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和你汎尘在一起,一点都不幸福呢,你难道不知道吗?若不是因为你,.”
夕瑶若跟亚炽在一起,必然不需要经历这么多事。或许她可以像当初的亚妤児一样,被亚祈好好地保护着,远离所有血腥之事,她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单纯地天真烂漫即可。
扑火的飞蛾,难道不知道那炙热的瞬间,是死亡的时刻?夕瑶的义无反顾,从她离开人类世界,孤身一人闯进这个世界,奔向那冷漠的银发少年,她又何尝不知自己已踏上通往死亡的不归之路。
是从一而终的执念,还是至死不渝的信念?她到最后,都没有幡然醒悟。
该不该爱上这个人,都已经爱了,早就没了回头之路,即便想逃跑,也迷失了一开始的方向,无路可逃。
她安详的脸庞上,除了血渍,没有残留任何对死亡的惊恐之色,即便昨夜她承受的痛苦令她中途后悔过,她也不曾后悔这样缓慢的死亡过程,她不要立刻死去,而是一点点走向灭亡,只为了更多的时间去缅怀她这坎坷跌宕的一生,不幸和庆幸,都是围绕这个银发少年,是她这一生的全部。
她一无所有,她贫困潦倒,她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还不清亚炽的情债,她只有一份倔强的爱情。
她不会责怪任何人,她不会认为是别人逼死了她,无关汎尘还是亚炽,她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既不辜负自己的爱情,也试着尽最后一点能力去偿还亚炽的债。
可是她终究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没有妥善处理好自己的后事,她越不想欠别人的,却越欠越多。她越想收拾干净自己闯下的祸,却越是一团糟糕。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汎尘不知道夕瑶最后做的事,甚至不知道她怀着怎样的心情吞下那毒药,穿上这嫁衣,戴上这饰品,镌刻下自己的碑文,.
汎尘不会原谅夕瑶,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了。而他也永远见不到那块被亚炽毁掉的墓碑,看不见那倾尽一切也要把自己和汎尘联系到一块的碑文,正如她倔强的爱情。
亚炽见汎尘不说话,又道,“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
那抬起的蓝眸,睥睨的眸光,向亚炽投去高傲而不屑的讽刺。他汎尘只字未提,冷漠的薄唇甚至没有动一下,却让亚炽顿时明白他刚才问了一句白痴般的废话。
昨夜的夕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想象着对面站着的影像是汎尘,她问“他”,等他知道她死了以后,看到穿着华丽嫁衣的新娘,会不会后悔得哭鼻子。显然那时的夕瑶和此刻的亚炽一样,见到此情此景下的冷漠汎尘,一定会觉得心寒,却又拿他没办法。
因为一颗冰冷的心,被同样冰冷的高墙层层围住,围得密不透风,无论多么炙热的一双手,都无法温暖到那颗冰封的心脏。
他汎尘怎么可能会后悔呢?此刻,他连一点悲哀的情绪都不愿留给怀里的夕瑶。
所以,她的死亡,也是徒劳吗?那么,他为何又出现在西岚殿,为何要夺走她的身体?或许仅仅是为了让她不得安宁。是啊,她对他做了这样的事,却撒手人寰,不负责任地逃跑了,他怎么可能就此饶恕她呢?这件事,没有他的允许,还不能结束。
“还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呢!和我那些嗜血工具有何区别?只不过是杀人工具,送人去死的凶残傀儡罢了。”亚炽摇了摇头,他的苦笑是为了夕瑶的愚蠢,她为何爱上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呢?她为何要自寻死路呢?
汎尘嗤之以鼻地笑了,就他亚炽有人情味,可是最终换来了什么呢?汎尘不觉得亚炽的幸福感要比他汎尘多。当然,汎尘似乎不知道幸福感是什么,只知道他怀里的女人曾一直迷恋这种叫“幸福感”的情绪。
“不要仗着你沾了我的光,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汎尘不乐意听亚炽说教。
亚炽却来了兴致,笑道,“那你倒是杀了我啊,死神?”
