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整个夜鹰突击队依然是一片狼藉,在草丛中随意一踢,就能踢出几个子弹壳。除了指挥室和信息自动化中心这两个拥有三防能力的战略性部门用柴油发电机恢复电力,整个军营都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炊事班的人早早就起床了,由于没有电力,水泵无法工作,炊事员只能用水桶和绳子,将井里的水一桶桶打上来,将三轮车里的塑料水缸灌满,再骑着吱呀作响的三轮车回到厨房。没有电,鼓风机不能用,再用大灶去做饭,火力就明显不足,炊事班长索性将演习时才会使用的强火汽油灶拿了出来,在打气加压后点燃汽油灶,蓝色的火苗呼呼地从灶头猛蹿出来,把盛满井水的大锅架上去,再倒上一碗小米盖上锅盖,大约半个小时后,锅里的水被煮沸了,空气中随之弥漫起稀饭的清香和汽油不完全燃烧特有的气味。
饭香飘出伙房,引得一群趴在电线杆上正在紧急抢修电路并忙了一晚上的工兵连里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小伙子们连连抽动鼻子。但是当工兵勉强收回注意力,打开变电箱时,看着里面因为石墨丝导致短路,就连电路板都烧掉的惨样,这名趴在电线杆上的工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烧成了这个样子,变电箱只剩下一个铁壳儿,也只有重新购置更换了。
看样子,一周之内,甚至更长时间,军营都无法恢复电力供应。
工兵在电线杆上突然看到,有三四十号人走进了军营。这批人全副武装,就算距离再远,看不清他们是谁,可是一看就知道,他们全是夜鹰突击队的精英,这样一批特种兵,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沉默不语地走着,显得压抑而沉默。他们就这样走进了军营,从工兵身下的过道上经过,一直走进了在柴油发电机支撑下还有灯光闪烁的指挥部。
在这些人从自己脚下经过时,工兵看清楚了为首几个军官的脸,他们就是被孙宁当场点将,出营追杀燕破岳他们的杨自在和张然连长。
“看他们这样子,不会是非但没有消灭燕破岳,反而在燕破岳手中吃了大亏吧?”
这个念头刚刚从工兵心底涌起,他就用力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抛在脑后。两个连长亲自带队追杀,还有那么多狙击手压阵,燕破岳他们三个人,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只能抱头鼠窜,哪可能回头和三十多名特种兵组成的追杀队伍正面死磕?!
“你小子像根棍子似的戳在上面喝西北风呢?”在电线杆下面,工兵连的一个班长开口喊话了,“能不能修好?”
“不行,彻底报废了!”
“那就下来吧,早饭时间就要到了。”班长仰着脖子喊着,“先填饱了肚子再继续干活。”
“来喽!”
工兵手脚麻利地从电线杆上爬下来,对着班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我还真是饿坏了,我今天早晨,至少能吃三个,不,至少能吃五个馒头!”
杨自在和张然两位连长这个时候已经走进了指挥室,并把他们的现状向孙宁做了汇报。
站在军营大门前,利用演习时间差,向军营里发射榴弹,成功将武装直升机全部炸掉,更一转手就将警卫排逼到必须拼死一战的程度,最终设置陷阱将他们全部消灭;给“始皇”特战小队包括四名班长在内的人身上安装遥控炸弹,再趁乱潜进军营引爆炸弹,将蓝军临时最高指挥官余耀臣炸死,再成功跑路;然后又一路直线逃窜,躲进了三十千米外的综合训练中心,利用许阳是“始皇”特战小队副队长的身份,将杨自在一行人一举全歼……
听到这样的战果,指挥室里一片哗然。
“燕破岳除了耍奸弄滑、钻演习的空子之外,还会些什么?”
“对啊,像他这样的人,去当一个奸商发财就行了,干吗要进入夜鹰突击队成为一名特种兵,这是不是太屈才了?”
