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悬崖崖底,浓雾终年不散,视线最多只能看到一丈远而已。
徐长安无法看清楚周围是什么地形什么情况,却能听到是不是传来阵阵或远或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声。
在大燕皇朝各诸侯国各城池的茶楼之中,说书先生口中总是高谈阔论坠崖之人必有奇遇。
徐长安曾经在听书的时候,也多听过这样的桥段,每当听到精彩处,他还打赏过不少的银两。
但现在,他要唾弃这些说书先生都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若是现在这些说书人当面,他甚至不介意狠狠地赏其两耳光。
因为徐长安的遭遇很惨,虽然没死,但距离死亡很近了。
若非他反应神速,在坠崖的时候以匕首不停地刺入崖壁。
若非悬崖底参天大树茂密无比,庞大茂密的枝丫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
徐长安此刻肯定早就是一堆腐烂的肉泥了。
但即便如此,他从上百丈的悬崖上坠落,已然摔得当场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眉头忍不住死死蹙成一团,周身骨骼碎裂了不知道多少,隐隐感觉体内有淤血堆积,本已开启畅通的十八大窍穴有一半都被淤血堵塞。
最令他感到绝望的是,体内真气一点都提不起来。
徐长安尝试着想要直起身体,腰际这才微微一发力,顿时便浑身剧痛传来,眼前一黑。
就是这个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点缀在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幕之上,突然有一缕白光从黑幕之中透出,白光出现之后便迅速扩大,最后仿佛旭日东升一般,照耀得整片黑暗转瞬褪去。
徐长安的神思突然进入了一种……他极为熟悉的奇异景象之中。
这是一处飘渺的云端,徐长安发现自己又一次盘膝坐在那团软软的巨大白云之上。
视线所及,宽广无垠的蓝色苍穹之中,无数的光点密布,仿佛夜空之中的繁星一般,这些光点遵循着某种奇异的轨迹运动着,无数的光点就这么移动着,但从来没有重叠或者相撞。
从小到大,徐长安无数次见到这么奇幻的景象,有时候一闪而逝,有时候停留许久,每次回过神来都会忘记,但每次再次进入这种幻觉的时候又会想起。
这让他感到无比惊奇以及些许恐慌,但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但这一次,奇幻的景象跟以往有些不同。
徐长安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粉雕玉琢的少女。
这个穿着一袭麻木衣衫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她留着一头黑色如墨如瀑的齐肩长发,一张粉嫩的脸庞上有一对清澈见底、远离世俗不惹尘埃的明亮眸子,仿佛山林间泉水一般纯净。
徐长安盯着这少女正想仔细观赏,这少女的身影却突然变得极为模糊起来,仿佛随时可能消散一般,就像一个淡淡的虚影。
“你好。”徐长安镇定自若地开口道。
那少女虚影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少女虚影的声音很好听,仿佛天籁,给人一种无比温暖的感觉,仿佛回到母亲的怀抱一般。
但她的声音也很飘渺平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徐长安应道:“惊讶!我怎么可能不惊讶,我当然惊讶!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奇幻景象的时候我惊讶得要命,差点没被自己给吓死。你知道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么?是多么让人心生恐惧么?直到我十岁之后,这份恐惧才淡淡散去,之后我便再也不惊讶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见怪不怪’了。”
那少女虚影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措辞一般,然后道:“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徐长安呵呵一笑,道:“其实我更想知道……这种奇幻景象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你,又是谁?或者说什么样的存在?”
那少女虚影道:“在你三岁那年,徐国境内发生过一场引起整个大燕皇朝都为之震动的天降异象。那是一大片来自天空深处的五色光雨,大部分都洒落到徐国长安城之中,其中最耀眼夺目的一滴光雨洒落至你所住的院落,从你眉心侵入,从此以后,你总是经常看到这样的奇幻景象。”
“至于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东西。但我知道,我并非你们所认知的‘人’,我更接近于你们所认知的灵或者魂。”
徐长安闻言哦了一声,道:“那么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徐长安。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虚影道:“我叫什么名字?我记得我原本也是有名字的,但我现在不记得了。”
徐长安微微扶额道:“这样听起来你应该是失忆了。却说你存在于这个奇幻的景象之中十几年了,以前可从未见过你,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了?”
