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朝堂之事,妘青婺顿时念起长姊的手段与心肠,心底本自积起了一丝冷薄之意,岂料被司岄如此一问,竟微觉可笑起来。
司岄见她唇角微勾,似有浅浅笑意,可眼底沉思却分毫未减,不由道:“皇帝陛下驾鹤归去,按理说,生前就应该会指定好继承人,或者怕麻烦的,大约也会留下什么遗诏之类的东西在自己百年之后安排下一任继承人吧?”
“按祖宗规制,当是如此。没想到阿岄居然还深谙朝堂之道,倒是令人惊讶。”妘青婺悠悠说道。
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宫斗大片儿年年热播,谁还不知道这点小猫腻儿。司岄道:“深谙什么啊,不过是乡野村话,道听途说罢了。说真的,你上次匆匆离开,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些事?”
妘青婺微微蹙眉,“此事说来话长,不若择日再与阿岄细谈。”
“喔,好。”司岄不以为意道。
“我此番寻阿岄前来,又将身世来处一一表明,其实是有一事困扰,十分忧虑难安。”妘青婺目有忧色,迟疑说道。
“什么事?”见她脸色凝重,司岄亦正视了几分,认真问道。
妘青婺轻叹一声,道:“方才阿岄问我是否属意这皇帝之位,我一时心中有感,因而并未作答。”
司岄甚为理解:“正常正常,你要是忽然问我是不是想当中国首富,我也会不知所措。是我太唐突了。”
“……”妘青婺微微沉默,忽道:“只是阿岄,你又可知如今哪里是我想不想的处境,我这性命,尚不知能苟延到几时呢。”
听她说得慎重,司岄瞬间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怎么,难道是有人想要对你不利?”
妘青婺不置可否,可一双沉静的眼睛早已承认了一切。“与我结伴同行,只怕,来日亦会拖累了你。”
“说什么拖累?”司岄脑子急转,立马想起了昨夜的事:“昨夜我在小厨房熬的那锅粥被人下了毒,我一直没闹清这人到底是针对谁的,如今看来,难道竟然就是针对你的?”
听到食粥被下毒一事,妘青婺脸色微变,一时并未应声。司岄见状微感诧异:“半夜碰见飞岚,我还让她传话给你,怎么,难道她竟然忘了么?”
妘青婺脸色泛白,半晌方道:“大约是忘了罢。”
“这家伙!”司岄暗啐一声,面露不满。
妘青婺强笑道:“她性子直爽,原本粗心惯了,想是以为事不关己,就不曾着意留心。”
“明知道你身份特殊,就算是以为事不关己,可生死大事,总该多留心一些吧?”司岄眉头紧皱,平时偶尔看电视,那些公主皇妃身边跟着的丫头们大多机灵活泼又细心,当得了红娘讨得了嘉奖也背得了黑锅挨得了巴掌,哪里会是这种粗心大意,连主子生死都不操心的人?如今亲身体会一番,看来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妘青婺强笑一声,未多言语。
“真是万幸啊,我没把粥先端来给你喝,否则以咱俩的见识,肯定分不出那粥里有毒,一时不察着了道,我亲手害了你……想想都觉得后怕!”想起昨夜的凶险,司岄只觉心头一阵恶寒。
妘青婺微微沉默,忽地问道:“阿岄昨夜一直待在那曲姑娘房中么?”
“是啊,很晚才回去休息。”司岄应得坦荡,浑没留意问话人眼底一闪而逝的微光。
“这样呵。”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就因为那锅粥,我差点就狗带了。”司岄并未察觉气氛的微妙转变,一时愤懑忍不住说了歪话。
妘青婺这地道的古人又哪里能听得明白。“什么……带?”
司岄抬起手来,将昨夜那过血之时割伤的手心径直摊在了妘青婺面前。“喏,你瞧。”
几乎是立刻,妘青婺脸色陡然苍白,一把握住了她受伤的手掌,轻呼:“你的手——”
“很可怕吧?”司岄语气平淡,尽可能轻松地问道,可心底却是浓浓的后怕。
“阿岄……你……”妘青婺忽然哽咽,长睫几度轻颤,陡然间掉下泪来。“都是因为我……”
“什么?别、你别哭啊。”被她的反应惊呆了,司岄忙抽回手来,笨手笨脚又给她递去了干净的帕子。“这不怪你啊,再说我给你看这个可不是要你自责的,我是在警示你,你的处境看来真的是很危险!”
