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婳不曾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回到了那条街道。
遇见了那妇人,与乾道九年不同的是对方竟然给她指了条路,说沿街一直向南走,有姑娘在等她。
等她的姑娘,钱家的姑娘么?
按那妇人所说,钱婳快步跑向街道镜头,面对眼前空荡荡的街道,她有些恼的问自己又被耍了么?
终究是回不去的,即使她此时处于富春山中。
对,很奇怪,富春山中为何会有现代的街道,身边却不曾有肖易陪着了,她亦不知身处梦境中的,紧张到大脑空白了。
“三姑娘,钱三姑娘,钱婳。”
“我是钱婳,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出来,快出来可以么,求你了!”
她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东西南北对着每个方向都喊了数声,就算三姑娘不来,能将那妇人引来亦是好的。
她自己有点怕了。
徒劳。
垂头坐在台阶旁,感受内心依次涌过的焦虑,不安,无可奈何,待再抬头又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到了。
霓虹闪烁,喷泉音乐,红绿灯,来来往往的路人。
这里是她熟悉的世界,甚至空气中飘过的食物香味都与她同频率了,她真的回来了么,这里非沙漠。
她的家,她的店,她的合作方……
等等,为什么她盯着每个擦肩路过的人看,他们与她们都不回应她的,现代生活的节奏快,一定如此的。
她伸手掐了自己,疼。
不知不觉上了班车,身着职业装的男女都低头看着手机,她看了空座就走近坐了,旁边两个女生笑着说话。
“你看微博话题了么?”
“看了,好多瓜,吃到撑了。”
“那你支持谁?”
“当然女生了,现在这个时代只有靠自己的,男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给自己的安全感最好。”
“哎,我们普通人只能看看热闹了,生活不容易,有时都艳羡那些古代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古代的男人都三妻四妾的,你们能接受?”
前排的男生忽然转过脸说道,言语中颇有看戏的意思。
女生们瞪了那男生,又低头看手机了。
其实,古代的女人亦生活的很辛苦,旁的不说,她求宿的这户人家,院内都种满了豆苗,像织布什么的,普通女人都需要学的。
待班车停了,钱婳随那些人一起出来,可接着要一起进去么?
她选择随处走走。
就这么走到旁边的花园了,现代亦是夏季,到处开满了红色粉色的月季花,花蕊的甜蜜招来翩翩起舞的蝴蝶。
很美。
她看着看着,恍惚中又看到一个女生了,身着古装的女生。
靠着河边的阑干,似乎有心事的。
悄悄走近,她伸手拍了那姑娘的肩膀,回头,与她一般的容貌了。
“你……钱三姑娘么?”
“临安城,钱家,三不像?”
“钱员外,钱大娘子,钱书钱印,文娜兰妜,南北丫鬟,哦,还有钱妞,你懂我说的意思么?”
对方不理,钱婳只好将钱三姑娘在临安城的人物关系都说了遍,可能对方记忆力有些混乱了,所以不理她的了。
“你说话,那我问你见到会元郎了么?”
“肖家会元郎肖生乾,他现在可能在新津,职业是牙医,哎,你不要不说话可以么?”
钱婳有些着急了,自打知道肖易曾梦见会元郎,她就一直期待可以遇到钱三姑娘的,很多事都需要问清。
她怎么能容忍对方一问三不知的。
于是动作有些粗鲁的推了钱三姑娘,那钱三姑娘身形一动避开了,她却又落在河中,水很浅,待她上岸,只看到钱三姑娘的背影。
“你给我回来,说清!”
……
“婳,老婆,快醒醒。”
晨光熹微,这户人家的窗有些露的,肖易原睡的香,直到被老婆给踹醒,又见他老婆一直喊的,遂知她做噩梦了。
“肖易,你来了。”
“什么我来了,一直待在你身边的,做噩梦了你。”
肖易又重新躺在钱婳身边,用手理了理她的长发,“等会起来梳洗,不要再与人家多添什么麻烦了。”
钱婳长叹了声。
“我梦到钱三姑娘了……”
“什么?”
肖易有些吃惊的起身,又将钱婳拉了起来,“你好好与我说,尽量说细致些,那钱三姑娘都告诉你什么了,你又问她知道我们怎么能回去么?”
钱婳摇头,“哎,我一直问她,她一句话都不理我的,然后我又落到河中了,亏的水浅,我又追不上她的。”
缓了缓,肖易将钱婳拥入怀中。
他的错,不可如此着急与她说话的,于是又问了句,“她推了你么?”
“不是,我有些着急了。”
“那我们现在起都不要着急了,想来以前我是唯物主义者,如今越来越信命运一说了,我们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么?
钱婳点了点头,耳听门外有脚步声,心知所宿这户人家皆已起床了。
待两人梳洗好,那户人家的老夫妻已将备好的早膳端出来,野菜粥,配了些饼与酱菜的,那家人笑着邀请。
又说有些慢怠客人了。
钱婳肖易却不这么认为的,能吃到这种野菜粥当着稀奇了,两人都多喝了一碗,饭后为了表达感谢,又帮着那家人将豆苗田内的草除了。
“大娘子这般人物,不想却认的草了。”
若旁人这么说肯定是嘲讽的,不过这家人面善,尤其怀有身孕的儿媳妇更有一张笑脸的,说话声又动听。
钱婳拍了拍手,又接了那媳妇与她的茶水喝了。
“我其实不算甚人物的,他出生富贵,像这些田什么的,我以前做的可多了。”
吹牛不用草稿的。
肖易笑了笑,她好像生在市区的家境亦不错,认识豆苗与杂草算普通的事情,可要说会做除草之类的工作,谁信。
“郎君当着好福气的。”那媳妇又夸了句。
“他只有娶我的福气了,你家夫君能娶到妹妹你这般品貌的,更是大福气了。”
那媳妇平时见人不多,被钱婳这句夸的有些羞红了脸,与两人施了礼又转身回房了,看的钱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说错什么。
夏风吹,豆苗随着摇曳。
肖易拉着钱婳的手,问:“要去河边逛逛么?”
钱婳回拒,“河边有什么可逛的,不去了。”
肖易指着墙角的鱼竿道:“钓鱼,午膳加餐。”
钱婳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又说:“他们不都是捕鱼的么,怎么会有鱼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