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初月葬在了宫外,我不能去祭拜,便差人带话给嫂子让她时常去祭拜。
我时常觉得初月会在我身边,有时起床还会唤她,可每次过来的都是碎文。
老天时时提醒我,初月已经不在了。
唯一的安慰是她的平安珠留了下来,我时时戴在身上,与她说说话。
我多希望可以梦见初月,可她竟一次也没来过。
我日日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
这日李铭沉刚去勤政殿,仁义便进来禀报说太后召见。
碎文立在一旁说:“就说娘娘身子不适,皇上让她静养,出不得门”。
“是”仁义正准备告退,我叫住了他说:“不,我要去,我还没找她,她倒先找我了”。
碎文看我神态不对,说:“娘娘,那毕竟是皇上的亲娘,若与她有了明面上的过节,怕皇上也难做”。
“备撵吧”我闭着眼睛说。
那是皇上的亲娘,即使她杀了初月我又能奈她何?
正直盛夏,整个皇宫百花齐放,郁郁葱葱。
只有慈宁宫,花朵娇艳却也没有坏了主次,刚踏进宫门便能闻见淡淡的檀香味道。
这就是日日礼佛,一心向善,人人称赞的太后,可她却不愿饶初月一条性命。
太后穿着墨色的鎏金纱衣坐在软榻上,康宁立在一侧轻摇着蒲扇。
“参见太后”,我福了福身子,并未跪下。
“坐吧”,太后说。
我起身在她身侧下手坐了下来。
碎文立在我身侧。
“皇贵妃,你也不用怨恨哀家,你那个丫头临走前是认了罪的”,太后手上转着佛珠,嫣红的嘴唇轻轻开合。
“娘娘请看”康宁把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放在我面前。
我只扫了一眼,便看到下方有初月的名字和鲜红的手指印。
我鼻头一阵酸涩,心犹如被凌迟般难受。
我强忍恨意,不愿再看,看了碎文一眼,她便收了起来还给康宁。
“屈打成招,算什么认罪”,我看着太后,言语很是不敬。
太后狭长的美目有了笑笑意说:“照皇贵妃的话来说,我大齐就没办法审案了,尚刑局的存在不是为了审案,而只是用酷刑冤枉好人”。
“初月已经没了,太后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我还是那句,我没有做过,初月更不会做”,我坚定的说。
“哀家也特意交代了尚刑姑姑们要留活口,只是你那丫头太过孱弱受不住刑,不过也无妨,她即使走出了尚刑局,谋害皇嗣也是杀头的罪,横竖都是死”。
太后这句话说得太过于荒唐,如同一记重拳砸在了我的脑门上,让我瞬间失去了理智。
“只要她能出来,任谁也不能再把她从星月宫带出去,太后也不行”,我加重了声音,怒瞪着太后。
“皇贵妃娘娘,您言语不敬太后,是要治罪的”,康宁低着头说。
治罪?
我起身大声说:“太后,你当我真会怕你吗?”
碎文慌忙跪在地上请罪,去拽我的裙角,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有再去认罪之理。
我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太后皱了下眉头,微眯着眼睛泛着淡淡的怒气看着我说:“好一个皇贵妃,有皇上的宠爱便可以无法无天了”。
“哼,我只有皇上的宠爱吗?我是闻家长女,我祖上是开国元勋,我闻家有开国皇帝赐的免死金牌,我爹是异姓王爷,学生遍布朝堂,我哥哥是镇国大将军,掌管整个大齐的军队,而太后你有什么?凭美貌做了后妃?娘家空无一人,唯一的就是生了李铭沉这个好儿子”,我在她面前朝她吼道。
我不管了,即使李铭沉要惩治我,我也忍不住。
“你……”太后指着我的手瑟瑟发抖。
“娘娘,不要说了”碎文跪在地上拼命的扯我的裙摆。
“娘娘,您如此封魔不敬太后,怕是皇上也不能饶了您”,康宁护着太后说。
“那我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惩治我,我今天把话挑明了讲,整个大齐,任谁也不能轻易惩治我,即使我没了皇上了宠,我爹和我哥哥也不答应”。
我怒视着太后,她竟哈哈笑了起来。
想是她已气极,没想到我会如此胆大妄为,说:“好,你很好,不愧是我大齐第一贵女”。
我扬着头又说:“你大可以把我也送进尚刑局看我能不能活着出来”。
“你今日说出这番话可见你有多么无脑,多么痴傻,哀家原先是高看你了,呵呵”太后轻蔑一笑,不再看我。
我不管她如何说我,我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干脆说完,我又说:“以后我星月宫的人,我闻青榆的人,谁要敢再动一下,我一定双倍讨回来”。
出了慈宁宫的门,我觉得心里畅快多了。
虽然只成了一时口快,可总比一直憋屈强。
碎文双腿发软,走路都快要走不成。
待到了星月宫,碎文扑在我脚下跪了下来说:“娘娘,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抿了口茶,淡定的说:“怕什么?”
“娘娘,那可是太后啊,你这是大不敬,如果皇上怪罪该如何是好?”碎文哀求。
“等皇上怪罪再说吧”我漫不经心的说。
不多时,李铭沉便进了殿内,他脸色难看的屏退了左右。
我只坐着,不说话也不看他。
还是他先开口说:“你今天未免过于荒唐”。
“你要惩治便惩治”我说。
“哎……”李铭沉重重叹了口气,过来拉我的手。
“我知道这件事是太后有错在先,你痛失初月,一直走不出来,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是那是太后,是我的生身母亲”,他语重心长的说。
我看他低垂眼睑,满脸为难,一时也是心疼,便问:“太后责怪你了?”
李铭沉没有直接回答我,只说:“你现在心里可畅快了?”
我摇了摇头。
初月已经没了,我做什么都无法畅快。
“以后我与太后是没办法相安共处了,我原本是打定了注意与你一起孝敬她的,不论她怎么为难我,可是她害死了初月,我再也不能说服自己因为爱你而去爱她,那是你的母亲,我也不能教唆你去与她为难……”我眼眶温热,哽咽的说。
我一低头,泪珠便低在了桌案上。
“好了”李铭沉伸手去擦我的眼泪,我将他的手甩向一边。
“好了,太后那里我去赔罪,你今天这么荒唐,便对外说罚了你的俸银,你以后也不要再怨恨太后,你们以后不见面便罢”,李铭沉柔声哄着我说。
“我还有更荒唐的没做呢”,我吸了吸鼻子,赌气的说。
“你还想做什么?”李铭沉捏着我的脸笑说。
“你别管,明天让高捷把你勤政殿的内官给我全带来”,我说。
“什么,你还想到太后那里闹事?”李铭沉严肃起来。
“不是”我说。
“皇后那里也不行”李铭沉捏的力道更重了。
“也不是”我打掉他的手。
李铭沉顺了口气说:“只要不是太后皇后,别的人就由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