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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螳螂和蝉(1 / 1)

文兰的脑子转得很快,可她显然还未意识到今晚究竟谁是螳螂谁是蝉。

她一跪而下,求着太后为她做主,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和不平里,压根没想到就在场所有人看来,她其实正属于“恶人先告状”。

所有人都瞧见了她咄咄逼人,以多欺少,对着王玥拳打脚踢,嘴里不干不净,甚至口气猖狂,连太后也没放眼里,一手打掉了王玥一直在护着的那个锦盒……

再综合其前几日的表现,“蛮横善妒”的标签早已贴到了她的身上。太后早先便对她印象不好,昨日开始厌恶于她,到了此刻,太后已完全是一眼都不愿多瞧她了!

“朝鲜公主气派非常,哀家瞧你身手灵敏,威猛过人,哀家一个老太婆,竟不知还有本事能为公主做主?”太后一开口,直接以“朝鲜公主”直呼文兰,显然有愠怒,更带了嫌弃。

太后哼了一声,脑子里盘旋的都是文兰那句即便盒中是装的自己的贺礼她也要检查,哪怕是碎了她也不罢休的话……

这话太后听得清楚,气得发寒,一个小小的属国公主,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撒野。这后宫什么时候还成了她文兰的不成?她还未上位就这么猖狂,将来若真爬上高位,那后宫岂不是翻了天?

后宫事务太后原本早已放下,这次她只打算怀着一颗慈悲心四处走走看看,可显然,在这些犄角旮旯地依旧是风波不断。

这事若不涉及到她也就算了,可此刻文兰当众造次,显然是触了她的逆鳞。

太后这么一发话,不少人开口帮腔起来。有阴阳怪气拿礼仪说事的,有直言文兰恃强凌弱的,还有只顾着求太后息怒的……

面对太后,文兰还是识相的。

她也意识到了刚刚言语的不妥和莽撞,连磕了三个头后,她红着一双眼,全然无奈之态。

她伸出了伤得厉害的手,正正反反拿给太后瞧着。她开始控诉王玥以下犯上,她怀疑王玥图谋不轨,她指证王玥偷摸乱窜……

她表示,正是因着王侧妃的古怪行径,她才一片好心想要查出王玥究竟在做什么。

文兰可不笨,这会儿她不打算将程紫玉拖进水中,否则便有她因着嫉妒而在打击报复之嫌。反正一会儿待真相大白,这个惊喜自然会呈现太后面前。

“……王侧妃实在是行径太可疑,见她慌张夜行,文兰不知她是否有所图谋,又恐她有歹意,出于谨慎,这才拦住了她。可她分明极为心虚,宁可逃走,宁可伤我,宁可以下犯上,也不愿将她手中之物交给我。她甚至还搬出了您老人家的名头来,文兰所为并无私心,全然是出自维护四皇子和皇室颜面的立场啊,求太后娘娘明察!”

她当然看出了太后的不悦。可那又如何,很快便将证明,她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而太后袒护和喜欢的这些贱人才是真的有辱皇家。

此刻的王玥已被嬷嬷们扶起,听到文兰所言,她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泪流满面,浑身打颤,又一跛一跛,狼狈前来一跪而下。

“不是那样,妾身是冤枉的。妾身奉命去取来四皇子订的寿礼,正好在路上碰上了公主。妾身不敢以下犯上,公主的伤是在争抢锦盒时妾身不小心抓到的。妾身并非有意。公主咄咄逼人,妾身胆小,下意识就想逃离。可公主认定妾身是贼,偏就带人上来堵住了妾身……”

“抬起头来!”太后眯眼瞧了王玥一眼。她在后宫沉浮几十年,这些人说的真假,她几乎看几眼便能辨别。

然而王玥一抬头,众人皆是抽了一口凉气。

王玥的一双脸颊已是赤红一片,高高肿起,那些显眼的道道红杠众女眷一看便知,那是被耳光抽出的……

显然,在她们到之前,王玥已经被文兰痛打了。

若说刚刚众人瞧见文兰手上伤口还有些许不忍,这会儿众人的同情却已荡然无存。

文兰的伤纵然不轻,可其粗暴行径她们都看见了,拉扯间的被挠既是无意留下,那自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

