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妙奕一手扶着树干,冲着亚彦妠喊道。
“你是谁?”亚彦妠瞥了一眼生面孔的妙奕,完全不放在眼里,“西岚殿也是你这样低贱的人可以进来的?”
亚彦妠话音刚落,妙奕的身边顿时出现十几名吸血鬼。
“别……别……”夕瑶说不出话,她是想说,亚彦妠是她的初始者,她的命本来就是亚彦妠捡来的,亚彦妠若厌恶她,想杀死她,也完全有理由重新收回她夕瑶这条命。但妙奕是无辜的,仅仅因为多嘴想制止亚彦妠杀夕瑶而被杀,那就太不应该了。
“让我看看,你的心脏到底是什么颜色。”亚彦妠一手掐着夕瑶脖子,一手伸向夕瑶的胸口,尖锐的指甲刺破衣裳,嵌入皮肤。
“是什么颜色,也轮不到你看。”
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剑影,直直地落下,砍在亚彦妠白皙的手臂上,亚彦妠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倒下的夕瑶被汎尘一把揽住,他一手持着姬孪灵剑,直指亚彦妠的咽喉。
亚彦妠顺势一退,闪到远处,她手臂上的两道伤口已快速愈合,“来的这么及时,怕来不及替她收尸不成?”一道金色的十字架光芒从亚彦妠的指尖发出,直扑汎尘而去。
“给你收尸,可好?”汎尘挥剑直下,劈向那道金色十字架的光芒,一分为二,朝两边散去,金色的光芒扫过冲上来的吸血鬼身上,将人牢牢地扣在地上,无法动弹。
夕瑶拉着汎尘的衣袖,使他放低了手,灵剑垂地,她摇头恳求道,“不要,不要伤她。”
是啊,亚彦妠是夕瑶的初始者,她根本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亚彦妠死去。
亚炽死了,亚必尔纳家族就剩下未成年的亚濏和亚彦妠,亚彦妠若死了,让亚濏怎么办?
亚炽的死,给那个小正太的心灵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难不成留他一人,让他一次次自残,一次次从楼上摔下,寻找亚炽为何会死的理由吗?
亚濏自始至终都坐在栏杆上,低垂着头颅,十分苦恼和疑惑,丝毫不被下面的打斗声惊扰。
汎尘觉得夕瑶愚蠢,总是被那些无聊的理由牵绊左右,本就与她无太大关的理由,她为何要如此上心?他却偏偏不忍心拒绝她,姬孪灵剑化为蓝色的烟丝,不再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
夕瑶见汎尘俯下身,连忙说道,“不用,我能自己走。”
伤口再深,还是会愈合的,只是流了一些血,夕瑶始终是吸血鬼,这点伤她还能承受,不需要矫情到让汎尘抱着她离开。
“怎么了?”汎尘问道,看到夕瑶目不转睛地看着亚彦妠的手,她手上的那只发钗,汎尘无语,夕瑶就这么喜欢那只发钗吗?
“有点意思啊,一心二用的女人,”亚彦妠笑道,看着夕瑶,“你这么想要它,就没有考虑过你身后之人的感受?是你心里放不下死去的人,还是在挑战你身后之人的耐心?”
夕瑶无法回答亚彦妠的话,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咬着唇低下了头,她有非要那支发钗的理由,却不能当着汎尘的面说出,或许除了亚炽,她根本不想告诉任何人发钗对她的用处。
“睹物思人”,这是亚炽昨天想说而没有说的四个字。
夕瑶不敢确认,现在的她,想要那支发钗,还仅仅是因为不时之需吗?或许多少也和亚炽有关。
说到底,亚炽除了说话做事惹夕瑶生气,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夕瑶的痛苦之上,可他并没有给夕瑶造成难以愈合的痛创。
相反,亚绔攻打西岚殿试图抢夺王位,亚炽将夕瑶关进了棺材,他在保护她;她刚做完复苏礼,不记得汎尘,却发现自己对初始者的夫君动心,她最窘迫的时候,亚炽非但没有以纯种吸血鬼的身份苛责她,而是一再安慰和守护她;即便她提出过分的要求,问亚炽要银器,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如她所愿给了她。
夕瑶弄不懂亚炽,但她并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去思考亚炽是怎样一个人,因为她的精力有限,她一颗心全扑在汎尘身上。
但夕瑶不可以否认,亚炽确实是特别的存在,说他是夕瑶人生的污点,也是备受争议。这样一个突兀而自大的人,我行我素,没有人会否决他存在过的痕迹。
汎尘不知何时从亚彦妠的手中拿回那支发钗,冷漠的他,却伸手挽起夕瑶的长发,替她将发钗戴着。一时间,夕瑶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亚炽,因为汎尘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
“汎尘,你疯了吗?这是亚炽送她的!”亚彦妠难以置信地盯着汎尘。
夕瑶摸着发钗,仰头看着汎尘,从他蓝色的眼眸里,夕瑶依然可以看出他并不喜欢这支发钗,准确地说,他不喜欢亚炽,但他竟然允许它的存在,甚至亲手替她戴上,他在想什么?
