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的厢式面包车飞快的穿梭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突然冲出一个一衫破屡,打扮邋遢的年轻女人……又做噩梦了,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回;恐怕磊自己也记不清了。虽然已过立冬,但汗水依旧浸湿了咖啡色的睡衣。
是往事?还只是梦?晚烟笼细雨,断续寒砧断续风;秋风若解疑,半缕烟纱半缕梦。跟南存良分家5年了,这5年磊的记忆中似乎从未有过一个安逸的夜晚,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周末为什么选择不住寢室的原因。只见他看了看床头的电子时钟,又是5点不到。外面的天还未发白,窗外的西湖褪去白天的喧闹,让人可以独占她的美。墙上的电视已絮叨了一晚上,楼下北山路偶然飞驰而过的小轿车载着酒吧里纸醉金迷的人们。
经过如此一场噩梦,磊已然无睡意,拿了3个枕头靠在床上,悠闲着刷着朋友圈。
“近期,卢布兑美元-欧元货币篮子几乎每天创出历史新低。俄罗斯央行从10月份开始根据卢布兑该货币篮子的水平来追踪卢布的表现……”而墙上的电视似乎不停的絮叨着邻国----俄罗斯。因为克里米亚的归属问题,“俄罗斯”似乎成为媒体的新宠,几乎天天都能在电视上听到这个词。
“到哪里都要排队;赚的那些零花钱一夜之间都蒸发完了,宝宝心里苦啊”一个编号G5----锅炉档(过路党)留学俄国的好友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抱怨最近物价飞涨。磊欣欣然地点了一个赞。“现在卢布可以投机一下了”磊自言自语的说道。
欧式庭院的林立着一座座的奢华的洛可可风格的花园别墅,倒是与这华美的园林相得益彰,足以彰显这是个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高档住宅区。“现在才5点多一点,怎么就不多睡一会啦?”一名穿着高档的真丝睡衣的少妇倚靠在书房的门口带着些许粤语口音关切的问道。
只见房间中衣服散乱一地,书桌上各种文件和报纸也杂乱无章的摆放,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精的味道。一名中年男子对着镜子整理着身上的衣衫,并没有回过头来;“不了,如果待会乏了就在飞机上咪一会。倒是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先回去睡一会吧!这里待会我让春婶帮忙整理下。对了今天轩轩什么时候回来?”
“Victoia?恩?恩?”只见宫思汐支支吾吾,半天也编不出一个理由来;白皙的脸庞泛起一丝丝淡淡的红晕,虽然已是40多岁的家庭主妇但这身材和相貌不逊色于20来岁的小度娘。
“说吧!这丫头这回的借口是应付期末考试呢,还是在忙着在补休学分?”
“这回你可马失前蹄啦!囡囡最近跟同学跑去米兰参观什么时装秀了”宫思汐得意的嘲讽老公也不是如报纸上说的神乎其神,也有失手的时候。
“这丫头一放出去就跟野驹子一样撒欢了到处跑,怪不得最近几个月信用卡还款额蹭蹭地往上涨!敢情都是这小败婆搞得鬼。”
“那还不都你从小给惯得公主病,大手大脚的给她买这买那”;作为妈咪的宫思汐自然袒护自个儿的女儿。
“我又没抱怨什么,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咱们轩轩的。这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南存良上下左右胡乱地指了指,“对了,我叫Charlie准备今天9点半从机场起飞没问题吧!”
“我这里没什么问题,昨天要带过去的东西都打包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就是不知道大哥大嫂??”;宫思汐顿了顿,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南存良的大哥南存荣在10年动荡岁月后靠着自身的努力读上大学,考上公务员;在机关30年里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科员混到现在的正厅级领导除了遗传父亲南常宏善于察言观色的本领外,更是因为现在他的顶头上司是岳父一手提拔上去的。大嫂王岚一直以来有意无意的与二弟一家胶着一股暗劲;不甘心磊从小由公婆抚养,婆婆的安葬费和现在公公的抚养费还要两家五五开;更不甘心于存良一家经济的后来居上,尤其是南存良名下的招俊集团买下私人飞机后,表现的尤为明显。时不时地对妯娌宫思汐不坏好意的冷嘲热讽。
“这个你放心,大哥从小怀里揣着2块表,向来很准时,只有我们等他的机会。还有大嫂你别看她平时在家对我大哥吆五喝六的,到外面就都听我大哥的”,南存良看出妻子的忧虑,向她解释道。
宫思汐走到丈夫身边一改刚才俏皮,低声细语谨慎地嘀咕道“现在Victora、Maple都在外面留学,现在阿瑜又怀着身孕不方便飞回去;老爷子又喜欢热闹,现在这些孙辈都不在身边,只有?只有?”
