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瑶不知如何是好,这僵局,显然有人死了才能打破。但亚炽若真死了,那么她的罪恶感就真成的了,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偿还给亚炽了。
“哥哥实在是太嚣张了,”冉儿突然冒出一句话,走向已睡着的亚濏,伸手拽过亚濏的领子,又道,“这么大的场合下就顾自睡着了,真是不讲义气。”
“小殿下……”老鬼眼睁睁地看着冉儿拖着亚濏离开,不知该不该插手,只能慌忙跟上。因为冉儿的身份一直没有被亚炽公开,但是西岚殿的所有人都知道,冉儿的身份很尊贵,至少她和吸血鬼界的王关系非比寻常。
是啊,冉儿是亚炽唯一的亲妹妹。
夕瑶的脸庞上拂过一阵强劲的风,鲜红色的裙摆和她的长发猛然散开,同时亚炽的袍服和长发也瞬间扬起,汎尘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亚炽身后,众人皆未看清他的动作,只见那蓝色的长剑已抹开了亚炽的喉咙。
在场的吸血鬼们皆吃惊,正要扑上前攻击汎尘,亚炽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看来今夜是某人对我有意见呢,责怪我这西岚殿的红蔷薇开得不够旺盛不够鲜艳,非要主人家献点血来染染色呢。”
说来也怪,亚炽虽然抵着汎尘持剑的手,竟然不是为了反抗,而是在配合他握剑的手会累,亚炽那嘴角的笑容也让人摸不清头脑。
“你在嚣张什么?”汎尘侧着头问道。他第一次动手的时候,放亚炽的血,他也没有任何惊恐,连脸色都不更改,更别说害怕死亡了。就算他亚炽不怕死,也不至于他如此享受死亡,除非他才是那个变态。
“没什么,我只是陪你玩玩,看看今夜,谁会尽兴,谁会败兴,你猜你是前者还是后者呢?要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跟一个一心想杀了我,但是无从下手的人说话。”
汎尘一用力,姬孪灵剑更加陷进亚炽的脖子,他疑惑地看着亚炽脖子上的血丝喷出,伤口又重新愈合。
“怎么了,觉得很神奇吗?”亚炽松开夕瑶,笑着问汎尘,真是嚣张地挑衅,并且对于某件事,他似乎有十足的把握,比如,他相信今夜败兴而归的人一定是汎尘。
“如果我砍下你的脑袋,你也不会死吗?”汎尘说着重新抬起手,手腕一使劲,姬孪灵剑准确无误地砍向那嚣张的亚炽。
两人的身体瞬间退到远处的墙角,即便亚炽挡住了汎尘的手,那姬孪灵剑也已嵌进可怖的深度,那尊贵的血液在众人面前“哗哗”地流出,浸湿了衣衫。
“汎尘,不要!”夕瑶跑上前,她不想亚炽死,尤其不想亚炽死在汎尘的手里,会让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亚炽。
这是在自寻死路吗?对亚彦妠来说,亚炽疯狂的举止早已不止一次,亚彦妠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她觉得亚炽就是一个没轻没重的疯子,或许她早就应该放弃了。
“你可以试着砍下我的头颅,看我到底会不会死。”亚炽十分淡定,也十分猖狂,相比其余人,亚炽更像一个看好戏的人。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此刻流血的人不是他自己吗?
“为什么会这样?”蓝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亚炽那张嬉笑的脸,汎尘的怒火被激发,可是疑惑也同时放大,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才对。
“与其说你在杀我,倒不如说,你在跟你自己过不去,”亚炽像是抓住了汎尘的把柄,他完全不怕汎尘砍下他的头颅,又道,“死神,你杀得死所有人,可你是否想过,你能不能杀了自己,能不能摧毁自己的力量?啊,你若死了,谁来替你收尸呢?我亚炽可没有这个闲功夫,除非你是个女人,我倒是很乐意。”
事实上,汎尘疑惑的并非亚炽有自行愈合伤口的能力。所有人都不知情,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仿佛只有汎尘和亚炽心照不宣。
“我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死神被彻底激怒了,看来后果会很严重呢,呵呵,怎么办,我有点害怕了呢,”亚炽笑着说着反话,有时候他还是相当欠扁的,他随后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夕瑶,又道,“汎尘,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汎尘,不要……”夕瑶拉住汎尘持剑的手臂,她此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早已不在汎尘会不会杀了亚炽的事上,而是她自己。
汎尘收回手,同时亚炽脖子上的伤口快速愈合。汎尘转头看向身旁的夕瑶,蓝色的眼眸里是无尽的疑惑和失望之极,他不明白,问道,“那日,你对这只吸血鬼做了什么?”
