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惊世绝色,正如名中那一“天”字,绝对是天之容色。
天女蓝素心陨落之际,他也甘愿自贬烟尘之间。
遥远的星尘之中,不知是梦,是幻。天狼大将突然心内犹如被九天惊雷击中一般,停止了心中的一切跳动,仿佛血液于瞬间凝固,目光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处。
遥空之中,星光之下,一点白色缓缓而来,起初,似一颗来源于不知何处的星辰。逐渐,白色渐浓,成为一道幽幽白光。在他的眼中,这白光能把黑暗点亮,这白光能把绝望燃烧。
白光中有一个身影。文风沙已经满面泪痕,近乎要嚎啕而出。
白光渐近,身影渐清晰。文风沙泪水扑簌簌而落。
那张惊世之面容,那种甘霖般的笑容,便是他全部的信仰。
那双幽远而深奥的眸子之中,有一种光,此刻在点亮着他的心灯。
“天女啊!”文风沙哽咽着声音,在纵横的泪水之中,双膝跪倒在并不光滑的粗糙木皮上,双手和额头俱是完全的拜伏了下去。
一种渺渺之语在他耳畔响起,在他心间告诫——
“文将军,千般红尘,万般乱象,并不能蒙蔽你的心,并不能蒙蔽你的眼。蛮荒大地,有一种光,是你的光,是我的光,是我众生的光,你要守住这光。这光,是你的归宿,是你的使命!”
文风沙在告诫声中,双手十指紧紧抠入硬木之中,颗颗泪珠滴落在古木之上。
“这光,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我会用我的全部去守护。天女啊,你就放心吧!------”文风沙跪地不起,口中喃喃低语,仿佛在与自己诉说。
“天女啊!------”他缓缓抬头,再次仰望星空,白光已经散去,白光逐渐消失。
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光。
这繁星满缀的星空,是那么的瑰丽,是那么的奇妙。但他何尝不知道,这星空,又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不知何时,它会破碎,它会融化------
***
数重山色,便如远隔了天涯海角一般。
关山阻隔,人儿远去,余留心中深深的思念。这思念,为何会那么的深,这思念,为何会这般的痛?
这思念,犹如秋山之色,它总是含着那一种难以名状的寂寥。这思念,犹如雨水之姿,它总是那般的零零落落,不能凝成一片。只待它落地,迸发出清脆的响声,方才在心尖敲出一种声音,升腾起一种呼唤,化作阵阵隐痛,说不出的寂寥难耐。
秋山,风过而叶落,犹如点点思绪,轻柔得好似微风拂过时,也能将其揉碎。
秋雨,云动而洒出,犹如颗颗泪珠,脆弱得好似心意荡漾时,便能令其夺眶。
这满空的雨水,仿似只是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就算这峰峦重重和深林几许,与她为伴,也难以化解这经久的孤寞。
红色的身影,伫立在雨中;幽远的目光,眺望着群山。
“天女蓝素心——红姑秋浩渺!”
短短的五个字,却写尽世间一切的红尘繁华,却诉不完心中的一切纷繁绪扰。
“心之血——素心咒!”
不忍提及的三个字,却始终浮上心头。如果,素心咒不破,她又如何能体会到这份既是寂寞,又是充盈的情思?如果,素心咒不破,她又如何能感受得到,在他的心内,或许也正如她的心中一般,也是那般的万千楚楚,悱恻难言。
她飘妙的身影,点缀在这雨中秋色之中,是一种惆怅般的美妙。
这里,曾是远古般的存在。
数千年的古迹,已经完全淹没在了古木之中,掩埋在了山石之下。
三百年前,师父在这里将她养大,传授了她一身奇妙的功法,或者说,师父传授给她的是——神力。
师父说,这种神力,源于神明。但神明,是千年前的传说。它只是存在于人们的信与不信之中,存在于人们的猜测与怀疑之中。或许,他还存在于千年之前侥幸留存下来的某本遗典之中。
神洲浩土,千载大地,文明于寂灭之后重生。虽然只是短短的千年,却全然是另一种人世间的风景。千年以前和千年以后,是一条记忆的线条横亘其中,它残忍地将其间的风风雨雨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颜色。
千年之中的人们,似乎忘掉了千年以前的全部记忆。只是不知,那千年以前的时光,记载了一种怎样的悲歌。
师父说,千年以前,有神明。可千年以后,并没有神明。她知道,师父说的“有神明”,只是因为她的师父也曾这样告诉过她。
她没有见过神明。她知道,她的师父也并没有见过神明。而她师父的师父,她并不知道她有没有见过神明。
可师父告诫过她,不要期盼见到神明,因为,神明或许不是神明,它是妖魔,也是极有可能的。
唯一可以证明神明的存在,是她体内的这种神力,是这千年中每个人身上超出于凡人的生命之力。
原本,凡人只是凡人而已。短暂的生和死,折磨着每一个凡人。
神明,用他们的力量拯救了凡人。当凡人们不再是最初的凡人后,他们揉碎了曾经的一切,并将其毁灭殆尽。更为残忍的是,他们如今在互相揉碎着自己,互相毁灭着自己。
师父传授给她的,不单只有神力,还有使命。
背负着使命,她成为了帝国的天女。
圣天女
玄天女
甘鸿魅
无冶
叶寒仙
巫千色
韩湘儿
她自己——蓝素心
白妙音
九代天女,岁月已历千载。每一代天女,她们的神秘,她们的内里,都随着每一个时代的过去而烟消流逝。
但有一种终极的使命,却传承到了她的身上。
秋浩渺仰空一叹,仿佛千年岁月的一声感叹。
这一声叹息,若能诉尽心中的一切迷惑,那该多好!这一声叹息,若能让心怀完全的释放,那该多好!