“像他这样的人,就是聪明有余,可惜有的都是小聪明,迟早会吃大亏的。”
指挥室里,作战参谋们的小声交谈声响起。听着他们对燕破岳的评价,许阳一脸无所谓,杨自在和老辛,脸上却浮现出怪异到极点的表情,似乎想要对这些作战参谋说什么,却碍于自己已经是“死尸”,一旦开口就有违演习规则,所以只能选择了沉默。
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幕,孙宁的目光猛地微微一凝。
他们明明比燕破岳强大得多,只是因为中了燕破岳偷奸耍滑式的诡计才吃了大亏,按道理来说,他们真的应该对燕破岳最不以为意,纵然是因为个人修养足够,不会出言讽刺,也绝对不应该流露出现在这种表情。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燕破岳一定有什么后手,让杨自在和老辛这样眼高于顶的特种作战专家和作战参谋都要为之震撼,甚至隐隐把他当作一个可以和自己相匹敌的强劲对手,否则以杨自在的骄傲,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开口询问显然并不合适,甚至会被评委会扣分,孙宁在心中迅速重新浏览燕破岳和萧云杰的资料,试图从中寻找出自己遗漏疏忽的东西。
燕破岳,出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一个战功卓著的侦察营营长,在退出一线作战部队后,成为监管武器生产的军代表。受到这样的家庭影响,他从小接受武术训练,精通国术、忍术还有魔术,至于什么会跳霹雳舞,能吟得一手烂诗,能写一手破字,没钱花了还能拿个水桶敲非洲鼓混几个卖艺的子儿,这些和特种兵作战实在搭不上关系,似乎可以暂时不管。
国术,可以强身健体,而且有一些不会广为流传的致命“撒手锏”,因此国术才会自称为“只杀人不表演”;忍术,在孙宁看来,其实就是古代特种兵的训练方法,忍者使用的武士刀、飞镖、炸弹,换成现代特种兵装备,就是多功能格斗军刀、自动步枪、手榴弹,而且忍者也同样精通野外生存和渗透侦察,更精通一些暗杀伎俩,从这个领域来说,燕破岳是一个不会用枪的特种兵,也并不为过;至于魔术,让燕破岳拥有了一双巧手,更懂得如何利用种种方法,去转移观众注意力,欺骗观众的双眼,让他们陷入自己精心布置的迷局中。
在孙宁看来,燕破岳会的国术与忍术,并没什么了不起的,以这样的力量和杨自在连长这样的特战队高手对决,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教燕破岳魔术的那个师父,却让燕破岳学会了装神弄鬼,懂得从人类本性弱点和思维盲区入手,弄出一个个骗局迷局,这才是燕破岳能够在特种兵战场上频频滑耍偷奸成功的坚实基础。
理由很简单,魔术当然都是假的,可是魔术师愣是能让电视机前几百万几千万观众都看不出破绽,他们可以说就是最大的造假大师,最会忽悠人的大忽悠。而师出名门,接受过最系统魔术学习的燕破岳,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披着特种兵外衣,会打架,打急了眼还会甩飞镖丢烟幕弹,经过赵志刚几个月训练,更会拿着自动榴弹发射器四处招摇的超级大骗子!
最可怕的是,这样一个大骗子身边,还跟着一个萧云杰:能将他的骗局更加完美化的狗头军师,外加一个绰号“孤狼”的王牌狙击手!
孙宁还在思索着,他突然隐隐听到军营中传来了一阵骚乱。骚乱,对纪律严明的特种部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听到这些声音,杨自在、许阳还有老辛脸上诡异的表情更加严重了。
“去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孙宁一声令下,一名作战参谋匆匆跑出指挥部。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作战参谋带着一名身上还穿着白色围裙的炊事班班长走了进来。
这名脸蛋圆圆,看起来有几分弥勒佛气质的炊事班班长,一看到孙宁就叫起撞天屈来:“我知道,让战士们吃饱、吃好是我们炊事班的责任,作为侦察大队的炊事班,我们也做好了防止敌人破坏投毒的安全检测工作,但是……除非我们自己先喝上两口,否则的话还真没办法知道,这井里抽出来的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作战参谋将一只饭盒递给了孙宁,在饭盒里有一份稀饭,还有一个馒头,孙宁拿起勺子,只喝了半勺,就将嘴里的稀饭吐了出去。
