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禽走兽站两边,抛出一块敲门砖,是人是鬼自见分晓。
在那位发起人的连哄带拉中,硬是把磊赶到了人群的中间。面对四周都是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换一般人早就怯场的说不出话来;而磊却是一个奇葩,人越多说话就越显得自信满满,相反人少的时候就会显得底气不足,仿佛天生就是个演讲者。这个也许是基于童年遇到人多时,自己如南景轩一般淘气,宫家二爷和南总碍于自己的脸面不敢对他这个私生子大吼大叫留下的副作用。
“各位,我叫南景磊。只因为我另外一个名字中带个“勒”字,所以贝勒这个词只是几个朋友瞎叫叫的外号罢了;并不是刚才在座几位所想的前朝王爷,让大家见笑了!”语气不自觉地被刚才那个老先生带到了京味沟里去了。这可不行,北方人的卷舌发音难倒一片只会平舌的南蛮子;下面坐的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精儿,说漏了嘴砸的可是自己的脸面,还是换成自己相对熟悉的申江言话为好。
磊扯了几声嗓子:“都讲入乡随俗,格地乡讲做申江,当然要讲申江言话。1840年申江是第一批开埠与外国宁做生意的沿海县城。伴随而来的是各有特色的租界洋房,还有和江浙本土融合的石库门弄堂出现在繁华的商业街附近。在外滩万国建筑群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虽然只有一搭地方是阿拉中国宁自嘎建起的,当然这都是提外话就不再多讲了。
这些租界洋房和石库门弄堂等于就是申江城市文化的根,但这种特有的城市烙印却有2次遭受了灭顶之灾。一次是解放后初期城市贫民涌进这些庭院,为了满足更多人的住房保障对于这些房子任意改造,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话剧“72家房客”。另一次发生在上个世纪80年代,这一次比上一次来的更直接,更彻底,很多就这样湮没在城市化中。”
“年轻人,兜兜转转半天了,你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别扯犊子了,捞点干货呗!”一个东北腔的大叔不耐烦的唠叨道。
“这位朋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就要上菜是不”;磊从容地应和着;“哟!囝仔会的土话来去倒是无减”;引的大家拍手叫好。
还是刚才那名发起人示意大伙安静,别瞎起哄;最后给了磊一个肯定的眼神,伸手做出一个“请”。
“好,看大家都等的不耐烦了,我也就不跟大家说历史,现状了;我们直奔主题吧!”磊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历史发展进程实在不是他的强项,怎能跟整天猫在书房里的南景枫相提并论。“老房的保护无非就是2个选择,第一修旧如旧,第二与时俱进!”深入浅出,简单骇明才是磊的风格。
“没了?”人群中大家出现一个大大的疑问:这也太快了,刚准备洗耳恭听就结束了。那位推磊上来的发起人打趣地说:“你们年轻人思维跳跃的太快了,让我们这些老年人忘尘莫及。小伙子,照顾下我们这些老人家腿脚不便嘛!”引得大伙哈哈大笑。
这场面尽在他手中,说完又客气地对磊做了个“请”。“好!”磊坦率地接过话题,还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第一个修旧如旧,顾名思义就是把老房子修成原来的风格,使之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如北京的皇家花园宫殿,外滩上的万国建筑群。这种手法在西欧和日本见到的最多,所以西欧的城市布局几百年相差无二,日本的奈良仍旧有汉唐遗风。
与之相对应的是第二种选择--与时俱进,也是现在最常见的一种手法。在保持老屋主体建筑不变的情况下,适当地加入一些符合当代人生活和审美的建筑元素;这个方面做的最成功的设计师叫做朗世宁,最成功的作品叫做圆明园。”
话未说完,就有人提出异议:“加入现代元素,老房子不是修的不伦不类,这是保护房子吗?这明明就是在毁房子。”
“不,不,不??”那名提出异议女士身边的先生站起来,直摇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Mary!以前的老屋设计确实存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如房屋的采光性差,不通风,无独立私人空间。它们的出现只是为满足人们住的需求。以前局限于技术,现在技术提升了就应该把之前的问题给纠正回来。”
原先富贵左派和设计右派的格局被彻底打破,依照自己钦慕的风格,自动分归两队;守旧派和革新党就在这一来一往之间展开激烈的讨论,磊的这块青砖总算没白抛。
“好了,好了!”那名发起人从容地安抚着眼前这个喧闹的烂摊子,也奇怪的是大家都肯买他的面子,不一会儿功夫就会场就回归安静。“看来在座的各位也是对于房子守旧和创新争论不下,这样吧我们现在改个位置;拥护房子修旧如旧的走到左侧来,支持与时俱进的坐到右边去。就从下回开始,OHC就以坐的位置来表明自己所属阵营。”
“贝勒,待会儿有空吗?”还未散会,那名发起人主动过来询问磊,口音中透着几分淡淡地四九城儿话音。磊已深知其意,也想好好跟这个发起人探讨一番;毕竟压的住这帮人精儿乖乖地开会,还掌握地如此恰到好处的人实在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的?”从刚开始磊就奇怪自己一个无名小卒的绰号怎么会被面前这个中年男子知道。
“作为协会的发起人,了解会员的名字简历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让磊不敢相信;要知道OHC现有几十号人,在短时间内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不难,还能调查出外号这类旁枝末节的小事就不得不让人佩服,即使家里记性最好的大伯南存荣也要甘拜下风。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实力肯在老房子上一掷千金不是为学区只为兴趣的人还真不多,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常在圈子里混自然就知道了。喜欢喝点什么,伏特加好不好!”说完吊起一个大烟斗。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个新面孔,而且还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自然就多关注一些。像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可不喜欢跟我们这帮老古董混在一起。”
“你倒是门清,把我摸了个底朝天。可我对我对面坐的是谁都不晓得,你觉得这样公平吗?”其实对面是谁还真勾不起磊的丝毫兴趣,他怕的是连自己是南存良的私生子这种丑闻也被他给翻出来,前面那个花旗银行秃顶主管不就翻了出来。
“这是我的名片”,顺手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除了写有电话和名字“欧华”外再无其他。“不过你是哪家娃儿,南宫这个姓本来就不多,又拥有海外背景的就更寥寥无几了?”
