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道:“承翊那孩子与我并不亲善,后宫人多嘴杂,他难免会认为是我害了他的母后,还是各自相安吧”。
“娘娘思虑的是”。
我睁开眼睛,正巧看到一个粉白的小脑袋伸进来一下复又躲回去。
“承林,你为何不进来啊”我不自觉瞬间慈爱唤他。
“哈哈哈,母后发现我们了,我们出来吧”承林奶声奶气的牵着翠梅跑了过来,我弯腰接他,他一把扑进我怀里。
“母后,我们出去玩吧”承林搂着我的脖子。
“好”我起身牵他前去院里。
他却还拉着我往外面去,嘴里说着:“去大山那里。”
翠梅笑着看我道:“小皇子说的是御花园的假山,奴婢抱着小皇子在上面坐过几回,这不日日吵着前去”。
“好,母后陪着承林去”。
不觉初秋夜渐长,清风习习重凄凉。
不觉已是秋日,四处都是桂花香气,闻的多了也甚是甜腻。
秋日倒别有一番独特韵味,天气凉爽宜人,本该是个谈情说爱的好时节。
却偏偏连细碎的空气都透着别离凄凉。
大概是这树木造成的,春天生了,偏偏秋天落了。
这时节御花园多以各色菊花为主,还好菊花都无甚大香,不与这香气霸主桂花犯了冲味。
翠梅抱着承林,站在假山的低台阶上,承林得意的唤我:“母后,快看我”。
“呀,承林一下子长那么高啊”我仰头夸张道。
承林更是得意,咯咯大笑。
他骄傲的仰头四处看着,突然笑的更甚喊道:“姐姐,姐姐”。
我朝他的目光看去,正是宜善和宜芷两位公主和几个随从。
我汗颜,我与宜善几年未见,再相见还是在御花园。
到底是赶巧还是她日日住在这御花园。
她们二人看到我只得过来请安。
细细算来宜善已有十一二岁,身形纤长,已是大姑娘模样。
宜芷大概也有十岁,看着全没有宜善的盛气凌人。
“给母后请安”,她二人福下身子。
“起来吧,去玩儿你们的吧”我急急打发。
宜芷看到承林满脸欢喜,挥着小手和承林打招呼,承林亦是挣着身子要找她。
宜善就淡然多了,冷着脸不看任何人。
这丫头竟比几年前看着还不近人情。
宜善扯着宜芷道:“快走吧”。
宜芷被她拉的连连趔趄,只得朝承林抱歉一笑。
承林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能得小孩子喜欢,这宜芷应是个好相与的。
她的母妃秦淑妃也很是不错,有娘家倚仗,位份又尊却从不生事。
看她们走远,我突然头脑灵光问道:“碎文,玉婕妤身边的丫头可是宜善公主从前的宫人?”
碎文点头道:“正是那日宜善公主在花丛中罚跪的那位”。
“是了是了,怪不得瞧着面熟”。
不知为何,微宁突然闪入我的脑海。
初月的事,从太后那里推到皇上这里,可真正动手的是微宁啊,我为何从没想到找她问个清楚,给初月抵命的她也应该算一个才是,即便她是为他人做事。
我为何直接把这个人忽略掉了。
想到此处,我怎还有心再陪承林玩耍。
不顾他还没尽兴便携了他回星月宫。
进了宫门,仁义正院里指挥着洒扫。
我叫他进来严肃道:“你去张婕妤那里把微宁带来,不许她做停留,若反抗直接绑了”。
仁义疑惑道:“可是张婕妤从前的陪嫁大丫头?”
我问道:“为何说是从前,如今不是了吗?”
仁义说:“娘娘为何找她,她在娘娘回宫前便病死了”。
我惊呼:“病死?你确定?”
仁义认真道:“怎会有错,微宁是有脸面的宫女,宫里人都知道啊,娘娘为何会找她?”
我重锤了一下脑袋,真是蠢笨,为何此时才想到微宁,如今后悔已是晚矣。
“那去把张婕妤叫来,同样的不许停留,若有反抗直接绑了”。
“是”。
仁义听命挑了两个人同他一同去了。
我叫翠梅和碎文将承林带到别处玩耍,只独自一人在正殿等候。
张婕妤来时还算端庄,想是也不敢为难仁义。
我待她行了叩拜大礼,并不叫她起身开门见山问道:“微宁因何而死?”
她低着头却毫无畏惧,声音甚大:“回皇后娘娘,是病死”。
我轻笑缓缓说道:“张素雪,你可想清楚了,宜善公主不出几年便到婚嫁之年了,本宫这个皇后到时定会为她好生挑选张罗”。
张婕妤身子一颤,我心下满意又说道:“虽是庶出,好歹也是个大公主,去大漠做个王妃必能拉拢人心,为皇上分忧”。
“你……”张婕妤惊怒恐慌,却不敢言语不敬,只能无声的表示自己的不服。
我噙着笑与她对视,终是她先败下阵来重重叩拜道:“请皇后娘娘开恩”。
“那就说实话”我厉声道。
她惶恐道:“臣妾真的不知,臣妾也好生奇怪,那么康健的人,怎会突然一病不起,要了命去”。
看我不说话她又着急说道:“臣妾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微宁本就是皇后娘娘的人,做事自然会欺瞒张婕妤。
我失落至极,微宁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我也不知为何事情已然明了却还想要弄个清楚。
大约我还是懦弱的不能相信是李铭沉所为,或者不相信李铭沉会毫无理由的杀了初月。
细细想来,此事我还是该感谢张婕妤才是。
若不是她冒雪前来诉说仇怨,我死也不会想到朱挽君那里。
“走吧”我失落道。
她跪着不肯离去,哀求道“皇后娘娘,宜善过去有对您不敬之处,臣妾定会好好说教,请您念在她还是个孩子……”
我闭眼扶额,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去。
她不敢再说,跪了“臣妾告退”轻脚退了出去。
有时我也不甚了解自己,好像任何事牵扯到李铭沉我便会糊涂,懦弱,拿不定注意。
我讨厌如此的自己。
夜里我哄着承林入睡,他打着哈欠却不肯闭眼,嘴上含糊的说:“母后别走,陪承林”。
“好,睡吧”我拍着他轻声说。
碎文满面愁容进来,想是又有事要说,我指了指承林做了禁声。
她眉头深锁,站立不安。
好不容易承林睡着,我揉着自己酸麻的胳膊出了承林的寝殿。
“娘娘,不好了”碎文着急跟在身后着急说道。
“何事”我边走边问。
“玉婕妤从我们这出去便见红不止,性命垂危”。
我停下脚步皱眉问:“为何如此?”
碎文愁容更甚:“喝了与您同样的汤药”。
我心惊问道:“谁让她喝的?”
我深知那药性有多烈,有多伤身。
碎文眉头紧锁不开,恼怒道:“她说是自己喝下的”。
也不怪碎文恼怒,出了星月宫便灌了自己不能生育的汤药,若说不是受我逼迫,我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