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法阵,当盒子里的油水渐渐浑浊的时候,这黑袍人忽然回头侧目看着斜上方。手里的盒子悄悄盖上,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人。
果然,暗中隐藏的人察觉到了黑袍人的猜疑,准备离开,但是这人不知是经事太少还是疏忽大意,竟然随手起了个遁身法,这一阵法力扰动反而让黑袍人一下子锁定了位置。只觉得浑身酥酥的麻,这个藏在树林里的人瞬间被击散了魂魄。
第二天天还没亮,寻阳城守军忽然发现远方大军开至,顿时号角响起,驻扎在城外的三个营立即列阵,精锐弓弩手入城登墙。
启衅很快被惊动,立马也登城遥望。寻阳城外方圆五里草木不生,为了方便防御锡龙人,洛国早将寻阳城外的草木清理干净了,清野五里。从寻阳城东城门楼远望,天际黑压压的人群,至少五六万人。
启衅向旗兵发令,“列阵准备迎敌。”
门楼号角响起,旗令兵挥着令旗,城下大军立刻摆开阵势。
一个月的操练,这些兵士虽不齐整,总算完成队列,盾牌手卧盾俯身,身后枪兵刀斧手侍立两排,再后又是一排盾牌手,如此循复五层,阵列两端由城墙上弓弩手护住两翼,寻阳城下六万余人密密麻麻展开了阵势。
启衅看着这队列,紧咬牙关,这种阵型实在是紧迫之法,板成一块,若是锡龙人突破一端,整个阵列都动弹不得。
所有人紧盯着远处的锡龙军,神经紧绷,太阳逐渐升起,远方的敌军仍然未动,启衅突然想到了什么,暗叫不好。初升的太阳最是明亮,全军面东列阵,太阳的强光幌得人睁不开眼,启衅只怕锡龙军用箭矢犯阵。
奇怪的是等了许久仍然不见锡龙人开近,启衅犯疑了,这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人禀报:“将军,御正法寺左引长老请见。”
“快请!”
左引长老是御正法寺此次派来协助启衅的,这时候过来定是有重要的事。
须臾,一位老者登上城楼,面向启衅道:“将军可令城外大军撤阵,前方军情实是虚幻。”说完盯着启衅的眼睛念了句口诀,启衅忽然觉得心里豁然敞亮。
“将军可再看。”
启衅不明就里再次看向东面,惊奇的发现东边的锡龙军消失了。
左引长老道:“这或许是天领教的邪术,只为动乱军心,将军谨慎。”
启衅忽然明白了,下令收兵。
城外军阵听到钟响,还以为听错了,直到各千夫长看到令旗这才相信,收兵回营。
启衅问道:“法师,玄门干预战争,我等平凡武夫如何应对?”
左引长老道:“将军勿忧,玄门修行之人不干涉国战,这是玄府定下的规矩,如今既然天领教先触犯,我寺自然出手惩治,昨夜我寺尊主传令,在城北树林有玄门人设坛作法,想必是今晨全军出现幻觉的原因。此事我寺已经设法处理,天领教断然不敢公然触犯玄府。”
城北树林里作法的人还在,在他周围还有另一个人在“巡视”,这人就是昨晚被击碎魂魄的人,作法的人在这人身上施了乐灵咒,此时这人其实是个行尸走肉。
这死人是御正法寺派来监控这片树林的,玉修公在他身上打入一条彩丝,故而昨夜这人死掉的时候玉修公便已经知晓了。
太阳斜在东南,还未到正午,这片死亡树林早已无人敢靠近,连飞禽走兽似乎也销声匿迹了。一缕青烟飘过,在树林上徘徊片刻,终于找到了法坛,便沉入树林,化作一个青衣人的摸样。
虽然已经是白昼,案子上的油灯却依然闪着耀眼的金光。施法的人慢悠悠捏灭了灯芯,收起手里的盒子,说道:“敢问来者名讳?”
青衣人站定,说道:“老夫御正法寺上行人,阁下在此施法已久,又伤了我寺一个门人,故而老夫前来询问。”
施法人转过身,敬立,施礼,道:“原来是上行长老,在下散人一个,无名无讳,认识的给了个号,于行。昨夜伤了贵寺爱徒,实在有愧,不过在下设坛作法,贵寺人贸然靠近,在下未明来意不慎击伤,实不能全怪在下。”
上行长老道:“阁下可知锡龙人进犯洛国一事?”