亚炽是有多嚣张,刻意强调“死神”二字。汎尘杀不死亚炽,汎尘的确很不爽,对死神来说,这无疑是奇耻大辱。欠扁的亚炽,好死不死还非得抓着不放,逮到机会就奚落汎尘,并且露出那猖狂的灿烂笑容。
“你终有一天会死,等着。”汎尘冷眼望着远处的亚炽,杀不死亚炽,他汎尘始终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不允许任何人可以逃出他的掌控范围。
所以,亚炽,他必须死,无论花多少力气,都值得。
“好,好呢,”亚炽撑起身,不再依靠着墙壁,他理解汎尘想杀又杀不死他的心情,所以他更加嚣张,心情很愉悦,稍微缓解了一些关于夕瑶带给他的悲伤情绪,继续说道,“我等着,我好好地活着,活着等你,看你如果实现这个不可能实现的远大理想。”
这是要做什么?或许是托了夕瑶的福,亚炽跟汎尘之间,似乎这场恩怨会拉扯进漫长的岁月之中,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亚炽倒是很期待,今后汎尘会怎么杀死他,即便亚炽没有这死神的祝福,他依然会对具有挑战性的事物敞开双手欢迎。就像亚炽明知道汎尘已不是之前的少年,人们畏惧汎尘的时候,亚炽却和以往一样,他始终没有放手的意思。
或许,纯种吸血鬼都一个德性,无关他是否有把握一举拿下对手,即便他们也不确定是自己死还是对方死,但是他们都会欣然接受这种挑战。是喜欢刺激还是对自己高贵的血液过于自信?
亚炽知道夕瑶深爱着汎尘,可亚炽也曾疑惑过,那么汎尘呢?他似乎不是爱夕瑶,倒是专门为了折磨她而存在的。亚炽问道,“汎尘,你太自私了,死了都不让她安息,你就心满意足了吗?”
“就算我喜欢践踏,乐意随意丢弃,也轮不到你捡残渣。”汎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夕瑶,他对她依然是愤怒和心寒,是的,他仍然没有原谅她。
“呵呵。”亚炽被汎尘这话说得,还真是浑身不舒服。
汎尘抬起眼眸,一侧唇角微微上扬,鄙夷不屑的冷色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扫过亚彦妠和亚濏,最终落在亚炽身上,说道,“现在,我杀不死你,我杀得死你所有在意的人;我毁不了你,我毁得掉你整个吸血鬼界。”
汎尘的声音不低不高,平静如水,但是给人寒风凛冽的感觉,他总是这样,喜欢在不经意间给人一个触不及防的警告,而这警告却往往是个提前通知,不是提醒人们逃跑,而是告知他们,洗干净,伸长脖子,等他来取人头。
亚炽懊恼地抬手扶额,他可不是光棍,的确没有汎尘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洒脱,没有汎尘那种了无牵挂的放荡不羁。事实上,不能说汎尘是个光棍,他只是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闵德府也好,黑暗帝国也好,如今他连她夕瑶,他都无动于衷,果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汎尘转过身,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带着他的“所有物”离开,穿梭在血色蔷薇之海,如血火弥漫的无声沙场,事实上,何尝不是呢?那一具具冰冷的吸血鬼尸体,仿佛使血色蔷薇更加娇艳。
亚濏看着汎尘抱着穿着嫁衣的女孩离开,正如当年他抱着她闯进西岚殿一样,一模一样的情景。只是如今,他身上多了某种强势的气息,却分布在蔑视万物的邪恶气质之中,似乎和死亡紧紧相连,密不可分,既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不敢靠近分毫,又深深地吸引着一双双好奇的窥探之眸,跌进来自地狱的甜蜜圈套。
仿若集聚万丈光芒也不过如此,只是多了一层令人恐惧的血色氤氲于无形之中赫然存在。
或许,他汎尘吸引的人,无关男人或者女人,只是各自的心境不同罢了,然而一边惧怕,一边被诱惑,偏偏同时存在。
那么,他亚炽应该就是一个特例,至少他还有底线,如果汎尘是个女人,他亚炽才会承认自己被汎尘吸引。
亚濏突然指着汎尘远去的高傲背影,认真地问亚炽,“八哥,我长大了,能像他这样吗?”
亚炽侧过头,看着亚濏,目光极其不友善,疑似要吸干这不会说话的小正太。
“我什么也没说!”亚濏说着转身消失,跑得不见人影。
“嗯?”亚濏路过冉儿的房间,听到屋内传出异常的声音,虽然很弱,但还是引起了亚濏的注意。
话说冉儿昨夜突然消失,不知所踪,莫非她已回来?原来她一直在自己房间里,他还以为她出事了。
亚濏推开冉儿的房门,见到棺材里躺着一个小女孩,瑟瑟发抖,脸色异常惨白,似乎极其不舒服。
冉儿和夕瑶有着契约和诅咒,无形之中,将这两人的生死紧紧地绑扎在一起,夕瑶的死,必然会影响到冉儿。事实上,也影响到很多人,那些看似和夕瑶毫不相干的人,平时也不怎么露面的人,却深受其害。
“冉儿,你怎么了?”亚濏趴在冉儿的棺材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滚烫。
亚濏跑出房间,扶在栏杆上,喊道,“八哥!八哥!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