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看魏太医一脸要向他邀功的样子,不解地道:“什么好消息?”
“我遇见我师兄了,”魏太医说。
罗维“哦”了一声,还是不懂,这人遇上了师兄,跟他有什么关系?
“忘川啊,”魏太医从袍袖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在罗维的眼前晃晃,说:“公子还记得那玩意儿吧?”
罗维望向魏太医手里的小白瓷瓶,面无表情道:“这里装着忘川?”
魏太医说:“公子,你要不要也吃了忘川算了?这样你就不难过了。”
“你混蛋!”罗维被魏太医的话弄得恼怒了,他怎么可以忘了卫岚?
“别生气,千万别生气!”魏太医看罗维发了怒,忙就在罗维的胸口上轻轻上下抚了几下,怕罗维一口气上不来,再晕过去。
“这里面是什么?”罗维这时却自己反应过来了,这白瓷瓶里装的不可能是忘川,卫岚服下忘川后,生不如死了整整一月,他要是服下了忘川,也许下一秒就死了,魏太医这人不会想着他死的。
“解忘川的药,”魏太医晃着小白瓷瓶对罗维小声道:“公子,此药可解忘川啊!”
罗维一下子坐起了身来,“你说什么?”他大声问魏太医道,心开始剧烈地“嘭嘭”跳着,他没听错吧?这世上有解忘川的药?
魏太医忙扶住了罗维,道:“公子你小心一点啊,解忘川的药就这一瓶,洒了就真没了。”
“岚吃了它就能记起我了?”罗维急切地问魏太医道:“你没骗我?”
魏太医说:“我用项上人头担俣。”
“那,”罗维说:“你怎么不让他吃呢?”
“哦,”魏太医说:“我是跟卫岚在酒馆前分了手后,再遇上我师兄的,没来得及啊。”
“你师兄怎么会有解忘川的药?”
“他是毒王啊,天下奇毒没有他解不了的。”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魏太医就知道罗维不是个好糊弄的,说道:“我的公子哟,你以为我师兄能待在一个地方让我找吗?我托人找了他十年啊!这不才找到他吗?有解药就行,也不枉我找了他这十年,”魏太医说着还一脸庆幸地对罗维道:“公子,你是不知道,我已经想好了的,要是那个家伙没有忘川的解药,他让我白费十年的劲,我就跟他恩断义绝,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罗维盯着魏太医手中的小白瓷瓶看,方才还是面露喜色的人,就这么一会儿又一脸的凝重了。
“公子啊,”魏太医看罗维这样,忙就道:“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燕回公主要怎么办呢?”
“我能不想吗?”罗维问魏太医道。
魏太医撇嘴道:“你还想她做什么?你都病成这样了,能跟岚在一天是一天啊,岚不负她就是了。”
罗维向魏太医伸出了手。
魏太医将手中的白瓷瓶放到了罗维的手上,说:“公子你小心拿着啊。”
“我不是会为别人着想的人,”罗维小声说了一句。
“那就行了,”魏太医说:“你就跟岚走,我去跟陛下说,你都快死的人了,让他随了你的心愿,陛下不会不答应的。公子,你想一想,你要跟岚去哪里。我明天就再出宫一趟,去找岚,让他服下解药。”
罗维握着还带着魏太医体温的白瓷瓶,对魏太医说了一声:“谢谢你了。”
“公子还跟我见外?”魏太医忙笑道:“下官也不是不想提前跟你说,只是不敢保证我那个师兄能有解忘川的药,所以就没说,公子不要怪我就行。”
罗维将白瓷瓶举过了头顶细看,他听着白瓷瓶里有水声,原来解忘川的药是汤药。
“公子,”魏太医说:“这样你是不是开心一点了?”
“其实,我这辈子还能见到岚,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罗维说着,竟然一扬手,将白瓷瓶扔进了床榻旁的炭炉里。
“公子?!”魏太医跳了起来,几乎是用吼得跟罗维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维一脸的平静,看着白瓷瓶碎在炭炉里,里面的药水化成了一缕白烟,往上升起,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是真的不想岚了?”魏太医痛心疾首地问罗维道,虽然这药是他骗罗维的,可是还是心疼。
“就像你说的,”罗维语调平淡地道:“我还能活多久?既然陪不了他到最后,我何必再去烦他?”
“这怎么能叫烦呢?!”魏太医急道:“你不知道岚他,岚他……”
“岚他怎么了?”罗维问道。
“岚他就算不记得你了,还是对你有心啊!”魏太医压低了声音道:“我试过他了,他真的还是以公子为重。”
“嗯,”罗维应了一声。
魏太医等了半天,却看到罗维倒在了床榻上,好像又要睡过去的样子,忙就问罗维道:“你就嗯一声,就没了?”
“他不可以再喜欢我了,”罗维说道:“不能一起走到最后,就不要再在一起了,我不想他到最后还是要为我伤心。”
“你不问岚吗?”魏太医说:“如果这是他愿意的呢?”
“他愿意,我也不要,”罗维闭上了眼睛,“岚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够了,我不能再害他了。”
“公子啊!”
“我累了,什么忘川,你不要再记着了。”
“那你自己呢?”魏太医不甘心道:“你怎么办?就在这里了?”
“等死罢了,”罗维声音转冷道:“死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你!”魏太医一跺脚。
“你也不再去烦岚了,”罗维突然又道:“燕儿有了身孕,他们家里不可以出事,你离他远点。”
“我为何要离他远点?”魏太医说:“我还能害到他?”
“我怕你管不住自己的嘴,”罗维说:“就算是为我着想,不要让卫岚再想起我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了。”
“这是为了什么啊?”魏太医这会儿也不怕自己的话被旁人听了去了,冲罗维叫道。
“我已经说过了。”
“这世上再恩爱的夫妻,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又能有几对?”魏太医说:“总有一个人会先走的,公子,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我不想他伤心,”罗维喃喃地低声道:“我只想他这一世安宁。”
魏太医沉默了,坐在了罗维的床榻上,他望向窗口,花格的窗棂,分解了阳光,在窗前的地上落下了一地的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