于行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说道:“长老不必绕弯,今早洛军所中的幻象确实是在下所为,另外还有一点也可告知长老,在下并不为锡龙首领效力,也不是天领教的人。只是一个闲游的野外散人,能够相告的便是这些,再多的,恕在下不便。”
上行长老听了这人如此嚣张言语一番,心中实在不悦,语中带怒道:“阁下随意干涉两国之战,可知触犯玄门大忌?!伤我门人,又视我寺为何处?!今日本座前来并非来和你交友认情,如此放肆,不受惩戒只怕你不知何为规矩!”
于行轻笑道:“现在是白昼,无月神相助,只怕你还不能奈我何!”
“哼哼!如何见得?!”
上行长老起手一挥,顿时昏天暗地,树林上空狂风乍起,树叶飞尘遮天蔽日,长老说道:“你祭奉天神,现在没了太阳,看你有多大能耐!”
风尘旋成龙卷风一般,将二人围在里面,风筒不断收缩,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密,越来越重,于行的法坛瞬间被挤碎成木屑,最后粉碎。于行面容紧皱,在上行长老的法阵中实在吃不消,只得念动护心诀守住元神,突然将手中盒子拍了粉碎,盒中的油水一样的东西飞散而出,跟粉碎的木盒混成泥一样的东西。
“此时悔罪为时不晚,于行!等到这风把你元神搅碎了可就晚了!”
于行张口想说话,但是此时风筒中的空气足有千斤重,沉重的空气严密的挤压着于行身体各个角落,于行奋力护住脏腑中元,不敢开口,免得中元被压碎。木盒碎成的泥被风压的跟纸一样,正当上行长老以为于行将死的时候,却见那纸一样的东西包覆在于行身上,这木盒不知是什么法宝,竟然变得比玄铁还硬。
上行长老心里一惊,听到于行大喝一声,身上的“泥甲”轰然崩开,竟将风筒生生撑散,法阵被破,树叶飞尘被吹向四周,周围树木倒了一大片。
叶落风息,太阳重新露了出来,于行得意笑道:“在下另有他事,告辞!”
上行长老面不改色,抬头看着于行逃去,突然天上的太阳急速坠下,于行吓得脸色煞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太阳”吞了下去。看着于行被收服,上行长老轻出一口气,将那个“太阳”收了回去,原来那并不是太阳,而是神兽螭吻。早在上行长老施展飓风法阵的时候就已经将它埋伏在阳光之中,于行逃出的时候看不见强光之下的螭吻,又把螭吻金鳞的反光误以为是太阳,心乱吃惊,被螭吻一口吞下。
“带回去交给尊主发落把。”
上行长老消掉还在游荡的门人身上的咒印,那年轻人像断了线的傀儡倒在地上。
“元神已灭,就把你葬在这里吧。”
尸体被上行长老用阴火点燃,化作灰烬。
想到于行法坛上供着天神皇尘氏的排位,上行长老在心里将天神属下的修行门派过了一遍,当今天下信奉天神的玄门以符国最多,锡龙国的天领教虽然名中带天,实则是信奉的月神,虽然月神也属皇尘氏,但是倒没必要越级请灵。
“难不成真是符国来的人?”上行长老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一直忍声吞气的符国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太阳逐渐高升,上行长老命螭吻坐起,右手在神兽额头上画着封印咒,毕竟让这么一个长相怪异的神兽自己回去多少回引起平民慌乱,上行长老元神至此,将神兽封印了才能带回去。
螭吻受了封印之力慢慢变小,上行长老等着螭吻传引腹中之物变幻成元神好带回去,忽然上行长老觉着周围明亮了许多,这四周的树木方才全都被破碎的风阵击倒,头顶的太阳毫无遮拦的直射到底。
上行长老抬头看了看这似乎有些异常的太阳,突然从太阳正中传出一股强烈的法力,上行长老慌忙护住元神,就看见一道金光如柱猛击下来,这强烈的法力直叫人心肝翻腾,极其痛苦。上行长老有所准备并未直接击中,但是地上的螭吻却被瞬间冲的粉碎,螭吻腹中的于行此刻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个方木盒完好无损。
“何人暗算?!”
上行长老看着瞬间湮灭的螭吻悲愤至极,那是玉修公从西方火魔之地降服带来的,何其珍贵。
但是无人应声,仿佛刚才那一幕并未发生,一切都那么突然,那么迅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