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打电话过来,果然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有没有跟燕臻说起帮他提升职位的事。
林州叹了一口气:“二哥,臻哥又不管那些的,就算是他们家的公司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我听说他的大哥才是蓝擎的头头,你别老想着这个。”
林成很不高兴:“咋了州儿,上次不是说好的么?你别拿话糊弄你哥,这对他们这些富二代公子哥儿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这点事也不愿意帮忙啊?那你当初还不如救个棒槌。”
“怎么说话呢二哥!”林州急了,“你再这样以后我都不跟你打电话了。”
林成忙哄他:“好好好,是二哥说错话了。唉呀,不就是开个玩笑吗,看把你急得。我说真的州儿,你不能太老实,咱又不是要他白养着,托点关系安排工作多正常啊,不然认识这么一个大老板摆着好看啊。也就是我知道你,随便你撒脾气。咱村几个叔伯家的兄弟也正准备往S市来呢。你到时候可别跟人家甩脸子,让人觉得你自己发达了就看不上穷亲戚了,太寒心,家里还指望着叔伯帮忙呢。”
林州如何不知道,可是想到刚才陈湛的那番刻薄,想着茫茫然不知归处的以后,本来满怀着憧憬追寻燕臻而来,现在那些憧憬却尽数拴上沉重的枷锁,让他举步维艰。
最开心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了三年前的那个小山村里,现在似乎怎么都找不到那个时候的感觉了。
林州红了眼眶,咬着嘴唇哽咽。
林成在那边等了许久听不到林州的回音,开始催促着:“州儿,咋啦?信号不好?听到了吗?”
林州哽了一声:“我听着呢二哥。”
林成正要说话,手机突然被抢走了。
林成媳妇肖翠瞪了他一眼,举着手机走到窗边跟林州说话。
“州儿,是二嫂。”
林州忙应了一声,肖翠道:“别听你二哥胡咧咧。嫂子知道你也难,有钱人是那么好相处的么。燕家给咱们村捐了不少钱,咱们也不能老拿着恩情说事,不然人家也要烦的。燕总现在这么帮衬你就是还记你的恩,州儿你跟人家好好处,别管你二哥说什么。你现在也考上大学了,燕总又帮你,以后还愁没有前途么。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跟你二哥在厂子里干得挺好的,每个月都能存起两千块钱给家寄去呢,你就别操心了,啊。”
林州摸着身上那件快两千的T恤衫,哽咽得更厉害了。
肖翠又安慰了他半晌,才挂了电话,回头就瞪着林成。
“有你这么当哥的吗?听不见州儿都哭了啊,你老为难他干什么?!咱州儿是个老实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二皮脸,他开得了那个口吗。”
林成光着膀子坐在出租屋里的凳子上,呼撸着乱糟糟的头发。
“我这不是教他么,抱着个金山也不知道使点力,人家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都够咱们干大半辈子的。他占着恩人的大义,我就不信那姓燕的敢不认,州儿就是太木讷。”
肖翠把手机甩给他:“反正你以后少为难州儿,老实干活还怕赚不着钱。州儿要不是这副性子,他能救得下那燕少爷?哪个不要命了半夜跑到山里从狼嘴里抢人?现在又嫌他性子木了,他要是跟你这么油滑燕少爷早死山里了,你还想着燕家的金山?美得你。”
肖翠教训着丈夫,林州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愣了大半日,最后把身上的新衣裳脱下来放好,换回自己的衣裳。
他出门下楼的时候陈湛已经不在了,燕臻正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听到楼上的声响转头看他,眉头微微蹙起。
“为什么换回去了?”
林州慢慢地蹭下楼梯,发红的眼眶就更遮不住了。
“哥,我做饭去。”说完就要往厨房里钻。
燕臻起身走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怎么哭了?”他抬起手来,似乎想摸摸他的眼睛,在半空一顿,放到了林州的肩膀上,安慰地抚了抚。
“别理陈湛的话,这人向来嘴贱,以后我不让他来家里了。”燕臻的声音带着安抚。
林州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听着燕臻的话又觉得感动。
“是我自己的事,跟他没关系。”林州忙道,“哥不要跟朋友坏了交情。”
燕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
陈湛的一席话,也让林州从风花雪月的憧憬里醒了过来。无忧无虑地快活了这么多天,该面对的现实终要面对。
他不能一直窝在这个豪华宽大的家里等着燕臻回来。燕臻自然养得起他,而且似乎毫无怨言,但是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不然岂不是成了陈湛口中的那种攀附燕臻而活的人?
