汎尘回到黑暗帝国,来到汎夫人的床边,她奄奄一息地躺着,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更是说不上一句话。他们母子之间有着一些让汎尘难以释怀的事,但无论如何,她都是汎尘的母亲。
灵珊去找汎尘的同时,已派人将秦泠儿接到黑暗帝国替汎夫人诊治。
秦泠儿对汎夫人的伤口却也束手无策。
“少爷,你看一下这个。”灵珊说着走到汎夫人的床边,揭开被子和汎夫人的衣服,只见汎夫人的肚皮上有一个褶皱的怪异伤口,有一个手掌的大小,透着腐肉的难闻气味。
“怎么回事?”
“夫人根本没有接触任何人,却无端长出这样的伤口。”灵珊回道。
候在一旁的秦泠儿说道,“夫人未中毒,体内无毒素积累,体外除了这伤口并无其它病症。”
“灵珊认为,这伤口另有蹊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灵珊替汎夫人重新盖上衣服和被子,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这伤口大概是在昨日午时突然染上,一开始无痛无痒,夫人并未发觉异样,但是腹部隔着衣服便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这才发现。没过多久,夫人便觉得气虚无力。”
“嘤嘤……”被子里传出一声怪异的声音。
灵珊和秦泠儿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顿了顿,这声音分明是从汎夫人的伤口中发出的,灵珊重新揭开汎夫人的被子和衣服,却并没有发现异样,只是极其的诡异。
显然,此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冲着黑暗帝国王位而图谋不轨的审判者,二是乘机作乱的被审判的将死之人。汎夫人不肯离开黑暗帝国,无非是想替汎尘守着王位,如此碍眼的老太太,确实会惹人嫌,被人陷害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如此诡异的伤口,又不像审判者可以做出来的事。
如果是将死之人乘群龙无首而伺机报复,应该直接对审判者动手,而不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太太动手;如果是心怀不轨的审判者作乱,招惹汎夫人不就是直接向汎尘宣战吗?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该死!”汎尘意识过来,匆忙离开。
“少爷!你去哪里?”灵珊大喊一声,却已叫不住汎尘。
相比阴森可怖的黑暗帝国,闵德府却一片祥和。
“吱咯”一声,门开了。
夕瑶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叫了一声汎尘的名字,转过身,却被不明物体蒙住了脸。夕瑶闭上眼睛前,感觉是一块湿润的布,混着怪异刺鼻的味道,一时间软了身体,失去了知觉。
等汎尘回到闵德府,只见走廊上躺着多名不省人事的女婢,却唯独不见夕瑶。那些是什么人?有隔空对汎夫人动手的能耐,目标却是夕瑶,费这么大劲调虎离山,为什么偏偏是针对夕瑶?
远处的马儿一声凄厉的嘶鸣,马背上的夕瑶顺势摔下,从坡上滚落。
夕瑶睁开眼,看见一个青衫女子。
“发什么愣!”女子跑向夕瑶,抓起她的胳膊钻进草丛。
夕瑶认出女子,说道:“你不是胭柳楼里的那个……”
女子却一把捂住夕瑶的嘴巴,压低了夕瑶的头。只见几名手持刀剑的凶恶男子正从坡上走下,一路四处张望、寻找。一名男子走向草丛,他手里的刀锋反射出一道亮光,投在夕瑶的脸庞上。
男子们见寻不着人,便往另一边走去。
女子松开夕瑶的嘴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惹上这些恶徒?”
夕瑶的脑子还是有些糊涂,但她还记得自己是从闵德府被人掳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这脑子都还没缓过神来,要不是你及时救了我,我一定分不清状况,又被他们抓走了。哎,你不是在胭柳楼嘛,怎么会在荒郊野外?”
“你觉得我就该待在那种地方?”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夕瑶连忙摇头,她并没有诋毁对方的意思,虽然她乍一眼看见对方和汎尘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确实骂了对方无数遍。
“没事,反正是我自己命不好,怨不得被人看轻,”那日撑伞站在远处的女子便是她,正如她说言,汎尘最终还是将她带离了胭柳楼,女子又道,“汎尘那么喜欢你,也会让你落在这些人的手里?”
