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夕瑶喊住从名苑方向走来的汎尘,她怕他不理她,也怕他直接走人,便快步跑上前,她干咳了两声,“咳咳,要出去啊。”
“你最近,管得似乎有点多。”
“我没有,我哪敢啊,”夕瑶指了指夜空中的明月,又道,“我是赏月,刚好遇到你而已,跟你打个招呼罢了。”
三更半夜不睡觉,她在必经之地,她说她在赏月,分明侯在这里,刻意等着他汎尘路过。
“哎……别走呀!”夕瑶见汎尘走开,连忙上前,展开双臂,挡在他跟前。
汎尘低下头,凑近他跟前的女孩,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今晚,我没时间。”
夕瑶的耳朵一痒,脖子都连带着发酥,她往后连退三步,拉开一段距离,乌黑的眸子却直勾勾地看着他那没安好心的笑容。
他的话好像什么意思都没有,为什么让她觉得隐隐不安,他邪恶的气息在一瞬间似乎渗透了她的骨头。是她想歪了,还是他在暗示什么,总之他这么一说,让她突然忘记她要对他说什么了。
她酝酿了一整天的话,一下子全被她忘的一干二净,一时间乱了阵脚,显得拘谨而不自在。
有些时候,汎尘挺喜欢他这不经逗的妻子,虽然反应有些迟钝,又爱胡思乱想。
可是再可爱,做错事情都一样要受到惩罚才行呢,谁让她招惹上了一个魔鬼。
夕瑶良久才缓过神,说道,“你们刚才,在计划着怎么谋害我吗?”
汎尘并不否定,说道,“你睡觉的时候锁好门窗,别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给我死了。”
“汎尘!我死的时候一定溅你一身血!”
“那你给我舔干净,再给我咽最后一口气。”
“你……”夕瑶气得说不出话,她深吸几口气,她清楚她这次主动找他有重要的事和他说,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气跑了,她不可以莽莽撞撞。
是的,她是来道歉的,不管他汎尘接不接受。
夕瑶才仰起头,试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让她接下去说话通畅一些,最好一口气说完,不要被他打断,却被一只手给突然挡住了视线。
与此同时,那双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夜空中逐渐染红的明月,浓郁的死亡信息,从四面八方猛然涌起,那洒下的皎洁月光也顿时变成暗红色,说不出的诡谲。
蓝眸也映着狰狞的血色,不知是主人嗜血的缘故,还是被这诡异的月光照的。
通过一双注视的眼眸,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侵入身体的五脏六腑,发生剧烈的震荡,连汎尘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一些异样,更何况是常人。
同一时间,西岚殿的亚炽也注意到了异样,紫金色的眼眸同样被诡异的月光强行笼罩上一层血色。他没有看身后几滩模糊的血肉,但是从突然出现的血腥味可以得知,他身后的几只吸血鬼已丧了命。
冥棂额前的一道血色印纹,不知是因为异样的氛围还是他被溅了一身血肉而不悦,他侧了侧头,血色的眼眸一直盯着那千年难遇的奇异明月,那不知何时已露出的狼人獠牙,如饥如渴。
“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扰了本王的兴致。”冥棂懊恼地甩了甩袖子,不久前还是他冥棂臂弯之中娇羞的女子,仅仅因为看了一眼那血色的明月,落得如此下场。
远处响起无数狼嚎之声,冥棂跨出了腿,踩过身旁的一堆血肉。
“怎么了?”夕瑶的手指扶在那只突然挡住她眼睛的手上,他没有要放手,她也没有要强行掰开的趋势,只是有些疑惑。
就在一瞬间,那明月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仿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汎尘松开手,低头看着一脸无知的夕瑶,平淡地说道,“以后每个夜晚,洗干净在床上等我,不管我有没有去找你,明白吗?”
夕瑶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遍,不知如何作答。
“嗯?”
“……哦。”夕瑶低下了头,双颊通红,即便是淡淡的月光下,依然格外醒目,娇羞无比,令人心动。
“走吧。”汎尘的语气却清冷,平静,一往如既。
“等一下!”夕瑶抓住正要离开的汎尘,扯住他的衣袖,愧疚地说道,“我……知道那件事了,关于你心脏上诅咒的事,我却做了那样的事……”
“不用道歉,”汎尘打断夕瑶,那唇角邪恶的笑容,分不清是他的开心,还是对方的不幸,又道,“因为,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夕瑶闭上了嘴巴,想说很多话的喉咙不得不安静下来,那是因为被汎尘一语堵塞,没了发出声音的必要。
汎尘这个回答,夕瑶倒也不意外,她原本就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只是听起来,依然觉得很不甘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才会原谅她。
汎尘见夕瑶一动不动,问道,“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就忘了,嗯?”
