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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很长时间没来身上了。”杨婧重复一遍。

汪丽敏闻言呆了呆,把杨婧仔细看一遍,问:“杨婧,你不会是有了吧?”

“有什么?”

“孩子。”

“孩子?”杨婧吃惊极了,太快了吧。

“是啊,你这就是怀孕的前兆啊。”汪丽敏顿时心头大喜,赶紧把小锅子往厨房案板上一放,说:“走,现在就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杨婧未缓过神,汪丽敏就要拉着她去医院检查一遍。

“妈妈,你去哪儿?”这时叮叮开口。

汪丽敏突然才意识到叮叮当当在一旁,忙说:“杨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金铃喊来,让她看着两孩子,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杨婧木木地点头。

汪丽敏一走,叮叮走到杨婧面前,拉住杨婧的衣角,昂着小脑袋问:“妈妈,你咋了?”

杨婧看向叮叮,回答:“妈妈好像怀孕了。”

“啥叫怀孕?”

“就是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叮叮看向杨婧平坦的肚子,问:“在哪儿呢?”

“还小,会慢慢长大。”

“哦。”叮叮似懂非懂,思考了一会儿,昂头看向杨婧问:“妈妈,你有小宝宝了,那那那你你你还爱我吗?”

杨婧一愣,差点忘记了内心敏感的小叮叮,她蹲下身,摸着叮叮的小脸说:“爱,妈妈最爱叮叮,爱三顿饭那么久。”

叮叮瞬间笑了,眉眼弯弯,像冬日里的暖阳,治愈又美好,他笑着抬起小胳膊搂着杨婧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也爱你,好爱的。”

“儿子,我家的小男子汉,记住啊,妈妈好爱好爱你的。”

“嗯。”

“快点快点。”院外传来汪丽敏催促的声音。

杨婧放开叮叮看向院外时,汪丽敏正拉着陈金铃跑过来,陈金铃气喘吁吁的:“妈,你慢点慢点。”

“你快点。”汪丽敏催。

汪丽敏、陈金铃终于走到杨婧身边,陈金铃看一眼杨婧,然后说:“嫂子,你和妈去医院吧,我来看着叮叮当当。”

“好。”杨婧点头,然后交待了叮叮当当几句,收拾一下,便和汪丽敏一起去医院,进医院之前给张会计打了个电话,请了半天假。

等汪丽敏、杨婧从医院回来时,陈正已经在家了。

见到杨婧,陈正神色匆匆地迎上来,问:“怎么样?”

杨婧问:“你怎么回来了?”

“金铃给我打的电话。”

“超市忙得过来吗?”

“招了两个人了,没事儿的。”陈正叮着杨婧的肚子看,然后问:“现在情况怎么样?是不是……”

“有了。”汪丽敏说。

“真的?”陈正高兴地问。

“真的。”杨婧说。

“太好了。”陈正拉着杨婧往院子里走。

杨婧问:“叮叮和当当呢?”

陈金铃回答:“啃了猪蹄吃了面条,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就去睡觉了,现在还没醒。”

杨婧听后点点头。

陈金铃询问汪丽敏,确定怀孕之后,一家人都开心不已,但是陈金铃却在这时候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说:“嫂子能生二胎吗?现在计划生育抓这么紧。”

汪丽敏、陈正同时一愣。

杨婧忽然想起来,现在还有计划生育这回事儿呢,每天她带着叮叮当当下班,都能看一些居民墙上刷着白色大字,都是讲生育的标语:

什么计划生育好,政府来养老。

什么普及一胎,控制二胎,消灭三胎。

还有什么见证怀孕,持证生育。

……

还有计划生育条例中,貌似写的是,每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再婚夫妇,不论男方或女方已有一个孩子的,一般不再安排生育……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出发,杨婧肚子的孩子似乎都不应该生下来呢。

杨婧还记得外婆说过,这个八九十年代有工作的职工夫妻生二胎的话,会受到处分,轻者工资降级不发资金,还有因此十几年都升不了职的。重者则是受到警告、记过,或者开除公职的。

堂屋内一下安静下来了。

“幸好哥不是公安了。”陈金铃突然开口,说:“如果哥现在还是公安的话,这个孩子肯定要不住了。”陈金铃说完,看向汪丽敏,她一直想让汪丽敏和陈正的关系融洽。

汪丽敏不作声,这个时候她也知道,如果陈正此时还是公安的话,上头肯定强制陈正严格遵守计划生育制度。

陈正也松了一口气,握着杨婧的手说:“没事儿。”

杨婧反问陈正:“能生吗?”

“能,有我呢。”

“能生能生。”汪丽敏想通之后,急不可待地开口说:“我跟你们说,从八零年开始,这计划生育政策就一直在变,开始的时候只准生一个孩子,后来说头胎有问题可生二胎,然后又不准生二胎,之前还说再婚可生二胎的……”汪丽敏巴拉巴拉讲一堆,然后结语是:“不怕,咱们交超生罚款,这孩子要着,指不定生出来就是个国家栋梁,为国家做贡献的,国家不让生,国家吃亏。”

陈正:“……”

杨婧:“……”

陈金铃:“……”

杨婧转向陈正。

陈正安慰说:“没事儿,我去问一问相关人员如何处理,你不要担心,好好养身体。”

“嗯。”杨婧点头。

不管是杨婧、陈正,还是汪丽敏、陈金铃都一致想要把孩子生下来,一来是杨婧和陈正的“第一个”孩子,二来是陈家有能力养叮叮当当再加一个娃。

然而,计划生育政策摆在这儿,确实有点棘手,又加上陈家一直以来都是守法的好公民。所以为防万一,陈正暂时将叮当生活超市放两天,每天骑着自行车去跑派出所,跑计划生育办公室等等。

汪丽敏想把杨婧娘仨接到西七里住,然而她一整个院子的房子都租出去,家中又有一个陈金铃,房子不够住,于是打算请走几个房客,结果被杨婧阻止,说是请走房客其实就是赶人走,这样挺不好的,而且和婆婆住一起,她应该会不自在,所以她坚持住在北大街。

汪丽敏坚持让她回家住。

最后婆媳俩一人让一步,杨婧可以不用在西七里住,但是每天中午、晚上要在西七里吃,正好从西七里回北大街这一段路,杨婧多走走,可以当成饭后散步的,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好。

杨婧自然答应。

杨婧这边才答应,陈正那边就有了头绪,经过陈正跑了两三天,终于杨婧可以名正言顺的生孩子了。

杨婧问:“怎么解决的?”