他在林家村的时候,种地是最好的,打猎是最好的,读书也是最好的,这些都是林州的骄傲,他从来没有想过攀附着谁而活。
第二天燕臻去上班之后,林州就从家里出来,拿着昨晚在网上查来的求职信息挨个面试去了。
他也不好高骛远,他现在只有高中学历,找的都是些很普通的体力工作,连跑了几家面试都因为他只是个暑期兼职就把他pass了,最后终于找到一个送外卖的活儿,新开的外卖配送站急需人手,工资按天结算,林州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找到了工作又跑到二哥工作的地方去看他。林成工作的电子配件厂在郊区,他在附近租了个合租屋,二十个人住一间四室一厅,他和肖翠多出了点房租,独占了一个小次卧,林成和肖翠已经觉得很不错了,林州看着却一阵鼻酸,对林成的那点怨忿也都消散了。
肖翠热情地招呼他到床上坐,拿着水壶去厨房烧水去了,留哥俩在房里说话。
林州道:“二哥,我考上大学了,T大。”
林成咧嘴笑着:“我知道,妈都打电话跟我说了。好小子,你以后也是大学生了。”
林州点头恩了一声,想着以后的日子,心里也觉得干劲十足。
“哥,我也找了个工作,也能贴补家里,你和嫂子别太累了。”
林成一听双眼就亮了:“燕总给安排的?”
林州一脸窘迫:“我自己找的,这点小事不用麻烦臻哥的。哥,我会好好学习的,以后毕业了也能帮衬家里,我们不用靠别人。”
“现在大学生遍地跑……”林成不屑地道,被肖翠警告地瞪了一眼,连忙闭上嘴巴不说了。
林州没有留在二哥那里吃饭,早早地赶回去给燕臻做晚饭。
燕臻现在很习惯吃他做的饭,除了中午不能回来,早晚饭都按时在家吃,后来中午饭林州也做好了放在保温饭盒里给他拎上,跟照顾小学生似的。燕臻也不觉得有什么,坦然地接受了,每天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拎着饭盒包进出公司,让员工们好一阵稀奇。
陈湛经常来找燕臻。他是个无所事事的,他那个娱乐公司本来就是开来玩票的,也是正赶上了好时候,撞大运似地连红了三部影视剧,红得发紫全网轰动,很快他这个公司就成了陈氏旗下所有企业里最能赚钱的公司之一。董事集团的老狐狸们看出风向,加大注资,很快就把这所公司捧成了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陈湛也因此上了不少娱乐头条财经杂志。
他每次来找燕臻身后都能缀一群狗仔,他也不在意,却把燕臻给带出了名,人人都知道游戏花丛的陈大少有一个严肃正经的朋友,最近燕臻拎着保温包的形象也屡屡见诸八卦新闻,惹得网友议论纷纷,这个从不沾花惹草的燕家二少难道是有主了?
林州骑着小电动车,没单的时候就在树荫底下刷拉刷拉地搜新闻,关键词全是燕臻,那句有主了大大地取悦了林州,心里甜丝丝地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燕臻可不是有主了么,就是他嘛。
陈湛也跟着燕臻吃了一回林州做的爱心盒饭,不同于任何昂贵菜系,也跟某些满网吹嘘的所谓农家菜完全不同的鲜美风味,倒让遍尝珍馐的陈大少也不由得食指大动,一边吃一边笑看着燕臻。
“都说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那个土包子还是挺懂此道的嘛。小模样挺老实,勾引男人的把戏倒是一套一套的,不比我公司里那些小妖精差。”
燕臻从他手里夺回饭盒:“废话那么多,不想吃别吃了。”
陈湛一把抢回去,直往嘴里塞:“谁说我不吃了!我今天吃,我以后还要吃,让你家小土包下次多做点。”
“你敢吃人家做的饭?你就不怕他勾着你?!”燕臻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哈,我是谁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千年的妖精我也见识过了,那个土包子火侯不到!”
陈湛一直等到燕臻下班,硬拉着他去望月公馆。
“走走走,别整天过得跟得道高僧似的。今天就约了方维和陈渠,没别人,还找了小影后小天后一堆后来作陪,你可得给哥一个面子。”
燕臻不爱应酬,但是方维和陈渠都是和陈湛一样的发小,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他坐上陈湛的车,给林州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晚上不回去吃了。
平常总是火速回复的林州这一次却久久没有动静,燕臻蹙眉看了看手机,正是下午四点多钟的时间,难道林州出去买菜了?
陈湛把车开得飞快,渐渐晚高峰来了,他再高性能的豪车也只能开得跟个小绵羊似的,眼睁睁地看着道旁的自行车吱吱哑哑地超过他们。
陈湛狂摁了几下喇叭,百无聊赖地朝两边看。
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陈湛眯起眼睛打量了半晌,直到后面的车子也摁起喇叭催促,他才把车子往前挪了几米,又堵住停了下来。
“燕臻,那个不是你家那个小土包?!他不是该在家等你临幸么,怎么在这儿?”陈湛朝外指了指。
燕臻抬头望去,他比陈湛更加熟悉林州,马上就认出来那个穿着宽大的工作服满头大汗地跟面前的人解释着什么的外卖员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