“没有……”夕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汎尘让夕瑶每个夜晚都在床上等他,其实是为了不让她看见这诡异的明月。
汎尘抬起头,瞥了一眼那明月,是谁在挑衅他死神的身份?夺走他不少猎物,竟然还如此猖狂,还真是令他不舒服。
夕瑶再次转过身去看汎尘的时候,他已出了闵德府。
亚炽低眸一笑,那招牌式的笑容在多日郁郁寡欢之后,重见天日,“呵呵,到底是看戏好呢,还是参一脚好呢?”
亚炽话音刚落,西岚殿里顿时出现数不清的吸血鬼,等候差遣,既然被王召唤而来,显然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节奏。
“小家伙果然不能待在那死神的身边,太危险了呢。”亚炽笑着说道,伸手摘了一朵身旁的血色蔷薇花,那指尖捏在花茎上,漫不经心地旋转,同时凑近鼻尖,闻着心旷神怡的花香,于抬眸之际,流露出一丝久违的欲望。
“去看看,到底是谁。”亚炽说着松开手,吸血鬼们瞬间消失,他指尖的血色蔷薇花于空中划下,跌落之际,落下三两片花瓣,而他也已消失不见,唯独他不久前站立的地方,红蔷薇纷纷摇曳。
夕瑶回到屋子,走到柜子前,她跪坐在地,拉开一个抽屉,打开那个盒子,她趴在抽屉上,呆呆地看着那细长的小玩意,看它安安静静地躺着。
女婢见夕瑶一直跪坐在地,提醒道,“少夫人,一直坐在地上的话,会着凉的。”
夕瑶倒不是苛刻的主子,她甚至从不觉得这些女婢是下人,她跟女婢们说话不应该说是客气,倒是没有任何看不起她们的意思。
夕瑶若记得之前的事,知道她是从人类世界来的,她一定会把这些女婢理解成某种职业,不分高贵低贱,至少可以得到该有的尊重。但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不这么想,太多自命不凡的家伙,也太多被践踏于脚底而不敢反抗的卑微之人。
夕瑶转过看着那名跟她说话的女婢,问道,“你成亲了吗?”
女婢摇了摇头,说道,“回少夫人,奴婢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少夫人是要赶走奴婢吗?”女婢慌张地问道。
“没有啊,我就随口问问,你不必如此惊慌。”
女婢松了一口气,但是迟迟不肯回答夕瑶的问话,怕答得不妥。
夕瑶站起身,揭开帘子,坐在桌边,撑着头,对那名女婢说道,“过来坐坐,陪我聊聊。”
“这……”女婢有些为难,若是传到大总管灵珊的耳朵里,哪怕是少夫人的意思,估计也会被赶出闵德府,又道,“还是站着毕竟妥当,少夫人想说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奴婢知道的话,一定言无不尽。”
“好吧,”夕瑶也不再勉强,问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我记得你,隔三差五的,你就在我这屋子里候着。”
“回少夫人,奴婢并非偷懒,只是闵德府的规格,每三日轮一班。”女婢知道少夫人不是刁蛮任性的主子,倒是挺随和,但是主人家的心思,断然吃不准,说翻脸就翻脸,也不会给下人留一条后路。故而再随意的主子,她们也不敢得罪。
每三日轮一班,为了确保这些女婢有足够休息的时间,才有精力伺候好主子。事实上,她们的工作量并不大,人多主子少,闵德府也不差钱,所以有的是人愿意来闵德府,进来的人,显然也不愿意再出去。
“哦,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夕瑶连忙说道,见女婢说话字字谨慎,又道,“你不必如此拘谨,我的意思是说,你是熟面孔,经常在我这屋子里,想必也对我这里的事比较了解,说起话来也方便一些。”
女婢听了夕瑶随和的话语,倒是露出了笑脸,因为她想起她家少爷和这少夫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蛮搞笑的,当然这话,打死她都不敢说出口。
“少夫人,奴婢来!”女婢见夕瑶伸手去拿杯子,连忙走上前,替她倒水。
夕瑶看着女婢帮她泡了一杯花茶,说道,“你觉不觉得我很凄惨?”
女婢疑惑地看了夕瑶一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看啊,我总是独守空房,这么大的屋子,除了你们,就我一个人,白天还好,泠儿还经常来陪我,到了晚上,凄凄惨惨兮兮。话说,你们有没有后背笑话我?”
“不敢!奴婢们不敢!”
“没关系,笑话我也没关系,反正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夕瑶说着进了内室倒在床上,也不想喝茶了,虽然很烦恼,但还是有些累。半路拦住他,她可是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