“他很喜欢我吗?”夕瑶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偷乐,这比汎尘亲口说更好听,当然他压根就没有亲口说过这种话。
女子浅浅一笑,笑容里有些难以遮掩的悲伤,说道,“真羡慕你。”女子觉得,夕瑶身上没有任何闪光点,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人,隐没在人海根本找不到,死在这荒郊野外也无人知晓的人,却偏偏被人深爱着,用心呵护着,或许女人这样就该知足了。
夕瑶还沉寂在自己幻想的甜蜜中,无法自拔。女子已站起身,走出了草丛,说道,“就此别过了。”
“嗯?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说道,“去找我爱的人。”那个她爱的人,她已寻找他多年,却一直被多舛的命运戏弄,她被一路转手倒卖,最终卖到胭柳楼。
“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找?既然你帮了我,那也让我帮你吧,我夕瑶最不喜欢欠人恩情的。”夕瑶也从草丛中走出,多么残忍的一句话,她不喜欢欠人恩情,她最亏欠的那个人却一直被她视为无关紧要的人,她理所当然地享受亚炽给她的恩情,却一无所知。
“他是个文雅的人,待人谦和,喜好音律,他有一支白玉笛子,爱不释手。你若见到,请帮我转告他,妙奕在找他,有劳了。”女子朝夕瑶倾了倾身。
“妙奕,原来你叫妙奕,你的名字真好听,比我的好听多了,以前汎尘还叫夏夕澈的时候,就经常吐槽我的名字俗气难听,”夕瑶走上前,挽起妙奕的手臂,“先一起走吧,也好有个伴,反正找人也不是一时半会也就找到的。”
“我找了他五年。”妙奕无奈地说道,一道亮光扫来,她突然转过身,挡在夕瑶身上,刀剑凌空砍下,落在妙奕背上,血液染红了青衫。
夕瑶眼前出现一个面目凶恶的男人,举刀再次砍下,夕瑶一把拉过妙奕,转身逃跑,男人紧随其后,森冷的刀锋透着妙奕的血液,在阳光下反正出渗人的刀光。
“你自己跑吧,他是冲着你来的,并不认识我,说不定不会伤我。”妙奕让夕瑶自己跑。
“不行!”夕瑶不肯放开妙奕,她都替自己挨了一刀,哪有不管之理,这些恶徒凶神恶煞,指不定心肠歹毒,滥杀无辜,她若不理会妙奕,肯定会死在恶徒刀下。
石子哗啦啦地滚落,夕瑶发现前方是悬崖,根本无路可逃,此时的妙奕已身受重伤,即便被夕瑶搀扶着,却依然是快磕在了地上的姿势,无力直起身。恶徒放慢了脚步,持刀走向夕瑶,与此同时,其余几名恶徒听到动静后纷纷跑来。
夕瑶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悬崖边,说道,“你们把我从闵德府掳走,而不是直接杀我,是不是意味着要活人?那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呢?你们的阴谋是不是难以得逞了?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恶徒们瞪着夕瑶,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果然被我说中了,夕瑶心头捏了一把冷汗,又道,“走开!不然我就跳下去!”
恶徒们不得不言听计从,不情愿地往后退了几步。
夕瑶的头发上还戴着亚炽替她插上的发钗,她取下发钗,抵着自己的脖子,一手吃力地拉起妙奕,迎着恶徒走去,说道,“走开!离我远一点,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
恶徒们面面相觑,看了看夕瑶,又看了看夕瑶身边的妙奕,区区两名女子,却让他们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先行放弃。
妙奕原本还觉得奇怪,夕瑶看似无才无德无脑,她有的或许就是汎尘的一片痴心,而此刻看来,她确实不同于常人,在危急时刻,她能冷静分析,掌控局面,理顺情势,并做出准确的判断。
夕瑶搀着妙奕一路走去,那些恶徒并没有放弃,远远地跟着,却不敢靠近。
“你跟我非亲非故的,为何要舍命救我?”夕瑶觉得妙奕第一次救她,拉她躲进草丛,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可是第二次,她根本没必要替夕瑶挨一刀。
“因为我羡慕你,羡慕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可以相守,我羡慕那些相爱的人可以在一起,”妙奕垂下眼眸,或许正在回忆她爱人的脸庞,又道,“我见不得相爱的人被迫分离,我知道那种痛苦。”
“你放心吧,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死,我会帮你找到你的爱人,你们也可以团聚的。”夕瑶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做不到扔下受伤的妙奕独自逃跑。
“希望如此吧,我找了他那么多年,却一直杳无音信,我真怕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受老天眷顾,好人自有好报,好人吉人天相。”
“他的确是个好人,一个十分心善的人。”妙奕说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们相遇的场景,多么美好,和他的心一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