那少女虚影道:“因为我再不出现,你就快要死了。”
徐长安恍然道:“你说得没错。我现在这个状态,真的随时可能死掉,一则我受伤太重无法行动可能饿死,二则是这个崖底应该藏着不少凶兽,我能活到现在,早就应该都值得庆幸。”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既然你忘了你的名字,而你又是灵或魂这样的存在,不如我唤你‘灵儿’如何?”
少女虚影道:“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显然,少女虚影对此很是不以为然。
徐长安只好道:“好吧,言归正传。现在该如何保住我的性命?我相信,如果我现在死了,你……恐怕也会随之消散。所以你才忙不迭地出现,是不是这个道理?”
少女虚影没有回答徐长安的问题,只是道:“我现在就传你——《万象经》。”
说罢,少女虚影伸出小巧单薄的右手食指,一指点在徐长安额头之上。
顿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洪流轰然冲进他的脑海之中,繁芜驳杂包罗万象的信息瞬间将其脑海淹没,他被撑得差点一口气背了过去。
万象者,取包罗万象之意,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万象经》洋洋洒洒数千万字,包罗万象,妙不可言。
如此浩瀚如烟的信息,徐长安根本无法全部吸收,但幸好这些信息仿佛记忆一般铭刻在其脑海之中,其中只有一篇《龙象真解》和《造化诀》浮上心头。
《龙象真解》是部武道修行典籍,通篇不过三千六百五十字而已,但却字字珠玑、微言大义、发人深省。
徐长安所在的家族势大,府中筑有玄机宝阁,里面收纳的武道秘籍起码都是上万卷,不可谓不丰富。
他自小在玄机宝阁之中泡着长大,虽然他修行懒散不用功,但确确实实见识了不少让很多人可以拿出身家性命来换的宝典秘籍。
但《龙象真解》与他所了解的武道秘籍完全迥异,简单而玄奥,而且更加……高级。
世人将武道秘籍功法按等级从低到高归纳为:玄级、灵级、元级和天级。
据徐长安猜测,《龙象真解》起码都是元级上品阶以上的功法。
而《造化诀》则是让徐长安有些摸不到头脑,通篇不过一千余字的《造化诀》,阐述的居然是……如何夺人真气以及掠夺天地元气为己用。
武道修行者纳天地元气转化为真气为己用,演化出无数妙用。
徐长安家族的玄机宝阁之中也有不少真气传渡与他人的笔墨记载,比如醍醐灌顶传功之法。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能够掠夺他人真气为己用的法门。
至于掠夺天地元气,徐长安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武道修行者练功,不都是掠夺天地元气么?
这可是……闻所未闻!
脑海之中的胀痛渐渐散去,徐长安渐渐回过神来,绕是以他从小养成的坚毅心智,都忍不住有些骇然道:“《万象经》,逆天的好东西啊!《龙象真解》,《造化诀》什么级别?”
少女虚影道:“什么级别?若你们所谓的玄灵元天四个级别,二者什么都不是。”
说罢,少女虚影屈指一弹,一团拇指大小的光晕应声而出,激射没入徐长安脑门之中。
徐长安身体一抖,这团光晕入体便化作五条清凉滋润的真气,朝着他的四肢以及丹田游走而去。
清凉真气所过之处,受伤的经脉和窍穴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恢复,而后五条清凉真气汇聚到丹田之中,本来死气沉沉的丹田顿时恢复生机,活跃起来。
徐长安心头一动,指挥着重新恢复生机的真气按照《龙象真解》的修行方式,开始吸纳天地元气。
而与此同时,《造化诀》自行发动,悬崖谷底的天地元气仿佛潮水一般朝着徐长安涌了过来。
徐长安顿时明白“掠夺天地元气”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