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国公府过了一夜,陪着初瑶说了半宿的话,两人才慢慢睡去。顶点小说『.『XS⒉②
第二天一大早,商商便起了身,找文伯问明了李靖平素的生活规律,便进了后院小厨房,亲自给李靖熬了一小锅小米茯苓粥,又扮了两碟麻油小菜。
等初瑶起了身,两人一起伺候着起身的李靖用了早饭,自己也陪着吃了些东西,这才起身告辞出来。
李子骞替她叫了马车等在门口,跟依依不舍的初瑶说好了还会再来看望,商商这才坐上马车缓缓离开了卫国公府。
坐在卫国公府的马车上,任由车夫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穿街过巷,商商却坐在车里想着李子骞临出门时给她的告诫。
虽然李子骞并没有说得太透,但商商还是感觉得到他的善意,他也并没有问为何玄奘会托人托到商商的面前来,只是状似无意的说,皇上这段日子朝中诸事不顺,只怕是想要拿人做伐了,要商商诸事小心些,别被人当了枪使。
想到李子骞关切的眼神,商商心里只觉得暖暖的,虽然这个哥哥只是半路冒出来的,但是不论如何他还是很关心她的。
“但愿这事……没有那么让人难做吧……”
商商微微摇了摇头,不太有信心的嘀咕着。虽然对于这个希望她自己也不相信,可是这一切还是必须得见到了玄奘才知道究里,现在猜测也只是无谓。
“小姐!慈恩寺到了。”赶车的车夫是卫国公府里的老人,车赶得极稳。在商商几乎没什么感觉的时候就已经缓缓的停在了慈恩寺的正门口。
商商掀开帘子,手一撑便轻巧的跳下了车。
在九嵕山待的时候长了,她也早就习惯了不用人伺候的生活,初瑶本打算让珊瑚跟着她出来,也被她婉拒了。
这是一间哪怕在后世都仍然极为著名的寺庙。虽然在此时看来,不论那大雄宝殿还是殿里的佛祖菩萨都是那样崭新的还象是散着未干的油漆和金箔味,但也并不妨碍商商饶有兴致的将它们全都做为名胜古迹来看待,要知道后世的慈恩寺可是经过多次战火一再翻修过的,哪里象她如今看到的这原汁原味的盛唐气象?
这是座占地极广的寺院,总面积几乎占去了晋昌坊的一半之多,总宽度达到了三百二十五步,建制异常庞大,共有大殿、端门、翻经院、云果院、太真院、浴室院、南池、西院、东楼等单元,当商商站在这座庞大的建筑群前面的时候,着实是为时人的智慧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打了车夫自己回去,商商平复了一下自己被震到的心,便转身随着进香的人流慢慢走进了慈恩寺。
在怀着赏景的心情走过了建筑雄伟、装饰华丽的大殿,井然有序的云果院和一派谦和的太真院之后,商商才慢慢的转过一道月洞门,往后进的翻经院而去。
这间翻经院是不对外开放的,鉴于玄奘转为慈恩寺住持的时候还在翻译着从天竺带回来的经文,是以建造的时候李治特别要求建了这间翻经院作为玄奘的方丈室,方便他在慈恩寺继续进行翻译的工作。
而在他的带领之下一同进行翻译工作的窥基等僧人也一同居于这间翻经院中。
顺着园里的青石径一路走来,路旁栽种着的虬劲青松间隐隐有白墙黑瓦的僧舍隐现。
就在商商走到月洞门跟前,刚要提脚往内走的时候,从一旁的一株青松之后不声不响的冒出了一个面貌平和神情安祥的小沙弥。
“女施主请留步,此院并不对外,还请女施主往前殿随喜。”小沙弥的声音清晰平和,语声中虽还带着些稚嫩,但却让人不能小觑。
“小师父有礼了,是你家玄奘大师约我前来,还请小师父通报一声才好。”商商毫不意外的向着小沙弥行了个礼,将袖中带着的玉牌递给了小和尚。
这个小沙弥年纪虽小,但看他言行举止倒是颇有大家风范,假以时日精研佛法,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宗师。
小沙弥略抬了抬眼,看了看商商手中托着的玉牌,脸上神色不动,也并没有伸手去接,只单手在胸前打了个稽,轻声道:
“还请女施主稍待,小僧禀过师父再来迎接女施主。”
“有劳小师父。”商商将玉牌收了回来,略躬身回了一礼。
小沙弥转了个身便进了翻经院,商商只得在原地等着。
