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妞与余郎君,一回到肖钱夫妻借宿的那户人家,只见露天厨房内好不热闹的,肖家会元郎收拾起鱼了。
钱婳陪着打下手,其实差遣北丫鬟取水的。
于锅灶前,又见肖山生火煮热汤了。
那户人家有些拘谨的坐在一旁,见有人来了才露些笑意,又走近房内取来茶水瓜果,邀请新来的贵客品尝。
钱妞有些口渴,喝完茶水,忍不了皱眉。
余郎君却不曾说什么。
两人又凑到肖钱夫妻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问。
“婳姐,今日你夫君他来下厨的么?”
“会元郎有这般能耐的,鄙人钦佩!”
“这大鱼非垂钓来的,瞧不见鱼嘴有鱼钩痕。”
“妞妞好眼力,此乃肖郎君徒手捕捞。”
“滚,”钱婳拿起一旁的葫芦瓢,舀冷水泼向钱妞余郎君,“你们长了百张嘴么,烦不烦,看不到肖易在片鱼?”
作为厨艺不精的人,知晓备菜需专心的,否则可能会切到手的,这对大嘴情侣一直叽叽喳喳的。
“哎,好凉的井水。”
余浪浪跳了起来,又去拍钱妞衣衫上的水,这三不像火气忒大了,再说他之前有邀请他们吃烤鱼的,怎么如此记仇。
钱妞笑着说:“不许我夸你夫君,这陈酿老醋,酸的狠。”
钱婳哼了声,“要留着吃鱼,趁早滚到旁边,一个字都不许多嘴的,否则一口汤都不赏你的。”
得罪不起,坐等用膳了。
虽已晌午,院内绿树荫浓,时不时的有些蝴蝶飞过,绕着墙角星星点点不知名的野花,一派田园景致。
钱妞善谈,一会与这户人家的儿媳妇聊熟了。
何时相看,何时定婚,何时婚嫁,何时有孕的,就差那媳妇的生辰不曾摸清了;另一边,与郎君亦与这户人家的儿子说话。
那对老夫妻,问名北丫鬟所需之物,又一道至院内的园圃中,采了些顶花带刺的瓜果来,洗净在浸入井中。
“我家婳姐不止人生的美,更善经营的,若妹妹你日后入城可至北市见我与她的,北市有许多热闹之处。”
“多谢妞妞姐,肖夫人她的确心善。”
肖夫人?
眼看肖夫人向这边来了,钱妞与那家儿媳妇皆起身,尤其钱妞笑着要搭话,却见肖夫人钱婳指着院内一角问那家儿媳妇话。
“夫人,不知家中可有藿香?”
“肖夫人要鲜的,亦要晒干的?”
“有晒干的最好了。”
藿香,可以制作一种很难喝的水,重口味到只要沾了一点,数日都可在身上闻到内味了,所以钱婳不知肖易要藿香作甚的。
两人原说着话,谁知肖易竟指着一角开话的绿色植物,告诉她说那是藿香,然后又要她来讨要的,最好有之前采收的。
“用藿香烤鱼么?”钱妞听闻,思及之前喝的那碗茶了,若不曾记错的话,唤藿香姜茶。
“藿香可入药,亦可入菜的,肖夫人稍待,奴这就取来。”
“等等。”
钱婳看了看那家儿媳妇的孕肚,有些担心的说,“我随你一道去取来,你莫要碰的。”
那媳妇笑了笑,“不妨事,肖夫人多虑了。”
藿香,开胃止呕解暑,之前不曾有孕,入夏每日清晨皆用藿香粥的,自有孕以来不可再饮藿香姜茶,不过可少量食用藿香叶的。
……
藿香,新津人称鱼香。
面前两瓷碗中,分别放了调制的鱼片,与剔除鱼刺的鱼肉,一道用来做藿香烤鱼片,一道用来烹时蔬蒸鱼丸。
他原打算做时蔬烤鱼的,可想到这家人中有不宜用藿香的。
藿香烤鱼片,首先要将鱼片与切块的瓜果串成串,再放入火中烤制,待鱼皮收紧再烤另一面,两面烤熟再涂酱料,最后撒藿香装盘。
时蔬蒸鱼丸,重点在鱼丸。
捣碎的鱼肉再捏成圆丸,煮熟,再将时蔬入锅炒,加鱼丸,再蒸熟。
一道清淡鲜美,一道重口味中又有瓜果解腻的。
肖山与北丫鬟又派了新任务,一个去薅青蒜苗,一个去挑浸泡数日的田螺,田螺原可以带壳用酒爆炒的。
考虑到这家老夫妻,他选了蒜苗炒田螺。
说到这里,作为一个新津人,肖易又有要叹气的冲动了,没有豆瓣酱与辣椒,他只能用水煮熟,再多放花椒与酱料炒制。
待出锅前,再放青蒜苗来非富菜肴的口感。
露天厨房,没有油烟机,亦没有空调的,面对锅内的热气与灶台的火热,他只能用干净沾了水的抹布捂着嘴。
他老婆心疼,一直挥着蒲扇给他扇风的。
“藿香烤鱼片快好了,再来时蔬蒸鱼丸,青蒜炒田螺,凉拌黄瓜,菌菇汤,再一锅大米饭,吃的饱饱的。”
“待傍晚凉快些,回城了。”
钱婳挥动双手,自己亦可感受到一些风的,边扇风边说话,又问生火的肖山热么,她岂知肖山再热亦不敢说的。
更不敢劳二少奶奶赐些风来的。
“天有些燥,约莫入夜会有雨的。”
旁边,老夫妻低声聊着。
北丫鬟听到问:“今夜有雨么,可巧我家二少爷与二少奶奶今日要回城了,不知下回来又是何年何月了,你家待着可好了。”
老公公笑了笑,老婆婆道:“姑娘你是金贵之人,初来乡野之地,瞧着甚都新鲜,若待的久了,总觉的不如城内好的。”
北丫鬟道:“约莫有些道理的,可你们为何不进城的?”
“城内虽好,我们老夫妻更喜粗茶淡饭的。”
“那你家公子与媳妇,以后亦不入城么,城内有许多有才学的先生,我家二少爷以前中了会元郎的。”
那夫妻听了有些吃惊,原以为只是那富贵人家的小夫妻出门游玩的。
不想竟遇到这等人物了。
与北丫鬟若说了数句,这家人又围着说话了,北丫鬟见了亦不好打扰人家的,更何况姑娘给她派了挑田螺的差事。
这会挑的差不多了,谁要她喜欢吃的。
二少爷说需用盐多搓洗数遍了,否则吃了容易生病,她一向最听话的,洗了数遍,拿到厨房那边。
另起一口锅,煮田螺。
坐等吃的余郎君与钱妞,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此时在院外嬉闹的。
直到听钱婳喊开饭,两人又顺手采些野花回来,装点装点,总之两人不是来吃白食的,否则又要被那对夫妻给嘲讽了。
“只有这些么?”余郎君数了数人,又数了数菜,敢情这要多吃饭的。
“我夫妻又不曾邀你来的,能多双筷与你已是莫大的荣幸了,做人需有自知之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