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泠儿气冲冲地走进屋子,她身后的一个徒弟端着刚煎好的药。
“气死我了!那女人竟然没有死!我刚才看到她了。”秦泠儿难以置信地说道,她坐在桌边,气不打一处来。
夕瑶清楚那件事,也知道汎尘也清楚那事是经过了仪涟之手,可他偏偏没有杀死仪涟,是别有用心还是仪涟对他汎尘来说很重要?
“少夫人,起来喝药吧。”秦泠儿的徒弟隔着帘子对内室的夕瑶说道。
夕瑶被女婢搀扶着下了床,走到外室,见秦泠儿一脸怒意。
“夕瑶,你为什么这么冷静?”秦泠儿诧异道。
夕瑶坐下身,端起药碗,笑着说道,“养好身体,出去玩。”
她乖巧地喝着药。
那日痛哭了一场,脑子也清楚了很多。不管汎尘如何在意仪涟,她夕瑶不想再做傻子了,任由那仪涟三番五次羞辱和暗算她。
“出去玩?夕瑶,你是不是生病了?”秦泠儿瞪大眼睛。
“好苦,泠儿,下次能不能加点别的东西,真的很难喝呢,”夕瑶虽然这么说,但是已一口气喝完了,她可没有那么娇生惯养,“我生病?也什么时候好过呢?”
“怪我,怪我医术还不够精湛。”秦泠儿有些愧疚。
“哪能啊,是我自己的缘故,”夕瑶说着站起身,女婢上前搀扶,她罢了罢手,又道,“多谢,不用扶我。”
“夕瑶,你是少夫人,怎么老是和下人这么客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等我身体好一些,我得出去猎食了。”
“猎食?”
“不管我是狼人还是吸血鬼,我都应该猎食才是,至少我的身体需要血液,老是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夕瑶吃亏了,就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才被仪涟给偷袭了。
“夕瑶……”
夕瑶打断秦泠儿,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我都使不上劲,屁点力量都没有,才被人踩在脚底下,就算不能翻身做主人,至少也不能任人宰割。”
“夕瑶……”秦泠儿想打断夕瑶的喋喋不休,因为她看见汎尘进了屋,却不知道如何提醒她。
“他叫我不要喝血,我就要听他的话吗?身体是我的,他不心疼我也就算了,我为什么要折磨和折腾自己?大不了我出去猎食,天高皇帝远的,他哪能那么闲,老是盯着我不成?”
“夕瑶……咳咳……”
“泠儿,你别吵我,我憋屈很久了,”夕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獠牙,又道,“可怜的獠牙们,只让你们干长得,却不让你们派上实用,真的不能怪我,我也想磨磨牙来着……”
“你在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等一下……”夕瑶为何觉得这声音特别耳熟,她猛然转过身,看到一个银发少年,不知何时开始,竟然一直站在她身后。
“啪”的一声,夕瑶触不及防地晕厥,倒在了地上。
“少夫人……”女婢慌了,连忙上前。
“夕瑶!”秦泠儿也急忙跑去。
“别碰她。”汎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娇小身躯。
“少爷,夕瑶身体不好……”秦泠儿连忙解释道。
“都出去。”汎尘平静地说道。
“……是,少爷。”秦泠儿一步三回头,目光总是落在地上的夕瑶,最终被合上的门给阻隔了视线。
“还不起来,是让我直接埋了你吗?”
夕瑶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汎尘一步都没挪开,他依然站在原地,显然被揭穿了,装不下去了。
她撑起身,却不愿站起,坐在地上,也不抬头,做足了思想准备,等着他奚落她一番以后,拂袖而去。
“站起来。”
夕瑶仰起头,诚恳道,“我,身体不好,很虚弱,你要骂我的话,这样也可以,我听着呢。”
离你远一点,是一点,也安全一点。这才是夕瑶心里的真实想法。
“起来!”汎尘命令道。
“哦。”夕瑶很没骨气地应了一声,她爬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她心里跟汎尘之间划了一根警戒线,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待在危险范围以外。
“我虐待你了,嗯?”
何止虐待,简直就是冷暴力好吗?!夕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没有。”
她回答的时候头扭向一边,眼睛撇向上方,手指不自觉地挠了挠耳后。
这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表情,若说在冒充满怨念的烟,都能把正常人熏成瞎子。
“呵呵。”汎尘不自觉地笑了,她夕瑶果然是蟑螂,他还以为她至少萎靡不振个把月,才几天她就活了过来,身体没什么太大起色,心态倒是调整的很快。
夕瑶听到汎尘笑了,心道,真奇怪,今日他来,既没有开门见山地指责她,也没有触不及防地浇她一脸冷水,难不成良心发现,特地来看她不成?