默默看着眼前寂寂无人的内院,恍然间竟有种仿如隔世的感觉,方才在前院的那些喧哗热闹竟象是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墙一般,全然的没了声息,只剩下了松枝间跳跃的鸟儿在渐暖的阳光中不时的啼鸣两声。
小沙弥倒是很快便回来了,看到商商仰着头微闭着眼倾听鸟鸣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女施主!师父请您进去,您随我来。”
出声打断了商商的冥想,小沙弥低了头在前引路,将商商径直的带进了院中,沿着头顶绘满了佛经故事的抄手游廊一直走到了一排白墙黑瓦的僧舍中的最后一间。
“女施主请进,师父已在房中恭候。”小沙弥单手当胸,一手在门边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
“多谢小师父。”商商向小沙弥道了声谢,直起身踏进了禅房。
这只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简单房间,向南的一面墙上开了几扇大大的窗子,采光做的非常好,撑开窗子整个禅房看起来就相当的亮堂,看来当初修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日后伏案工作的需要。
当窗的地方放了一张长条形的案几,上面正堆满了一卷卷或开或阖的经卷,一张止铺了一床薄褥的禅床紧靠着西面的墙壁,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书案前的蒲团,再没有了别的东西。
玄奘法师一身麻衣坐在几案前,推开面前翻译到一半的经文,轻轻的揉了揉眼角,这才对着进门的商商露出了一个微笑。
“施主别来无恙?”
“多谢大师挂心,商商甚好。”看了看禅房里简陋的摆设,商商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略坐,只得站在进门处回道。
“啊!施主请稍待,老衲实在是慢待了贵客了。”
看着商商站在原地,玄奘这才尴尬的现自己的房里竟然连个春凳都没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光头,赶紧将长几下的蒲团拉了一个出来,朝着眼前的商商推了推。
他这屋里别的没有,蒲团还是尽够的,只是平日不用都放在案底了,这会商商要坐,才紧着从几案底下拖了出来。
商商失笑的摇了摇头,也不推辞,上前两步在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
“大师的信商商已经收到了,不知道有什么想要商商做的?”
既然是来了慈恩寺,商商便也不转弯抹角了,玄奘法师拜托她的事她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如果实在是不行那她也没办法。
见商商开门见山的提出了问题,玄奘倒反而迟疑了起来。
对于辩机的问题,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弟子是他最喜欢的,不管是他的聪慧还是他的悟性,在跟着他译经的众多弟子中都是最为出众的,他原本是有心传他衣钵与他,却没料到出了这件事。
“施主,辩机你也是见过的,如今他被牵扯到高阳公主的事件里,老衲实在是万分痛心。原本只是希望拜托施主将辩机带往九嵕山,令他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修行,可是……唉!”玄奘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
他也有不少信徒在朝中为官,昨日早朝上的事他也听说了,现在的情势只怕已经不是离开可以解决的了。
昨天一下了早朝,就有朝中官员给他递来了消息,说是看皇上的意思,象是有意要将问题的焦点模糊,将辩机推出去挡这个锋头了。
可辩机跟随他多年,又是译经的得力助手,佛法也学得甚好。若是就因为这个原因被皇上问了罪,那可是他唯识宗的一大损失啊!由不得他不心焦!
