威势,仅仅外放的功力,便让百丈内鸟惊飞,走兽藏。
江湖群英齐聚,势若洪流般进入遗弃之地丛林,一时间异兽竟难挡其势,眼睁睁看众豪侠进入深山。那些贵胄子弟也似有各自提示,虽未刻意寻找水源顺流而上,竟也殊途同归。
而异兽虽见这大群人马势不可挡,但仍不断使毒虫驱瘴气,倒也折腾的这帮人多势众的人马略显疲惫,不胜其烦。
众人却不以为意,小小毒虫,一路行来未能害得几人,反倒让群豪们如火上浇油般自信爆棚,显然从未有过如此声势强行进山。一众豪侠激素上脑,似打了鸡血般一路前冲,神挡杀神,虫挡杀虫……只是他们并未意识到,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已经到了遗弃之地真正的深处,此时众人更是逐渐靠近其中一处险地,神难岭。
果不其然,随着众人尽皆深入其中,神岭上缓缓飘起一层薄雾,似真似幻,却并未阻挡兴奋过头的众人。薄雾逐渐扩大,待得众人察觉,浓雾已似席卷天地般将此地彻底覆盖,数千人马,竟未逃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