“你想说的是勒勒吧!这2个字你们粤语就这么难读吗?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Bingo,我的意思是让勒仔今天也跟我们一同回去啦,好不啦”;宫思汐谨慎的看着一眼老公的脸色,“叫那个小赤佬来干什么,都分家了。以后他走他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路。”,南存良冷冷地瞥了一眼宫思汐,对着镜子生疏地整理着领带,一甩手将它丟在暗红色的地板上。
“这么多年了,领带还是不会系”,宫思汐弯腰捡起领带,走到南存良面前,一边帮他系领带一边抱怨道;“今天是老爷子88岁大寿;看在他佬的份上,待会你们两父子可别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惹三叔生气”。
“你系得太紧了,松一点”;南存良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思汐的手,“这么多年了还没改口;”南存良冷笑道“勒勒是我儿子,不是你的baby。再说我们都跟他分家了”。
“可你们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父子;你不提当年私下签的财产分割协议还好,一提我就来气。你知道什么最难当?”宫思汐顿了顿,抬头45度仰望天花板;“后妈最难当,多少街坊邻居盯着,等着挑毛病。你对勒勒稍有偏差,指不定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呢,什么只会帮着自己的仔啦;什么亲疏有别啦;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宫思汐一屁股瘫坐在书房的行军床上,全然不顾平时的优雅,强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南存良走到书桌前抽出几张纸巾,“擦擦吧!今天是老爷子是生辰,是我南家大喜的日子”;宫思汐接过存良递过来的纸巾,轻柔地擦去眼角的泪花。“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别人怎么说,随她们说去。嘴张在她们身上,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再说我不是给了那个猢狲1000万铜钿,可比我当年怀揣着十几块到香港讨生活要强!”南存良略有所思。
“CPI和M2增长速度这么快,现在1000万能抵什么用,而且还是HKD;在申江或许还能买个像样点的物业,可是在中环呢?”宫思汐愤愤地说道。
“你从小就含金汤匙长大,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串阿拉伯数字,可是你别忘了,这么多钱有些人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及。”
“1000万多吗?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这么点钱只是我们家的九牛一毛,你慈善每次几百万,几千万的捐,为什么对于自己的儿子却如此狠心。咳咳?咳?”宫思汐歇斯底里的咳了几声。
“好了!一大早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愿意叫他就去叫他,我没什么意见。到时候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碰一鼻子灰。”最终南存良还是服了个软,重重地砸门扬长而去,空留宫思汐一人在这个华丽的书房中。
正当磊摊坐在床上,惬意地刷着朋友圈听着电视的新闻;突然间小霸王游戏的背景音乐铃声盖过这间老房子的所有声音。接还是不接,磊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3-宫二小姐;这么多年了磊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号码。毕竟谁喜欢一个害死自己妈妈又将自己赶出家门的女人。
“喂!做噶麽事情?一大早就打我电话,起早打电话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磊没好声的质问责怪这个后妈。
“Sorry,勒仔!怪我没看时间,打扰到你了。今天是你爷爷88岁生日,你阿爸让你到申江来,我们一家人一起飞回去。”宫思汐谦卑地求着这个儿子。
磊慌忙甩开身上的被褥,什么今天是爷爷的88岁生日,自己却全然不知晓;虽然乡下人除了娃娃时办一下周岁,平时很少过生日;但自小跟爷爷这点却全然不知;亏得自己每半个月就回去看一回。
“这么点路,你们要乘飞机飞回去真不愧是土豪”;磊吐槽他们生活奢靡;要知道温宁县与申江的直线距离不过才300公里,“等我乘车到申江,再跟你们飞回去,还不如我直接回去。算了,这私人飞机我无福消受。再说我跟南总都分家了,您宫家的高枝我高攀不起。”
“勒仔要这么说话吗?你不愿意来我也不强求”;思汐一听这个儿子句句话带刺,便知晓自己被丈夫说中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今天是你爷爷生日,万事以和为贵;你大伯大娘今天也随我们一同飞回来,待会你们父子不要一见面就掐起来”。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只要南总不找我茬,我也不没这闲工夫跟他计较。我还有事,就这样吧!”磊慌忙的挂断电话。
