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黄的砂质雕花石柱排列成幽深庄重的狭长穿廊,古老的砖块浅吟着世纪血雨腥风的悲歌,雕刻着家族历史的塑像如同凝固了的时间水流警示着后人先贤的创业维艰。
古褐色的长厅两侧挂满了堪称奢侈品的名画,塑成天使模样的壁灯托举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绘满壁画的穹顶上垂下几串溢满了色彩的晶莹吊灯,温暖厚重的羊毛地毯上,茶发的中年男子诡笑着抚摸着雕饰精美绝伦的仪鍠,阳光泼在金属的仪鍠之上,反射出的光芒刺眼夺目。
公爵的面容棱角分明,弯曲的茶色头发被梳理得光滑整齐,金色领章与紫色的锦缎华服交相辉映,黑色绸缎的马裤契合着公爵的气质,又突显出一丝干练。
公爵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紧握着刻着金色波涛的金属仪鍠,仪鍠和弧线优美的指挥弯刀已经成了这位野心勃勃的西部军阀的仪威象征。
公爵淡然地拔出锋利的指挥刀,阳光温暖,融融地触动了公爵的回忆。
“迟早有一天,哥哥,我会让你的儿女亲眼看到,我登极至尊。不,那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
当年,他还是上一任公爵的二公子,五年前,是他亲手把瘦弱的罗费尔领进府邸,任用他,听信他,终于勉强能和哥哥抗衡,可是他知道,哥哥继承爵位之后必然不会轻易绕过他,纵使不为继承爵位,哪怕只为了安身立命,他也要争夺继承权。偏偏是造化弄人,他的哥哥却因为一次围猎爱上了一个平民姑娘拒绝父亲安排好的家族联姻而和父亲大吵一架。
罗费尔足够聪明,也足够狠心,罗费尔建议他趁此机会先劝父亲让哥哥去封地北端先试练几年,而他则结交臣僚,搜集哥哥谋求大逆的“罪证”,在一个时机,他尽数呈现给父亲,老公爵勃然大怒。在哥哥回来的路上,他假传父亲的旨意,也是他亲手用那把优雅而锋利的指挥刀亲手在马下结果了哥哥,而后禀报父亲,哥哥已经畏罪自裁。
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公爵之位的唯一继承人,象征家族荣誉的那柄开国之君亲铸的仪鍠自然也属于他,他已经完全将他那可怜又可悲的哥哥踩在了脚下,可是这些仍然无法抹去他对哥哥的憎恶,他的哥哥还有子嗣,还有血脉在这世间。
他不想赶尽杀绝,或者是说,杀死他们完全不足解除恨意,纵观大陆,天子弱而诸侯强,他自己正是整个大陆西方乃至全大陆最强大的军阀,加之西部军阀联盟盟主之位的强大威信,一方霸主当然满足不了他的雄心。
他真正想得到的,是天子的冠冕。
他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他自己的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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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的海浪狂怒地拍打着黑色的山岩,破碎而锋利的小块碎浮冰聚集在浑浊的海面上随着怒吼的波涛翻滚着,凌空疾翔骄傲地穿刺在黯淡无力的太阳和万顷汹涌澎湃的波涛之间的海鸟仿佛是这个可怕而极不稳定的海洋世界的唯一幸存者,此刻虽然正值盛夏,可是在极北疆域的海水依旧冰凉彻骨,碎浮冰也仍旧会成为航海家们的木船们的噩梦。可是,这里生活着的是无畏的维京人。
极北列岛的维京聚落,北疆冰封海域的人类奇迹。
海洋深处怒吼着的波涛重重中,一艘轻便灵巧的小木船渐渐露出了尖尖的船头,波涛滚滚,近岸的海底礁石和潜伏着的漩涡更是让海况愈加恶劣,可是这艘看起来并不能禁得起风吹浪击的小船竟然在娴熟而稳健的驾驶之下安安全全地登上了黑色礁石的岸。
船头雕刻着模糊不清的信仰图案的木质的小舟上跳下来两个不过十岁的孩子,他们都披着厚厚的毛皮制成的暖衣,打量着这个规模中等的黑色海礁。女孩抱着臂,弯曲的发丝看上去没有经常被打理,源自海洋的盐粒疏密有致的挂在女孩的发间。
“看见了吗?那里有一个礁石岩洞。拿上火把,我们过去看看吧。”
维京女孩蹙着眉,从男孩手里抢过火把,另一只手提着兽皮的裙角,向黑暗的岩洞奔去,岛礁没有沙滩,岛礁内部的黑色岩石没有海浪的冲刷,凹凸不平且因为凛冽的寒风冰凉刺骨。
“阿琳娜!太危险了,快回来……不然我们回聚落去吧……”
男孩握着火把,显然不知所措,看了看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又看了看他的那艘小船,抽了抽鼻子,只得跟着女孩跑向漆黑可怕的未知岩洞。
奔跑着的小阿琳娜回了回头,看着男孩追逐她时那滑稽的姿势,毫不顾忌风度地大笑起来,她等男孩追上,而后把火把贴近了黑暗的岩洞,笑着对男孩
说。
“胆小鬼,不妨我们进去瞧瞧。”
维京男孩气喘吁吁,惊讶地看着阿琳娜又要拿着火把冲向那一片漆黑,慌忙想阻拦,可是终究没拉住阿琳娜。
“你说的,谁不敢进去谁就是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