“玄奘大师!恕我直言,此事只怕不容易。”商商看着玄奘一脸惋惜之色,不由得正色道。
她不是傻子!若是要她为了辩机的事去直面李治的怒火,那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的能力有限,也不会要求李默去做与国家律法和满朝官员做对的事,若是玄奘再拿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牌子说事,大不了她还与他就是。
“老衲也知道,只是在想此事事关佛门清誉,不知有没有可能让皇上网开一面,将辩机交由我佛门戒律院处置?”玄奘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桩极难办的事?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辩机,窥基他们那几个没有一个有他的慧根和灵气,若是没有了辩机,他的大乘佛法又能交给谁呢?
“恐怕很难,如今满朝官员都在盯着这件事,辩机与高阳公主的私情本就受人诟病,现在又出了殴人致伤的事,为了皇室的威严,皇上如今正在找人顶缸呢!又哪里容得他脱逃?”
商商为玄奘的天真摇了摇头。不管什么事,一旦涉及到皇权都会变得复杂起来,也不独李治这一人。
“唉!辩机什么都好,就只是这一点还没有看透,红颜白骨,总不过几十年欢愉,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玄奘双掌合十,眼中一片悲悯。
“看透或者看不透,都不过是个人心中所想,大师又如何知他没有看透呢?也许就是因为看透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他才会这般执着,大师自小参佛,又如何能理解红尘中男女?庄子也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商商淡淡一笑,那个白衣胜雪,一身洁净的僧人绝不会是个贪恋**之人。他之所以会与高阳纠缠至今,只怕心里对高阳确是十分爱重的吧?
转头看向窗外的煦煦冬阳,商商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在相国寺的放生池前看到高阳与辩机时的情景。
一个是那样的烈如朝日,一个却又是那般的清如冰雪,明明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在那相望的一瞬间,却让她有了“弱水三千我只取此一觚”的感觉。
那种与生俱来的和谐,就象是生就的两个半圆,碰到了就不自觉的互相吸引,等到合在一起的那一刻便圆满了。
玄奘有些讶异的看着商商,对于商商对这件事的看法,他原本并不抱着希望,世人对高阳公主与辩机之事多有讥谤,他还以为商商必也会对辩机诸多鄙夷,这才不愿意帮他谋划,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玄奘喃喃的重复着商商的话,心中忽有所悟:
“施主真是有大智慧之人,老衲受教了。”
商商回过神来,对玄奘一笑道:“商商班门弄斧了!”
玄奘倒是单手竖掌为礼,极为谦逊。
“辩机如今在何处?”
商商想着两人说了半天,其实根本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忽然想起跟玄奘说了半天还没有看到这件事件的当事人,不由有些奇怪。
玄奘有些尴尬,却还是回道:
“因他与高阳公主的事已经在城里闹得人尽皆知,前不久又出了殴人重伤之事,老衲便命他去戒律院领了罚,如今正在后山面壁,静思己过。”
商商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进院的时候,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一脸失望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位有名的风流俊俏僧人不在的缘故!
想到此,商商不禁有些失笑。这从古到今看来也不缺喜欢和尚尼姑的人,后世还有人特意寻花问柳到尼庵去,看起来也是从这时留下的根子了!只不知这些人是为何会喜欢那些头上没有烦恼丝的人?是因为特别干净凉快么?
“横竖我和大师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我想去后山见见辩机,看看他是个什么章程,也好心中有数些。便是求情,我也能有些分寸。”商商顿了顿,还是觉得要将话说明白的好:“若是求下情来他不领,还依然故我与高阳来往,那这个情我不求也罢。”
玄奘正色道:“这是自然,施主虽然答应为我唯识宗护法居士,可也万没有护着这些犯戒弟子的道理!老衲这就带居士去见辩机。”
商商笑了笑,也不言语。
玄奘见她没有反对,便起了身,打开了禅房的门,将商商领了出来。
走到翻经院门口,玄奘对看守门户的小沙弥交待了一声,朝右引了引,便领着商商径往后山行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