自从网约车推出后,杭州原本就难打的出租车,就愈加难打。如果不是通过APP预约平台,在街上根本就打不到车。等磊准备好回家的行李,天早已泛白,楼下原本稀疏的街道也渐渐地繁忙起来。“喂,师傅!我等了都有半天了,你到了吗?”磊焦急的催促着电话那头的出租车司机。
“不好意思!现在是早高峰,你又是在景区边,道路比较堵。现在我卡在红绿灯前,到你那里可能还有20分钟,麻烦你耐心等一会,中不”。
“好吧!”谁叫现在打车难打呢?“那快点,我还要赶今天的早班车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磊坐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不停的刷着出租车的实时位置。
“喂,你好!我已经到你的位置了,那辆打着双闪的就是俺的车”;出出租车师傅终于打来了电话。“好,好。你靠路边等会,我马上下楼”。
“那你快点,这条路可不允许停车。如果遇到交警,得了我今天又得白跑”。
“晓得了。晓得了!不就是在路边停一会吗?就楼上楼下的分分钟的事”;磊背着一个小挎包,倚靠着墙,慢悠悠地趟过这咯吱作响的木制楼梯,生怕打扰到楼下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否则又是一番周折。这是座建于解放前的中式庭院;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加之宅客的乱搭乱建,已经让这青砖灰瓦的建筑逝去昔日的风采,残垣破瓦的院子早已被这个院子的居民多年积攒下来的杂物堆满,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过道供人通行。要不是为了与西湖相协调,这些破败的小楼早就湮没在高速的城市发现中,只存留在老一辈的念想中。
“师傅,是你吗?”磊趴在车门口,掏出手机指了指。“到火车站的?”麻木的脸色犹如木乃伊一般,神色中带有淡淡的不屑。磊点了点头,正要开门上车,身后“咯噔,咯噔”声传来,一个人影踏着高跟鞋的鼓点声一溜烟的跑进出租车后座。“都追你一路了,还是被我给追上了”;只见她长舒了一口气,“XX小区”对着司机吃力的吐出后倒头就睡。
“哎哎!小姐这车是我打的,请你下车”,车门都未关倒是省了他自己动手开,磊拉起后座的这摊烂泥。
“干什么,干什么?谁小姐了,怎么说话的,你丫的把嘴给我放干净点”,只见她一把甩开磊,迷迷糊糊中又倒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酒味,连有鼻炎的磊闻到这股味道,不用说肯定是附近酒吧出来的夜僵尸;能支撑到现在没被门口那些捡尸党抱走,证明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那度娘,度娘好吧”,磊没好声的应对的。
“我日尼玛妈皮,度啥子娘,你把我当百度了,难不成还想点我一下。来,来,来!本小姐今天就让你点一下,你有这个胆嘛?”说着,就解开外套上的扣子,露出傲人的双峰。“你赶紧把手给老娘松开,不然我报警了,告你大晚上耍流氓!”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晚上呢?白天黑夜都分不清,这是喝了多少酒,真是具醉僵尸”;磊无奈地摇了摇头。“咋的!你俩到底是谁乘啊,别耽误我拉活,中不?”司机开始显得不耐烦。
“当然是我”,2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的说出;“你丫的,不就是想讹点钱吗?拿着这些钱,给老娘滚犊子”;说完从包里掏出2张代金券,“要不要了,举得老娘的手都酸死了”;朝着磊的脸砸去。
“这是谁的车?不知道景区道路不能长时间泊车吗?”一名警官严厉地质问司机。“警官,我刚停下不久。现在马上开走,现在赚点钱不容易,您抬抬手”司机谦卑地向交警解释。
“我可看你这车停了可有十来分钟了。你跟我说刚停下说的过去吗?”
“这不是为了接客吗?谁知道后面的这2位给闹起来了,给耽误了吗”?交警抬头看了看还在掰扯中的2人,走到磊身边,“你们有什么矛盾,自个儿下车解决,别耽误人家司机。”交警耐心的开导着磊;“再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跟一个女同志而且还是一个喝醉酒的姑娘儿面前逞能算怎么回事?南宫,你要么就退让一步好了!”这个黄警官的父母就住在磊的楼下,这个小楼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磊其实姓南而非南宫,磊也懒的跟这些街坊解释这些。
“黄警官,咱们楼上楼下住了这么些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不是我非要搭乘这辆车跟这个女的争个长短,若在平时我就另外再打一辆了,可今天真的有事要赶时间”;磊委屈的向交警解释。黄警官看了看在车里已经熟睡的女孩,“这样吧!南宫你们2个就一起搭这车回去吧!谁近谁先下车。”
“这敢情好”,一旁的司机乐呵呵地赞同他的主意。磊看了看手表,现在再去打一辆车,显然是来不及了;“好吧”!磊一脸不情愿的上了车,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在微博中吐槽这奇葩的打车经历。他不知道是他与后面那名女子的缘分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