苦,苦,苦,真他妈的太苦了,稀饭一碰到舌头,那股苦味就像触电般,瞬间就直刺进孙宁的大脑,让他的舌头都苦得暂时失去了味觉。就算是受过最严格训练,必要时能吃下连野山羊都不愿意吃的苔藓的特种兵,面对这种喝了就必吐,喝得越多吐得越多的玩意儿,也只能干瞪眼没有半点办法。
那个馒头孙宁没有再去尝,只要用了相同的水,那馒头就一定是苦到了姥姥家。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还散发着香气,轻而易举就勾动了食欲,却碰都不能碰的稀饭和馒头,孙宁的心中暗叫了一声“来了”。
经过一晚上折腾,所有人都又累又饿,好不容易等到早晨开饭,进入食堂,将这种比黄连还苦二十倍的东西灌进嘴里,估计当场就喷饭无数,一群本来就傲气冲天的特种兵,不当场摔碗跳脚那才叫个有鬼。
负责出去调查事件的作战参谋,脸上露出了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我已经检查过了,水井里抽出来的水,比这稀饭还苦。”
孙宁对着一脸委屈的炊事班班长,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现在是战时状态,敌人对我军水源投毒破坏,这是我们防守不力让敌军钻了空子的结果,和你们炊事班无关。现在你回去告诉炊事班的同志们,特殊时期请大家再辛苦一下,启用战时储备用水,重新做一顿早餐。蒸馒头就不用了,煮上几大锅稀饭,再给每人发一个苹果,让大家就着热汤用压缩饼干解决早餐,这样吃着顺口,营养也跟得上。”
炊事班长离开了,在指挥室的大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孙宁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燕破岳和萧云杰从新兵营出来后就被送进了炊事班?”
在场大半作战参谋都在点头。
“不愧是能让赵指导员另眼相看、亲自训练的兵。”
孙宁终于开始正视起燕破岳这个对手:“现在很多人就算是在其位,也是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几十年都做不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这两位倒好,他们当过炊事员,清楚地知道炊事班的作息时间和工作安排,并从这些经验入手,通过炊事班对我们全营进行了一次无差别覆盖打击,虽然不会造成实质性杀伤,却成功打击了我军士气,硬生生将我们驻守大本营,可以吃到可口饭菜的优点给拉平了。”
有作战参谋代表大家提出了心中的疑惑:“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水给苦成这样?”
“是苯酸铵酰糖化物。”
这个长长的学术名称一出口,作战参谋们脸上的迷茫就更重了,孙宁继续解释:“它又叫苦精,只需要百万分之五的浓度,就能让最干净的水变得根本无法下咽。由于浓度太低,所以我们军营中防止敌军投毒的检测手段,没有发现异常。”
苯酸铵酰糖化物,它是人类发明的最苦的化学剂,人类用这种东西做出“厌恶剂”,并把它添加在一系列产品当中。比如,在电线的胶皮里加入“厌恶剂”,老鼠就不会去啃咬,就能减少电线损坏漏电的概率;把它掺进汽车玻璃水里,就不会引得挡风玻璃上趴了一片小虫子;把它用于催泪弹,就算是再训练有素、意志坚定的特种兵,也会被熏得热泪长流咳嗽不止。
水井可是关系到整个军营两千多号人的生命线,平时都有专人负责把守,也只有在昨天晚上,全营陷入混战时,燕破岳才能浑水摸鱼,将“厌恶剂”投进水井。如果燕破岳想要让“厌恶剂”的苦味效果最大化延长,不断削弱蓝军士气,他就应该做了一个可以让“厌恶剂”缓慢渗透的容器,而不是像个外行似的,拿个小瓶子,拔掉瓶塞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水井里倒。
想到这里,孙宁霍然转身,带头走向指挥室大门:“立刻派人下井打捞!”
身后传来了作战参谋的小声嘀咕:“让整个军营两千多号人都饿着肚子吃不到早饭,这种事情绝对引起了众怒,就算这一次燕破岳能勉强通过考核不被淘汰,又有教导小队的指导员护着,我看也很难在夜鹰突击队立足了。”
孙宁整个人猛地站住了,没错,他们只是演习战场上的敌人,演习一结束,他们还是同一个军营中的战友。燕破岳这一手,虽然能有效打击蓝军士气,却并不足以致命,但同时却给自己招惹了仇敌无数。就像那位作战参谋说的“这次‘投毒’只能说是一记看起来声势浩大、未伤敌先伤己的昏招”。
除非……燕破岳还留有后手!
站在指挥室的张然连长开口了:“这种小事,就不需要大队长亲自出手了,我去吧。”
孙宁略一思索,沉声道:“小心!”