“这伤……是那个曲——”
司岄一怔,下意识地便替曲离潇辩白:“不是,她是为了救我。”
“救你?”妘青婺圆睁了一双恬淡杏眼,尚未流尽的晶莹噙在眸心,眼底更是浓浓的不解。
司岄不愿她再着眼于此,正色道:“别看这刀伤可怕,要不是它,我早就毒发身亡,下了黄泉了。”
“是……是那曲……”妘青婺陡然间明白了什么。“那位曲姑娘,她非但不曾计较你为她送去了有毒的粥,反倒以德报怨……救了你?”
司岄点点头:“是啊,很意外吧?我也是,原以为那曲姑娘为人刻薄又刁蛮,没想到……她居然还挺大度明理的。当时她的朋友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毒,强行给我灌了一口粥,结果曲离潇却将他逐出门外,还坚持替我解了毒。”她皱着眉峰连连摇头。“这解毒的方法就不跟你多说了,太血腥,也太不靠谱。”
“是呵,当真是……意外呢。”妘青婺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似是随口一说,长睫深深覆下,一时情思难辨。
司岄道:“她武艺高强,能一眼就辨出粥里有毒,可是咱们不行啊,这事儿要再来第二次,难保不会发生什么祸事。卿梧,要害你的人,是不是那些和你有竞争的皇子公主啊?”
妘青婺微微颔首:“自然是她了。”
“她?你是说你刚才提起的那个什么皇姊?”司岄仔细思索一番,顿时理清了来龙去脉。“她将你视作竞争强敌,所以想私下除掉你?”
妘青婺淡淡道:“皇姊性本骄烈,作风强势,她要除我,又何须竞争之利。”
“那我就不明白了啊,要是没那么强的竞争关系,何不留着你,好吃好喝供着,还能在天下百姓面前落一个善待同胞的美名。如此暴躁酷烈残害手足之人,就算侥幸当了皇帝,百年后史书上浓浓一笔,身后名声算是尽毁了。何必呢?”司岄眸光微凝,镇声道。“想起来,我昨天去邻镇买布,途中见到官兵抓人,这件事也是你那个皇姊搞出来的吧?”
妘青婺似是并不诧异,甚至都没有多问细节,悠悠道:“这是自然。”
司岄双手撑颊:“那照这么说,我岂不是也进了你皇姊的黑名单了!”见妘青婺微露不解,她叹道:“我的来历一向遭人诟病,又不小心得罪了一些官兵,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成为全国通缉犯啊。”因将自己看到官兵发放自己画像一事简单讲了,说起那画像之粗糙感人,更是义愤填膺:“你都没看到,看到你得笑死,把我画得、画得就跟那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一般,我要不是有这个安全性的自觉,可是打死也不愿意对号入座的。”
妘青婺本想说皇姊想要抓你可不是因为你得罪了什么官兵,可这一时冲动终究是在喉头滚了一滚,悄无声息地便咽了下去。她柔声道:“阿岄乔装已久,又一直藏匿在这小小客栈之中,官兵们搜寻不到你,自然就去别处了,你不必忧心。”
“我不忧心啊,比起我,我更加忧心你。”司岄不以为意摆摆手,“如果你那皇姊坚持要对你不利,卿梧,我建议你不要再留在这里了,还是早日筹谋一番的好。”
“这便是我此刻心中的忧虑了。”听她说到此处,妘青婺抬起眼来,望着她,柔声说到。看似清淡的语声,波澜不惊,其实内里惊涛,早已暗腾。
司岄心中一动,不禁回望了过去。
“我确早有离开此处之意,却有一人牵挂,迟迟不得决意。”妘青婺顿了一顿,眼底微光涌动,万水千山漫漫。
此时此刻司岄早已不再诧异妘青婺对自己的情感牵绊。“是不是,要不是因为我在这里,你根本不会再回来这客栈?”
妘青婺眼波柔然,不置可否。却道:“若是草率问出一句可愿随我南下,这一路或多凶险,我……不该如此自私。”
听她说得坦荡,司岄也是默然。
“可若是,明明心中不舍,偏要强作欢颜与你再次辞别……”
“卿梧……”话到此处,司岄也是心中一震,顿时想起那日卿梧与她辞行离去,她内心深处难以释怀的愁思与忧闷来。将心比心,不想和好朋友分开,这样的心情并不难理解啊,对不对?就算稳重大气如卿梧,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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