“嗯?”夕瑶完全跟不上汎尘问话的节奏,她的思维没来得及跟上他的跳跃。
“我问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汎尘,我……”夕瑶似乎明白过来,她不自觉地放下抓着汎尘手臂的手。是的,她心虚了,即便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她也意识到了汎尘为何恼怒,而她自己,显然百口莫辩。
“我从来都不想监视你,”汎尘有这个能力,但是他更愿意自己去感受,去了解她,去听她亲口说,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去看她的梦境,探看她的秘密,“可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事?”
“汎尘,我不是故意想隐瞒你的,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你比我知道的更早,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汎尘亲自做的,但是千年前,夕瑶就先比汎尘知道这事,他自嘲地笑了笑,“到底是不严重,还是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夕瑶听到这话,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不是的,汎尘,不是你说的这样……”
“呵呵,你就这么在意这只吸血鬼,是吗?”
“汎尘,你听我解释……”
“那你说,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看!”
夕瑶想解释,不然她知道自己会失去他,可是她清楚她的确做了那事,显然汎尘在意的事她已经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
“够了,你的借口够多了。”
夕瑶咬着嘴唇,她意识到她已用尽了汎尘所有的耐心。
汎尘有一种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的感觉,那握刀之人竟然是她夕瑶,她不是一个蠢女人,他才是一个傻子。
“你,会付出代价。”汎尘临走前丢下一句冰冷的话,冷得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沉默,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是在冷眼警告还是在宣布死期?或许这都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他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强大震慑力,连亚炽都不自觉地看向那双嗜血的蓝眸,久久地无法挪开视线。汎尘的话,不是对亚炽,而是对她夕瑶说的。
“汎尘,汎尘……”夕瑶快步追了上去,伸手拉住汎尘的衣袖,死死地拽紧,她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
“别碰我,别逼我生气的时候杀了你。”那冷漠的神情,冰冷的话语,决绝的眸光,冷血的杀意,鄙夷的恨意,即便夕瑶有千万个不愿松手,也不得不迫使她松开了手指。
“我……不怕死……”夕瑶哭着说道,她只是怕他离开她,怕他无法原谅她。
“我怕后悔,让你死得痛快。”汎尘拂袖而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他若现在动手杀了她,只会让他觉得太便宜了她。这个女人,果然很不简单,是他太傻,还是她太深沉和太会隐藏?他竟然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夕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汎尘离开,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人敢拦住他。而他也和平时很不一样,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杀,足可以看出夕瑶做的这件事有多么令他愤怒和心寒。
看好戏的亚炽这才心满意足地动了动脚,脚跟抵在墙角,后背离开了光洁的墙壁,墙上还溅着几滴他的血液。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真糟糕,弄成这副样子,多少还是有些扫兴的,好在结果比他预料的要精彩很多,所以他也没再计较这些琐碎的小事。
亚炽走到夕瑶身旁,遗憾地说道,“小家伙,他走了,看来他不太愿意参加我们的婚礼呢。”
“亚炽!”夕瑶转头看向亚炽,“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能怪我,我可什么都没干,我也没有强迫你,难道那一夜不是你自己主动上的门吗?”
“是我自己来的没错……”
亚炽打断夕瑶,说道,“那不就结了,还有什么可疑惑的呢?”
夕瑶那一夜来,是为了还清她亏欠亚炽的,为了跟亚炽划清界限,事情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变得更加复杂,不是难以解释,是无法挽回。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没有人逼着你这么做。小家伙,既然是心甘情愿,那就要有担当呢,我可没有让你动刀动枪和杀人放火,你知道的,我不忍心,但至少你要有一点责任感呢,太任性就不可爱了。”
为何夕瑶有一种错觉,亚炽是得了便宜在卖乖?可是他说的没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来,心甘情愿地做了那事。汎尘恨上了她,的确不能责怪亚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也不需要害怕,我不会让汎尘杀了你,因为你是我亚炽的妻子,我当然会负起这份责任,乐意效劳,”亚炽见主婚人迟迟不上前,问道,“我有说婚礼取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