这是汎尘对夕瑶的信任?还是没有底线的纵容和宠溺?
“走吧。”汎尘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拉起夕瑶离开。
“疯了,你们一个个都疯了,把这个世界都笑抽了!正常的人反而弄得像个癫痫之人。”亚彦妠笑得很无力,抽身离开。
夕瑶跟着汎尘走去,呆呆地望着这张侧脸的主人,她已恍惚,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这样牵着走到天涯海角,应该也会觉得心满意足。
“等一下!”夕瑶突然意识过来,松开汎尘的手,往回跑去,她这个没心肝的人,竟然把妙奕给忘了。
夕瑶回到妙奕身边,她被吸血鬼咬了几口,已无力撑起身,若不是汎尘及时赶来,那些吸血鬼才放过她而扑向汎尘,却在打斗中无意间被亚彦妠的十字架困住,妙奕早已被吸干。
一直捏在夕瑶手里的药材终于敷在妙奕的伤口处,她虽然不确定这药材是不是对症的,但是秦泠儿来西岚殿都是替受伤的人治疗,那她剩下的药材也应该是治疗伤口用的。
汎尘走到夕瑶身边,这才低头看向摔在地上的妙奕,似乎有些眼熟,却一直没想起,也不愿意想,无关紧要地说道,“她快死了,丢下吧。”
“还真是无情。”妙奕被汎尘的冷漠折服,在他眼里,到底有哪些东西才能引起他的片刻在意?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她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是她救了我,怎么可以丢下不管!”夕瑶固执地扶起妙奕,问道,“可以走吗?”
“你非要带上她?”
“当然!她若因我而丧命,我会谴责自己一辈子。”夕瑶肯定地回道,她若不管妙奕,心里会有罪恶感。
汎尘走上前,解开夕瑶的手,俯身抱起快死的妙奕。
“嗯?”夕瑶看着汎尘抱着别的女人,即便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心里依然不舒服,瘪了瘪嘴,她知道,若要带上妙奕,靠她这么扶着慢慢走,妙奕半路一定会死掉。
“啊!”妙奕摔在地上,吃了一痛,这是在耍她吗?还是嫌她死的不够快,索性要摔死她不成?说道,“你们走吧,不用管我。”妙奕就当自己多事,早知道遇见夕瑶就顾自己赶路,不掺这一脚了就好。
汎尘并非想摔死妙奕,他侧着头看着夕瑶,显得有些为难。夕瑶一定要带上妙奕,不让她死,那么他只能替夕瑶带上妙奕;可他又分明见到夕瑶不高兴,这才松开手,可怜的妙奕才二次受伤,摔在了地上。
“麻烦你了。”夕瑶低着头对汎尘说道,说不介意是假的,用的词都变了,却不能不管妙奕,夕瑶率先往前走去,就当眼不见为净。
汎尘轻叹一口气,难懂的女人,夕瑶不是在纠结自己,而是在连带着让汎尘也一起纠结,他再次抱起妙奕。
那些跟在远处的男人们,见到汎尘以后,都纷纷退下,不知是离开还是退的更远。
一路上,夕瑶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走路。汎尘本来就话少,他不说话也很正常。倒是妙奕,觉得很尴尬,说实话,谁愿意死?妙奕不愿意死,她也不认为自己替夕瑶挨一刀会搭上一条命。
夕瑶随手拔了一根草,边走边蹂躏手里的稻草,她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但就是心里不舒服。
“到了有人的地方,把我放下就好,等我伤好了,我会自己走的,不必费心。”妙奕被这气氛逼得浑身不自在,不得已而开口建议道,至少找个有人家的地方,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外让她自生自灭吧。
“不行,我还没帮你找人呢。”夕瑶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回头,她的口气已好多了,听上去也并不介意,只是不愿意看汎尘抱着妙奕的画面。
夕瑶丢掉手里摧残的不成样子的稻草,又重新拔了两根。一路回到闵德府,惨死在夕瑶手里的稻草不计其数。
汎尘将妙奕带到名苑的一间客房,随后遽尔奉命前往替她诊治。
夕瑶从妙奕的房间出来,路过花园,便闷声不吭地坐在亭子里,一动不动,她分明还在生气。汎尘只觉得头很大,仿佛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走吧,去黑暗帝国。”汎尘找到了夕瑶,但他母亲还在黑暗帝国,身上长着诡异而恶心的伤口,总不能不闻不问。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夕瑶没好气地回道,言语里说不出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