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了她?”
不知为何,钱婳竟懂了鹄少爷问的这句。
大约甚懂红姑娘的,是以肖易可猜到,鹄少爷亦猜到,于是解释说,“会元郎与奴悄悄随着的,她不曾瞧见,你这会速去见她。”
“有图。”
图出于她手,只绘了大致方向,此事求肖易亦可,只不过她感觉鹄少爷如此聪慧能看懂,更何况对方乃真的临安人了,何处不熟?
“若有用到会元郎与奴之处,定不拒。”
“多谢。”
鹄少爷如拿藏宝图一般,拿着钱婳与他的图。
不曾喊一个奴仆,似终日不曾出来般自由的奔跑,向着心中日夜所思的姑娘跑去了,这情景看的钱婳有些眼热,她对浪子回头的戏码总会有些感动的。
“你说,红姑娘会原谅他,随他一起回来么?”钱婳有些期待的问肖易,终究皆为普通人,普通人只喜欢看完美的故事了。
“嗬,能遇见都不错了,”肖易将心里忍着的话说了出来,“只怕这会我们越参与越乱的。”
“啊,你什么意思?”钱婳不懂了,若说肖易又有什么猜测的话,之前为何不拦着她。
给人以希望再破灭很残忍的,好么?
她可不愿被鹄少爷用狠厉的眼神看,那有些可怕的。
肖易却不以为然。
有时候对于一个终日活于悔恨中的人来说,哪怕有一点点的希望,都犹如春雨甘露阳光,撒进了需要滋养的近乎漠然的心了。
鹄少爷如此,所有为情生悔的男人亦如此,问他又怎么知道了么?
难道只许女人有直觉,男人的直觉更准的。
回途中,钱婳一直各种问红姑娘如何,又问若鹄少爷再来见她又如何,肖易皆戏谑应对。
说起来今日总要他琢磨这些旁人的事,其实心里很不乐意的,稍微克制的为她了。
“对了,你那婚纱设计准备的如何了?”
“哦,一时听这句问的有些不习惯。”
“呵呵。”
“差不多可以制作了。”
“我有不那么成熟的想法,要听听么?”
“你说。”
当以为会听到问与婚纱设计有关的肖易,等钱婳开口说了想法,他又知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了,这姑娘的思维向来是跳着的。
钱婳越说越来劲的,“所以你看直接用手机拍,再拿回去让你对着图片画,还是说咱们出外景的。”
肖易说道:“你这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生意,不知道以为我的娘子她眼中只有钱了。”
不亏前世今生都姓钱的。
她竟然能由婚纱摄影与外出拍图,联系到她的不良婳风系列:说之前画图只请模特由蔡娘子来画;这会不止要出各种新款了,亦多了婚纱与婚纱摄影系列。
所谓的婚纱摄影可不是用手机,除非他与她都抽疯了。
“我只有两只手,每天都要给你们那的顾客画,请问你养我么?”肖易笑着问道。
“可以的,”钱婳边走边笑,“难道你不认为我会成为北市最富女青年么?”
不好意思,很快不能算女青年了。
肖易点了头,“其实都可以,人总要给自己些压力,问题是提前的奖励有么?”
钱婳听了,噘起嘴。
肖易欲捂脸笑,可手又沾到脸上涂的药膏了。
两人又彼此互怼的,他说她过于主动,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的;她说他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得意的不得了,只嘴上嘲讽他的。
“你说等我们结婚了,以后那些真的敢来让你画婚纱图的人,会艳羡我们么?”
“当然。”
“哦。”
“难道你要再配些故事给他们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会元郎。”
“不用,蔡郎君会的。”
“酸。”
“哎,你以前都不说他的。”
“当然要看情况了。”
“那你来写可以么。”
……
另一边。
鹄少爷按图到了山脚,却不敢再多动了。
他亦算读了诸多诗书的,装浪荡人装久了会成真,出去喝花酒谁不会说两句艳词曲,只这会忆在心尖的苦涩又可与何人说了。
近乡情怯。
“郎君,你可是要等何人?”
路过的人一身山野装扮,白飞鹄回身见到,竟与其施了礼,再听到一句戳他心的话,原来她竟如此狠心的,这么不愿见他么?
“前些日的确有一姑娘宿于此,又会弹琴,平日出来打猎与捕鱼的都喜在此听会的,待熟了些,那姑娘亦出来与众人说话的。”
“有人拿甚吃的与她,她亦与银钱的。”
“今日早膳前瞧见她,不知这会怎的不出门了,平时这会有琴声的。”
纵这般艰辛度日亦不愿近他么,山野之人能有甚可吃的。
“敢问老丈,可知那姑娘姓甚名谁?”纵心内认定,亦需他人说来听了。
“不知,倒喜穿一身红装,瞧着貌若仙女的。”那人回道。
“她瘦了么?”
那人又看向眼前的贵人,此时再不生疑了。
久在山中亦非诸事不闻,彼时诸多猜测在心内,那人再看白飞鹄又是另一种表情了,“瞧着倒好的,不与郎君多说了。”
待那人扭身向旁边道走去,白飞鹄亦向那竹舍边了。
看看她如何在此度日的,可曾留甚物在此,又可曾有甚与他有牵扯的物什了。
一贫如洗,只粗陋的座椅与竹床。
粗瓷碗亦有磕处,只打扫的洁净,像她素日与人的感觉的。
伸手摸了摸那竹门,似有她在身边的错觉。
白飞鹄对着山中眼前之景,竟生出诸多难言之绪,他与她此生只这般了么,到底狠了心,将他留在此长夜难眠,红岫啊红岫,我白飞鹄到底败于你了。
将竹门关了,白飞鹄转身走近竹床,他今夜要在此留宿了。
约莫明日回,约莫明日不回,只看他心情如何。
靠窗的缝隙,似乎有些痕迹的。
近前细看,有鸿鹄。
浅浅的痕迹,可知用钗环凿画的,画了很多回,是以瞧着像经久之画的。
白飞鹄用手摸了摸那画,眼中又有泪了,她画的,画的他。
心内有不舍,对么?
到底爱着他的,可偏偏又质气要避开,为何不与他明说,定要他应了所请。
“红岫,回来。”
取簪,挨着那鸿鹄描了云形,描一遍喊她姓名。
他快忍不了这种煎熬了,心里好苦的,只求她快些回来,看看他,与他说说话的;若有甚怨恨,只冲着他来,他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窗外,霞光映山,有悠悠山风吹过。
窗内,白飞鹄坐着睡着了,他竟有些傻的以为,她今夜会回来的。
他在此处,她若知晓又怎会忍着不来见他,悄悄看他亦可的,看他如今这般又如何再以狠心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