在张然带人赶到水井时,水井旁边已经站满了炊事班成员和一些心有怨气、跟了上来的士兵。有一个炊事班班长打了一桶水来,正在给在场的士兵分发,把几十个敢于品尝井水味道的士兵苦得脸蛋都皱起了一团,那个班长却来了精神:“我就说了,肯定是水源出了问题,我们就算是往锅里放上二十斤黄连,也没有这么苦吧。”
穿着潜水服的蛙人,吊着绳索进入了井底,没过多久,蛙人就在井底捞出了三枚35毫米口径榴弹弹壳,这三枚87式自动榴弹发射器专用榴弹弹壳,一看就是刚刚投进水中不久,弹壳表面光滑如新没有半点锈迹,而在三枚弹壳上,还有人用刀子在上面刻了三串字。
第一枚弹壳上面刻的字是:吃得苦中苦,方做人上人,萧云杰留字。
看完第二枚弹壳上面的字,就算是擅长渗透潜伏、性格一向隐忍的张然连长,都有了一种想要抬脚踹死燕破岳的冲动,它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忆苦思甜,是我军的光荣传统,燕破岳留字。
没错,忆苦思甜,的确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可是,有谁能吃下这么重的苦?!
最后一枚弹壳是留给孤狼的,这位沉默寡言的狙击手并没有多废话,只是认认真真地用刀子在弹壳上刻下了两个字——孤狼。
听着一名炊事班长将三枚弹壳上极尽挑衅之能事的文字读出来,周围伸直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想知道为什么军营里用的水会比黄连汁还要苦十倍的官兵们不由得一阵哗然。
这三枚弹壳的开口部位,蒙了六七层细细密密的纱布,再用铁丝紧紧箍住,这样的话就算是水渗进去,弹壳里填装的苯酸铵酰糖化物,也只会缓慢溶解,一点点地渗透出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让整个军营的水源持续受到染污,让全营两千多号人连口淡水都喝不到。
捏着这三枚弹壳,看着聚集在自己身边的人,再看看站在一边、脸色诡异却努力闭紧了嘴巴、做好一具“尸体”的杨自在连长一行人,张然微微摇头,他刚想返回指挥部向孙宁报告,突然听到了迫击炮炮弹划破空气发出的呼啸声。
张然霍然抬头,他没有闪避,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样子,身为特战连连长,他拥有相当丰富的军事经验,他仅凭炮弹快速划破虚空带出的呼啸,在第一时间就可以确定,这一发炮弹的目标并不是他们。
果然,这发炮弹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带着一个优美的弧度,一头栽到了三百米外空无一人的操场上。
“嗖!嗖!嗖!嗖!嗖……”
炮弹的呼啸声不断响起,一连射出十二发炮弹后,炮击停止了。张然早已经判断出炮击的方位,但是他却没有动,在这个时候,会用迫击炮,或者说敢用迫击炮向军营轰击的人,只有燕破岳而已。而燕破岳千辛万苦弄到一门迫击炮外加十二发炮弹,又把它们扛到山上,绝不是为了向夜鹰突击队无人站立的操场射击那么简单。
张然回过头,望着脸色怪异的杨自在、老辛和许阳一行人:“谁能告诉我,这算什么?”
“你和这里的兄弟,已经全部阵亡了。”
杨自在连长脸色怪异地走上前,将一封信交到了张然手中。
燕破岳使用的迫击炮,是占领综合训练基地后,从那里“缴获”的pp87式迫击炮。这种82口径迫击炮,炮身加炮架和支盘,一共有四十千克,每发炮弹就算是四点五千克重,十二发就是五十四千克。这两者的重量加在一起,已经是燕破岳他们三人小组的负重极限,否则的话,燕破岳一定会带上更多炮弹。
燕破岳通过杨自在连长交到张然手中的信上,是这么写的:
“您好。在您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对着水井位置连续轰了十二发炮弹。您千万不要以为是我的炮击水平太差,把炮弹全轰到操场上去了。就算是教练弹不会爆炸,这劈头盖脸砸下来,砸到人脑袋上,是真会要命的,就算是砸不到人,砸到汽车、直升机上面,也是不好的,如果要我赔,那真是会赔死人的,您说,对吧。”
涵养再好的人,看到这么一段,也会气得肝火上升,但是别急,更绝的还在后面。
“当你们突然发现,从井里抽出来的水,比黄连汁还要苦十倍,喝下去一口就得吐出来十口,请不要怀疑,这就是我干的。为了平息那些忙碌了一晚上,早就饿得肚皮瘪瘪,却因为井水突然变苦,吃不到早餐而群情汹涌的士兵,您大概不会驱赶那些炊事员和周围围观的士兵吧?那让我猜猜,在我炮击的时候,水井旁边除了您,还有多少人,一百个,差不多吧?一个连会有一个炊事班,以每个炊事班八人计算,夜鹰突击队有十二个特战连,就是十二个炊事班,合计九十六人,再加上其他边边角角的,这能做饭的人,大概有一百一十个,我这一通炮击,除了您,应该轰死了七八十个炊事员吧?”