“交钱。”

杨婧:“……”

“总共算下来,买烟买酒,花了二百……”

“二百五?”杨婧问。

陈正点头:“嗯。”

“……”杨婧心想,真是好兆头,二百五换个孩子。

“不对,花二百四十九块九毛钱。”

“还不如二百五。”

陈正:“……这是人情价,不然的话应该就是五百或者更多,主要是我们和最近的计划生育的政策擦边而过,所以交得少。现在算是钻了空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生二胎。”

“嗯。”杨婧点头。

陈正又向杨婧解释了一遍计划生育制度,让她不要因为二百四十九块九毛钱而对国家心存埋怨,在老百姓素质不高文化程度低认识不够的情况下,国家强制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对国家的人口控制和各项发展起到历史性地推动作用,否则,农村婴儿湖中不定多出多少无辜女婴之类的。

杨婧听言点头。

“咱们也只能生这一个。”陈正说。

“嗯。”

陈正看向杨婧,杨婧挽着他的胳膊说:“是,陈正同志说得对,我爱国,超级爱国,谢谢国家给了我生命。”

陈正笑着搂着她说:“最近特别辛苦是不是?”

“还行,前几天犯困,这两天又好些了。”

“害喜吗?”

“这个倒还没有。”

“那就多吃些。”

“嗯。”

“如果觉得累的话,不如辞职在家待着。”陈正说。

“我不。”

“为什么?”

“我不想当个只会围绕着男人和孩子转的女人。”

陈正将她抱在腿上,搂着她的腰说:“上班不觉得累吗?”

“还行。”

“那行,你愿意就行。”陈正说。

杨婧笑着捧着陈正的脸说:“亲爱的,你真是太好了,太棒了。”

“去去去,别拿对儿子那套对我。”陈正把杨婧的手拿开,把杨婧紧紧抱在怀里。

杨婧嘿嘿笑。

没多久,利民食品厂整个财务办公室都知道杨婧怀孕了,大家纷纷祝贺,同时又问:“现在计划生育这么紧,准生吗?”

“打了报告,写了申请,交了钱,上头才审批下来的。”杨婧说:“现在也算是正大光明的生。”车间里不少人因为头胎是女孩子,一心想要男孩,又没钱,就偷着生,没钱交罚款,孩子暂时还是黑户。

“这么麻烦。”

杨婧点头:“可不是嘛,跑了好久才批下来的。”

“那交了多少钱?”

杨婧想了想,回答:“我们赶得巧了,所以交了不到五百块。”

“那一定走了不少关系,买了不少烟酒吧?”

杨婧笑。

“哎哟妈呀,孩子还没生就要花五百多块呢,这得不吃不喝攒一年啊。”

杨婧笑了笑说:“是啊,本来我有儿子有闺女,不想再生的,没想到这次就有了。”

“没事儿,你婆婆家有钱。”同事们打趣杨婧。

杨婧温和笑笑,没反驳,要不是这次无意中奖,她还真不想生个“二百四十九块九”呢,有叮叮当当就够了啊,心里才这么想,她赶紧把想法驱逐,在心里告诉肚子里的孩子,刚才那个想法是无意识,她是爱孩子的。

与同事说没几句,车间的人过来找杨婧开领料单,杨婧开完之后,对面办公室的人来说叮当生活超市那边要货,也要出货单,杨婧赶紧开单子,并在自己的私人记账本上记录下来所需要的商品。

黄姐扭过头来说:“杨婧,你男人行啊,马上就成为利民食品厂最大客户了。”

“成了最大客户,到时候请你下馆子。”杨婧爽朗一笑。

“杨婧,这可是你说的喔。”

“是,是我说的。”

“好,我记着了,下次就讨你的馆子吃。”

“行。”

把单子开好之后,正好下班,杨婧收拾收拾,拎着布包,出了财务办公室,不一会儿,叮叮当当从大铁门出跑出来,大声喊着:“妈妈,妈妈!”

“慢点儿跑。”

两个小家伙已经风风火火跑过来,以前是猛地扑到杨婧身上,现在两个小家伙跑到杨婧面前就不扑了,伸出小手抓着杨婧的手指头说:“妈妈,走,咱们回家吧。”

“嗯。”

杨婧娘仨回了西七里吃顿,房间汪丽敏又劝她辞职,让她不要太辛苦了之类,杨婧听听笑笑含糊其词的应几句。

陈金铃在一旁暗笑,怪不得哥那么喜欢嫂子,嫂子是个聪明的人,从不和婆婆对着来,一副乖顺的样子惹得婆婆喜爱的不得了,私下来却还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陈金铃对这个嫂子也是喜欢得紧。

饭后,杨婧在陈金铃的护送下,带着叮叮当当回到西七里,晚上和叮叮当当坐在床上讲故事时,院门被拍响。

“妈妈,是爸爸回来了,我去开门。”叮叮从床上跳下来,搬着小凳子往院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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