夕瑶在心里自嘲道:呵呵,夕瑶,别犯傻了,他汎尘才不是那种好心人!
汎尘的眉宇微微一蹙,从她脸上不自然的笑容,显然她此刻在脑补一些奇怪的理论。
“你在傻笑什么?”
夕瑶闻声立刻收回尴尬的笑容,回道,“没有。”
“跟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汎尘的手扣在夕瑶头顶,硬是把那颗僵硬的脑袋扭了过来。
汎尘松开手,让她看着他,那两只乌黑的眼眸还真的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动不动,一般这种时候,她越是安静,心里越是冒出无数的话,尤其是那蠢蠢欲动的唇畔。估计她正在挣扎该不该说,该说哪句话,挑什么词汇,用什么语句陈述。
夕瑶死命纠结她不累,汎尘看得她这个样子都替她累,说道,“有话就说。”
夕瑶很是吃惊,哎?!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竟然有耐心听她废话,是因为自责吗?自责那天她跟着仪涟出去,他分明看见也没有阻拦?
汎尘看着夕瑶的脸颊逐渐变得通红,可她却迟迟不说话,没耐心的他本想转身就走,却突然很感兴趣她在想着什么。
良久,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觉得,那天……你……超级……帅……”
汎尘是人人惧怕的死神,可夕瑶觉得他是她的英雄。
汎尘唇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我本以为你那天会死,是去给你收尸的。”
“啊?!”夕瑶张大了嘴巴,吃惊得獠牙都要掉了。
“那仪涟没用,竟然还让你活着,我很失望。”汎尘坦言道,毫不遮掩。
夕瑶委屈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难怪仪涟至今都好好地活着,依然住在名苑里,汎尘仍然每天都会去她那里,夕瑶也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你做了那样的事,你认为我会原谅你吗?”汎尘反问道。
夕瑶瘪着嘴巴,魔鬼,就算你恨我恨得想让我去死,就不能有所保留吗?非要这么坦率的说出来吗?!就不能适当地顾虑一下当事人的感受!夕瑶的内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怎么,觉得委屈了?”魔鬼的邪恶笑容也丝毫不隐藏,明目张胆地悬挂在那张精美的脸庞上。
“汎尘,你真的很过分!很坏!坏得好不遮掩!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心脏是黑色的吗?”
“是吗?”汎尘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又道,“黑了的话,也是被你的名字熏黑的。”
“关我什么事?”
“因为你的名字难听。”
“我名字……是不太好听……可是,这关我名字什么事?”夕瑶摸不着头脑,她根本不记得汎尘心脏上设下诅咒的事,“还有,关于千草园的事,就算你当时在场,我也不怕,我又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红杏出墙!”
“是吗?”汎尘没有多说,这件事他的确至始至终都看到了,夕瑶除了拒绝那痴情顽固的吸血鬼,的确没有做出对不起他汎尘的事,可他就是不喜欢他们单独相会的情景。
“等一下,”夕瑶琢磨了片刻,问道,“你那时去千草园做什么?你……”
夕瑶话说一半,突然住了口。
汎尘看到夕瑶的脸又红了,就忍不住想欺负她,而她也无非是在自己脑补,是他汎尘放心不下她,去看她之类的。
“我去千草园,只不过是因为知道有人要杀你,去见证你死亡的时刻罢了。”
“汎尘,你……”
“哪知道那吸血鬼那么要事情,掺了一脚。”
“汎尘!”夕瑶就差气绝生亡了,“见死不救也算了,你就不能虚伪一下,稍微委婉一点,为什么要这么直接?!我是个女孩子,我会受伤的,我还是你的妻子呢!你太坏了……”
汎尘打断夕瑶喋喋不休的指责,“妻子?是呢,你还是我汎尘的妻子,那你应该知道如何尽一点妻子该尽的义务。”
汎尘往前一步,夕瑶就往后退两步,可是距离似乎并没有拉开太多,“我不要!你都想杀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尽义务?”
“你可以一边保命逃跑,一边尽妻子的义务。”
“什么?!”夕瑶内心是崩溃的!这是什么话?!
“那你现在打算逃跑还是尽义务,嗯?”
“我不选,我哪一边都不选!”夕瑶哪一边都吃亏,好处全被他汎尘给占了!
“真是令人头疼,那我只好亲自教你,因为选择很重要。”汎尘俯下身,抱起那具深受打击的身躯,穿过帘子,走向内室。
“啊……不要!我不要选……放我下去……魔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