可王玥这脸不一样。这显然是被有意而罚。

如此打脸才是真的凌辱。尤其是女子,贵族女子,一张脸更是代表了门面。今晚宾客众多,这多多少少打的还是皇室颜面。众人心中再次认定了文兰的刁蛮。

“王侧妃,哀家且问你,你要给老四拿寿礼什么时候不行,为何偏要在这大晚上?为何要走这偏僻之地?”太后虽厌恶文兰,却并未偏袒王玥,一下便抓到了重点。

“就是,你倒是说呀!”文兰觉得胜券在握,忍不住哼声。她这一插嘴却再次引得太后横了她一眼。

王玥委屈,两行泪珠子顿时滚了下来。

“太后娘娘明鉴,妾身今晚之前已有许久未能与四皇子说上话了……”

她这一句说出,所有人都已恍然大悟了。

文兰醋劲儿大,这两日已经成了贵女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谁都瞧见了她时时刻刻黏在朱常安身边看着的紧张样。先前听闻王玥颇受朱常安宠爱,这会儿文兰自然不可能叫王玥轻易接触到朱常安……那么,她故意对王玥出手似乎也跟着名正言顺了起来。

“前几日,妾身前往荆溪取了爷订制的寿礼。可昨日上船后,奴婢就没能将寿礼交给爷。爷几次想要往后船来拿寿礼,也都被公主挡回去了。后来,公主又与程小姐发生了矛盾,爷就更不好来找妾身了……爷心里不踏实,刚刚……”王玥声音小了下去,又小心翼翼看了文兰一眼,全然一副惊恐样。

“说下去!哀家在,你还怕朝鲜公主会吃了你不成?”

“是。适才,公主前去伺候昭妃娘娘,四爷趁公主不在找了妾身说话,让妾身前去取了寿礼来。四爷怕公主各种疑心发作,到时候又要胡乱闹腾,丢了颜面,所以才嘱咐了妾身选了这么偏僻之道……”

王玥再次小心看了文兰一眼。

“其实妾身也奇怪,这处已是够偏僻了,妾身为了不引人注意,还特意连宫女都没带,怎么还会叫公主发现了?……”

王玥早在程紫玉的提点下编好了说辞。

这么个说法,本就都是事实,且还将所有的疑点全都解释了一通。晚些时候不管是太后,皇后或是皇帝去查,不管是怎么查,都会发现王玥所言确确实实,毫无疑点。

纵是文兰本人也找不到任何王玥陷害她的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更是落实了文兰“刁蛮善妒”的形象,而王玥最后那一条说出来,更是叫不少人都对文兰蹙起了眉。

的确,王玥找到这么个犄角旮旯地已是够古怪了,可文兰竟然在这堵到了王玥,更是只有一个可能——文兰在跟踪王玥!

不少女眷后背发凉,被人暗中盯着的滋味想起来都叫人瘆得慌。这个朝鲜公主,当真是太可怕了。

“我……你……”文兰很想反驳,却一时不知如何下口。她刚刚的确是跟着王玥才到了此处,可也只限于刚刚这一会儿。但她偏就没法解释。

太后满是讥讽瞥了眼文兰,问向王玥。“这么说,四爷还在某处等你了?”

“是!”

“去,去瞧瞧是否属实,确实的话把老四带来!”太后很清醒,她已经不打算再听文兰证词,至于王玥所言真假,只需看朱常安是不是在等寿礼便知。

“顺便去将皇后请过来!”在王玥向嬷嬷指出了朱常安的所在后,太后再次开口吩咐了下去……

女眷们的想象力本来就好,这会儿已经有人想起当日在皇后为文兰办的接风宴上,文兰便已为难过王玥。而王玥前一阵因“晕船”而走了陆路,这会儿不少人也都发挥想象,将原因归咎到了文兰身上,认定她是逼走了王玥。

而且王玥先回荆溪拿寿礼这事也有不少人知晓,这么一来,所有人都已站到了王玥的一边,相信她所言全都属实。

“紫玉,老四给哀家的寿礼是从你手里订的?”