磊舒了一口气,情绪激动地冷笑道:“怎么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你不是喜欢查吗,可以自己去查出来啊!”这种愤怒语气越到最后越显得底气不足,“我还有事,先走了!”
“嗨!”欧华叫住磊,“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有空多电话联系!”
多联系,联系个屁;一回到申江的房子里这张简洁的名片就被磊随手丟弃在某个角落里。
第二天一早等磊跑步一圈回来,案桌上的手机已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寝室长严威打过来的。“喂,寝室长什么事这么急,让你打这么多电话!”
电话一头的严威火急火燎地说:“我的贝勒爷,可算是打通了你的电话。昨天学校公布留学补助和创新创业名单没有你的名字!”
磊云淡风轻地说:“这不可能!放眼整个武林学院还有哪一个在这方面能比的上我。”的确磊的才华在学校里算得上出类拔萃,又多次给学校在无人-机大赛上夺得名次,现在快毕业了申请个留学助学补助和创新创业的项目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再不济总有一个给分配到自己头上,再者说了前几天主任明里暗里地提醒透露过了;倒是寝室里那帮猴崽子有事没事地乱开玩笑;快毕业了连寝室长这个老好人也开始学坏了。
“这回真的没有耍你,学校主页都有公布”。
“好,谢谢你待会我去看看”;刚挂断电话,磊也顾不得满身的汗味,着急忙慌地打开了电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有余,还真没有自己的名字;看来寝室长真的没骗咱。
看着南宫勒的来电,这个教导主任慢慢悠悠地拿起手机,一脸的不屑,叫你平时这么狂傲,现在不还是低头来求我。“喂,谁啊!这么一大清早就来电话,烦不烦了!”
“主任,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来打扰你”;相较于之前的态度,可以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哟?原来是南宫,我还以为又是个推销电话;是不是为昨天那2份名单的事?”果然是阅人无数的老教师,老主任了;学生一抬屁股就晓得了他是拉屎还是撒尿,一猜一个准。“南宫同学,你是我们学校的千里挑一的青年才俊,金子在哪都是能发光的;经学校研究决定,这2个项目的补助还是给更需要的同学。再者说了你都还缺这三瓜两枣的,几天功夫还不赚的盆满钵满的。”说来也巧,那天花旗秃头主管送磊回来正好被他瞧见,花旗卢经理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世侩银行家,能给这么薄面想来南宫勒这个学生的绝非一个普通外籍学生这么简单。
“可??”还没等磊继续说下去,教导主任抢说:“南宫,这次期末考跟你同考场的那些人交上来的考卷大同小异;我一点都不信那帮人能跟你一样有百分百的正确率,而且还有人跑到我这里举报你舞弊;当然我是不相信你南宫勒会做这种事情,不仅仅因为你是外籍留学生,更重要的是我也是个惜才的人,是不忍心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给??要不是我压下来这件事,早就被人给捅到校长那里去了。”
“那还要感谢主任你喽!”磊冷笑道。
见磊还是未有反应,主任继续旁敲侧击地说“你不仅要口头上说说,还要记在心里。我教了这么多的书,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学生,在学校读了四年拿不到毕业证的也大有人在,不乏象你这样精英人才。”说完关好留缝的门走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慢慢的品起茶来,“这金俊眉就是好,这金丝挂在茶叶上就显的比其他小种茶高贵;被我这种大老粗喝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话说到这里磊早已心领神会,自己没拿到留学助学补助和创新创业的项目的资金敢情就是他搞得鬼;不仅这样,还要拿着期末考试作弊这件事要挟自己,就因为拜佛时没把千张烧到(温台土话:指没散钱跟上边的人搞好关系);现在开始秋后算帐来了。
“好,我家里还有几盘云南普洱,如果你要的话都给你!”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尊不尊重老师”;突然从老板椅上跳下来怒吼道。
“我就直说吧!主任你要多少?”
只见那主任悠哉悠哉地坐下继续吃起茶来,伸出5个指头。“年轻人的火气不要这么大,来!来!来!坐下喝杯茶,这笔钱不都是流到我的口袋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要分一杯羹!收5成算是便宜你小子了,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要五五开,那申请这些补助又有何用;简直就是借学生创业的名头给这些蛀虫敛财,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一气之下,磊摔门而去,独留主任一人在此。那名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年轻人总归太嫩了!”说完继续悠哉悠哉地喝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