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峰本在天山南峦,实然不高,但在这层峦叠嶂之中,迷雾漫漫,即便初冬时节,早上的霭霭雾气也围绕山间,不胜烦扰。霍普不曾见过这般浓雾,时而以为有妖怪作祟,时而又觉得这灵鹫宫上定有人会得妖法,想要速速离去。我只得安抚,为了妹妹,你也要历经艰险,才得良药。
无疑子道长领路,钧天部几位侍女压轴,我和霍普就像重犯一般,颇有一种被押解上山的感觉,加之我二人没得兵刃在手,更像是重刑犯。走的出神,兀自笑出声来,霍普只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我笑什么,身后的钧天侍女倒是没有放松警惕,直言道:“你笑甚!再笑便削了你的舌头!”
我惨然道:“各位姐姐,饶了我吧,一路上不言不语,不食不喝,我只觉烦闷,笑出几声,也不行?”
“哈哈,小友莫要玩笑话,贫道可是会当真。”无疑子道长虽是领路,可行走绝无半点缓慢,只觉稍微放松,便跟得不上。
“道长走这山路,雾气萦绕不说,我等几个年轻人,不用内力,怕是也难跟得上。”我虽不至于喘着大气,可跟进久了,还是觉得稍应喘息,“两个时辰过去,道长气息稳进,呼吸均匀,面不改色,我等实在自愧不如。”
“小友你言重了,虽然火候尚浅,但相较后面几个丫头,你们两个算是不错了。”无疑子眯缝着眼,捋着胡须,回首望着我道:“小友,你与贫道比试下脚力如何?倘若你胜之,贫道直接引荐你于尊主,若你输了,怕是还要过我四位师兄。”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笑着,话与霍普:“跟紧几位姐姐,我与道长先行上山了。”
(一)
道长加快脚步的时候,我亦发觉,这逍遥派的轻功怕是与零的轻功类似,或者说根本就是如出一辙。我的轻功擅用直线,常爆发与两点之间,以最快的速度、最迅猛的架势突进,而无疑子的轻功和零简直一模一样,在这崎岖山路石阶之上,来来回回、晃晃悠悠、不颠不倒,倒是行进得快速,不觉间,已被拉开甚远,加之石阶路上,浓雾弥漫,辨不清前路,不多时已见不到无疑子身影。
越是上山,时间越久,越是觉得心乏气喘,估计也就半炷香的时间,汗流浃背不说,气息已经无法自控。心中暗忖,这山路尽管曲折,可石阶路边尚有林带,不妨穿了这林带,直线向前,定可追上无疑子道长。蹭然转了方向,直奔林带,缩地穿于林下,直直而往。
“小友莫要为得胜了贫道以身犯险!”
“道长内功不凡,只怕不以此行事,难以取胜。”我拼力喊道,却不知无疑子是否听到,身处这迷雾之中,莫不是看不清方向,更是不知道长声音从何而来。
“小友,这迷雾中还有奇门阵法,倘若陷了进去,贫道也救不了你,切莫一意孤行!”从这冥冥之中传来的话语,登时间让我心烦意乱,只觉得脚下一软一硬,一凹一凸,失去平衡,踉踉跄跄。
艰难挣扎起身,却是再看不清眼前模样,莫不是天色已晚?心想此时不过申时,即便冬日将近,此地亦不该日落甚早。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突地眼前瞠然一亮。
(二)
似是我孩童时候,却与我记忆中不同,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身后却有我的父亲,一把宽背斩刀立于匆匆烈火之间,看不清人的模样。转瞬,又似有楼阁舞榭,霎时间灯火通明,尽是些无法理解的钢铁怪物,只怕是妖魔鬼怪的化身。又一瞬,画面定格在皓月朗朗之下,碧绿草地被微风冉冉,似是我模样的少年伫立之间,一少女模样对面而视,仿佛在说些什么。
顿时头疼欲裂,眼前又没得光景,耳边响起,“私问之,宋金之争,孰是孰非?”
“是非自有天明,金人乃是,宋人则非,宋人为是,金人则非,孰是孰非,身份不同,自然不可同语。”
“宋金战,子乃兵,何以?”
“若为宋兵,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姑且问你,心往何处易隅?”
“普天之下,民不聊生,国将不国,山河犹在,我且反问,何以易隅?”
“再问之,山河破碎,如何救之?”
“山河若破,无可救之。”
“即若如此,何以在此?”
“我且问你,月释空,可以摘之?日万里,可以往之?疆土之大,可以任之?”
“自然不可。”
“明知不可而为知,是愚也?是钝也?是不可及也?”
“……”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吾明其理,晓其意,心往之,故能明知不可能而为之,是然,不愚?不钝?不可造也。”
“复问之,汝之志气如何?”
“助宋!”
“助而非兴?”
“诚,宋非吾之基业,基业自有其主,吾只可助之。”
“……”
陡然间,天将不明,土地松软,只感觉自身飘飘而落,依稀间,仿佛看到一个少女,红衣。
(三)
醒来的时候,天已明亮,有灵鹫宫的侍女告诉我,这是距缥缈峰不远处的客房里,与我同来的少侠就在隔壁,这时有宫女通传:“灵鹫宫尊主坐下五子有请。”
我草草洗漱,去看了霍普,告诉他稍等几日,待我见了灵鹫宫尊主,定可帮其要得那天山雪莲,收拾完毕,已经辰时,在侍女的引领下,前往别殿,会见灵鹫宫五子,心中却想,想必昨日是输了无疑子,不然也不会惊动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