“不敢欺瞒太后,正是!”

“你看看,可是对面树下的那盒?”

程紫玉将视线定在了不远处已经颠倒过来的锦盒上,蹙眉一迟疑。

文兰却是一冷笑。

“程紫玉,你确定那是四爷定制的寿礼?而不是其他?”

程紫玉瞧了文兰一眼,“禀太后娘娘,从这儿看去,那只盒子的确像是民女亲手准备的包装盒。只是……民女的锦盒是加了封条的。可眼前这只……”

“你说的封条可是这个?”文兰不慌不忙,捡起脚边一张封条。

文兰认定了锦盒之物见不得人,她不信程紫玉认不出那只锦盒,可这贱人却在以封条做推脱,分明是想要抵赖了。

于是,文兰亲自将封条送到了太后手中。

“这张封条是刚刚我与王侧妃拉扯间不小心脱落下的。我这宫女可以作证。”她要叫程紫玉无从抵赖。

可程紫玉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锦盒走去。

文兰话未说完,转身见程紫玉突然加快了步伐,距离那锦盒只几步之距。她心头咯噔,一下明白了过来。程紫玉是要毁尸灭迹,是要拿走盒子里她与朱常安苟且的证据。

这一刻的文兰几乎是用了最快速度飞身出去,从后边冲着程紫玉推了出去。

“滚开!”文兰狠狠骂了一句。

文兰出手了……

若昨日文兰推了程紫玉一跤只是传言,那么此刻却是众目睽睽!不少人未曾看见文兰对王玥的出手,那么此刻所有人都亲眼见识了这位朝鲜公主的攻击力……

那一瞬间,不少人惊呼,太后更是黑了脸。

“住手!”太后下意识喊了句。

可文兰出手太快,这一声哪里管用。

程紫玉脚下接连几个踉跄,她心中嗤笑着暗道文兰这一下还真是卯足了劲,比她想象中的力要更猛不少。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与王玥联手,打算以皮外伤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的。前世那么多的伤害她都已承受过了,此刻最多也就是流点血,王玥怀着孩子都敢一拼,她如何会在乎?

程紫玉半受半演,眼看栽倒之前还是调整了姿态,打算以肩部撑地。她的手太宝贵,她不敢冒险。

眼看将要栽倒,可她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阵风划过,一把带了劲道的骨扇横在了她的身前。

那扇子就像一堵墙一般托住了她前栽的身子,随后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往后提去……

“不许受伤,不值得!”低低的声音送达她的耳边,如鼓点一般打在她的心头,叫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一阵急跳。

她的脸刹那红到了耳根。她接触到的是一双不容置否的眼神,带了点心疼和埋怨,叫她有些不敢直视。

这一瞬间的程紫玉竟然看懂了李纯的眼神,他在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好,李将军来得好!”

太后大舒一口气。她与皇帝一样信任李纯。这个看似无欲无求的将军什么时候做事都恰到好处,就连救人都那么干净利索,太后看他也着实喜欢。

程紫玉急急向李纯行了一礼,谢了一声,抬眸时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她与王玥早已策划好,一切进行地都很顺利……

只是,程紫玉突然感觉后背有火辣辣的视线打来,转身挑眼一瞧,是朱常安到了。他离得不远,赶到自然快。

这会儿的他,将视线在程紫玉和李纯身上挪来扫去,眉头打着结,整个人都带上了阴郁。

看到这俩人的粘腻,程紫玉鲜红的耳垂,朱常安心头就似翻了一桶油。撇开梦里的三人关系,他厌恶痛恨的同时,似乎突然还感觉很不爽。

就像是自己用习惯的宠物突然认了他人为主,叫他非但不习惯,还感觉心头有些钝痛……

文兰也瞧见了朱常安那死相,这种时候,他不盯着王玥,不盯着那锦盒,不盯着自己,却在盯着程紫玉不放,还能是什么缘故?显然是因着李纯的英雄救美而吃醋了。

文兰暗笑了起来,先前十拿九稳的把握再次升级成了板上钉钉。朱常安和程紫玉,这对狗男女,果然贱人一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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