读到这里,张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周围那些炊事员,辛苦了一两个小时,做出来的饭食反而弄得群情汹涌,为了弄清楚事情真相,炊事员们从军营各个角落奔赴水井,有不少炊事班都是倾巢而出,一眼扫过去粗略计算,就这一阵炮击,跟着张然一起完蛋的炊事员,竟然真的超过了七十个。
作战部队伤亡还不到百分之五,炊事班伤亡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七十,达到了成建制被歼灭的程度,这种战例,不要说是夜鹰突击队,就算是放眼我军,甚至是全世界,也算是奇观了。
信写到这里还没有完,燕破岳还专门对他发射的十二发炮弹,列出了一个详细的清单:
第一发、第二发、第三发,烟弹(燕破岳:用来制造混乱);
第四发,钢珠榴弹(燕破岳:嗖嗖乱窜,打得你们抱头鼠窜,最终只能全部卧倒);
第五发、第六发、第七发,杀伤燃烧弹(燕破岳:想趴着装死是吧,那就来个火烧屁股,看你们是继续趴着还是跳起来继续乱跑);
第八发、第九发,高爆榴弹(燕破岳:你们还是继续趴着吧,这玩意儿一响起来,惊天动地,蛮吓人的);
第十发、第十一发、第十二发,箭形弹(燕破岳:千万别告诉我,现在你们还趴在地上,顾头不顾腚的,也许要不了命,但被它扎中,真的是很难受很难受很难受。你要问我为什么,咳咳咳,因为在我的建议下,老杨在制作这种炮弹时,那些小钢箭上,用那个羊羊888浸泡过了!)。
孙宁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军制式pp87迫击炮还有箭形弹这种特殊武器,他目光一扫:“谁是老杨?”
老杨举起了手:“那三发箭弹,是我没事瞎折腾,自己弄出来解闷的东西,谁想被燕破岳那小子看到,把我们俘虏后,立刻就把我私人研制的炮弹给抄走了。”
所有的炮弹中,也只有这最后三发箭弹是货真价实。燕破岳之所以把它们放在最后,就是害怕使用实弹射击会产生误伤。三发箭弹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空爆炸,形成了三个扇形覆盖面,上千枚钢箭刺入地面,彼此交融,形成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死亡之网。
只要看到这一幕的人,就必须承认,在水井边的人,挨到这种炮击,想要安然无恙,概率真的是很低很低。
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憨厚,实则是在部队已经混成精的老兵,跟在杨自在身后,同样步入阵亡之列的张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羊羊888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一出口,曾经亲眼看到燕破岳和笑面虎对决的许阳,脸色当真是精彩得有若见鬼。
许阳轻咳了一声:“这个,张连长,燕破岳和萧云杰从新兵营出来后,曾经在炊事班养了几个月的羊,这个您知道吧。”
张然点头,他已经隐隐明白,这个羊羊888,似乎和燕破岳他们放羊的经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许阳上前几步,在张然耳边低声道:“那个羊羊888,上面印一句广告词,挺贴切的……用了羊羊888,您就发发发;今年二十头,明年变五十,羊羊888,一用发发发。”
张然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也别装清纯小青草,谁还不知道这今年二十头、明年五十头是什么意思?只是,只是,只是……在箭形弹中的钢箭上浸泡这种给羊用的东西,这他妈的也太下作、太卑鄙无耻、太阴损无下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