两百多年里,她无数次踏足此地,无数回的徘徊和流连,却难解一点儿的心声。
星域——师父给这里起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这里有山,有水,有飞禽,有走兽,有奇林怪木,有奇花异草,但始终不能联想到那颇具神秘色彩的“星域”二字。
师父曾说:“千年后,会有一人能够启开星域之门的。”但师父没说,这人是谁。唯一的线索,便是此人身负九天至宝中的其中一件。
寻找到这个人,却成了她的使命之一。
她如今的心中,大约有了答案。
是太虚珠吗?应该是太虚珠!
但她不曾想过,她会亲手将太虚珠种入他的体内。这等于是,她在亲手给自己种下宿命,结下因果。
她也没曾想过,她会动用心之血。心之血给了他,就是将整颗心给了他。
否则,动用了心之血,她必死无疑。师父有先见之明,在她身上种下了素心咒。动用了心之血后,素心咒保住了她。
她记得,极其不幸的是,上一代天女韩湘儿,她为了拯救一个人——一个她心中所爱的人,动用了心之血后,便化为了红颜枯骨。
红颜枯骨所埋处,便在这星域之中。
不知是冥冥之中的天定命数,还是心中的怜悯激发——当日,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心之血给了那个普通农家的婴儿。
她何尝不知,她把心之血给了他,便是将心交给了他。
如若他不能一心一意,她的心便会痛苦万分。
此时她的心如此的痛,她何尝不知,是因为他另有牵挂。
他的小音妹妹、情儿、重生军的岑今,不知还有谁,总之,他在分心之际,便是她痛心之际。
这么多年来,她的心在痛与不痛之间始终流转着。有那么许多的时候,她的心只是微痛,或是彻底的不痛,或是转痛为悦,可是,大多的时候,还是痛不可说。
在他还只是一个孩童的时候,她没有过心痛的感觉。在他九岁那年,她便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开始隐隐作痛。
她知道,她当年犯了一个错误。
她将还是婴儿的他交到了血美人梅善姑的手中。交到她的手中容易,再从她的手中夺回来却是很难。
当她一得知梅善姑收养了一个女儿——武国第三长老白逍遥的女儿,她有先见之明,将他从梅善姑的手中索要回来,交到了一户膝下无女的武城百姓家寄养。
可是,那对可怜的夫妇,却被大火吞噬了生命,致使他流落街头,风餐露宿,寄人篱下。
她受不过梅善姑的斥责,她也受不过君儿那可怜的模样,便答应了梅善姑,将他重新交还给她。因为,放眼整个武城,她也只信得过梅善姑。的确,也只有梅善姑有实力、有资格保护好他。
因为,当她第一次将还是婴儿的他交到梅善姑的手中时,她俨然已将他视如己出。
可是,她如何能将心之血的真相告诉她?这关乎到一切。她不能告诉她。于是,他的小音妹妹分走了他的心,她的心痛开始发作,幸好,她可以用素心咒压制住这种心痛。
毕竟,青梅竹马的感情,她怎能自私到横加干涉呢?她也希望看到他和小音妹妹的那份美好,于是,她在玉石上灌注了神力,取名“同心锁”,交给他的小音妹妹。其实这份神力,何尝不是她的心之血的感召之力?
可是,她在与玄皇大战之中,他破掉了她的素心咒。她不再是天女蓝素心,为了不再让帝国再生祸端,不再让生灵再遭涂炭,她变换容颜,另取名字。
如今的红姑秋浩渺,其实,何尝不是曾经的天女蓝素心!
十年之间,她踏遍千山,走过万水,无数次身处东海、南海的汹涌波浪中,只为寻找到他的身影。
太虚珠,这是神器之一,太虚珠生出太虚境,乃超出她所认知和能寻觅的维度之境,她又岂能寻得到它?
若当日她不用幻生花催发他体内的太虚珠,他稍有不慎,或许就会灰飞烟灭。
因为寻他,他疏忽了天女的职权,以致让那个恶贯满盈的万圣玄皇寻得了机会——他一手炮制了神宫血案,令天下死者无数。
眼看天下人之死,这只是他闲极无聊后的一大取乐方式。
千年前的无玄——如今的万圣玄皇,他只是神帝所犯的一个错误。
可一个错误,却会遗祸千年。
圣天女、玄天女在世时,无玄被囚禁在极寒极苦之地,可是,第四代天女叶寒仙的一丝仁慈之心,令无玄重生于世,便让他成为了隐藏在人世间的一大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