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琼纷乱,临安城内随处可见如珊瑚般的雪枝叶。
钱婳一路至钱家,昨夜审问南丫鬟不曾问出甚话,今日一早有府里仆人来旧宅传话,说家主与大娘子要见她,又有二少爷与二少奶奶有来客要见她。
家主见她好说,二哥二嫂夫妻又有甚客要见她?
莫非昨日聊了二嫂的姊妹,又有谁背着她告密了,不可能,除了肖易,她不曾与旁人聊如此劲爆的话题了,所以问题出在她的恋情上。
二嫂若将娘家那边的某郎君,介绍给她认识亦有可能的,她已做好等会被钱家众人审问的准备。
不知三姑娘若处今日情形,又会作何感受。
随手取些落雪,搓出一对爱心,前行路途中一起牵着手走,她钱婳今日要以身向钱家众人戏说,什么是一再解不开的缘分了。
哎,此时被打的脸,皆为那会非要装b的。
进门,再至南房见主家与大娘子,中途遇大娘子身边的丫鬟绿纱,指派数名丫鬟扫雪。
“三姑娘回来了。”
“绿纱姐姐。”
众丫鬟与钱婳施了礼,钱婳见绿纱手中折有一支梅,于是又道:“姐姐好雅兴。”
绿纱笑道:“我这要到二少奶奶处传话,她素日最喜插花的。”
钱婳拍手道,“原要与二嫂的,姐姐有心了。”
“不知姐姐要传甚话?”
“三姑娘今日回来,主家与大娘子说同用早膳,青萝姐至大少爷处,奴婢来二少爷这边传话。”
“哦,听说我二哥二嫂有客来。”
“约莫为二少奶奶娘家亲友,三姑娘吹了一路风,快些至南房暖身,奴婢这要去传话了。”
“姐姐请。”
当真鸿门宴。
鱼与熊掌可不要,肖易需搂在怀里。
穿过走廊,钱婳将两颗雪搓的爱心放在阑干避风雪处,稍理了理沾雪的云鬓,走到南房待丫鬟掀帘再入内。
只差绿纱去请的二哥二嫂了,钱家人都到齐了。
“婳姐来,你瞧非要做甚生意,人瘦了。”
“怎的一人回来?”
大娘子之言乃是心疼她,钱员外这话听着有些含义了,她若不一人回来,又有谁陪着同来?
稳着,不可慌乱的。
钱家家主钱有之,见女儿只身一人来,心道南北丫鬟越发不懂规矩了。
钱婳近前施了礼,“爹娘,大哥,大嫂安好,婳姐近日不再府中,亦甚是想念家中饮食,今日需多吃些,不敢再劳你们为婳姐忧心了。”
钱印笑呵呵道:“三妹妹你心中有数甚好。”
钱婳闻言只装不懂,她这边入座,那边又听丫鬟们报她二哥二嫂来了。
“婳姐回来了,等会与奴一道见娘家堂妹。”
娘家堂妹,啥?
所以不是那种快到年底,喊她回来相亲的;所以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与肖易谈恋爱了?
“待会再聊你们的,陪爹娘用膳最紧要。”
“夫君所言甚是,奴一时多嘴。”
钱婳见被二哥说了的二嫂又对钱家众人施了礼,钱员外与大娘子稍点了头,只大哥钱印道:“一家人勿要拘礼,快入座一道用膳。”
……
略忐忑的用了早膳,钱家人亦不曾问甚话,钱婳心里疑问更生了。
之前请她二嫂挑些奴仆至旧宅,她特意派南丫鬟来管此事的,一来若需银两可不用她来开口,一来若出甚差错怪不到她,她又可借此看清二嫂是否真心待她。
若其中有谁被派来当卧底,那么她亦会毫不留情的。
“随你二嫂一道多待会,今日后厨有些新鲜菜蔬,用了午膳再回。”
“听爹娘作主。”
随二哥二嫂一起出去,待二哥回书房用功,二嫂来着她的手进内室。
“快与我说说,你与那肖家会元郎如今又有甚事?”
一口茶汤差点喷出来,二嫂你可真能忍,这会又露了真面目了。
钱婳用丫鬟与的手帕擦了擦,故作镇定的问道:“二嫂此话何意,我听的有些糊涂。”
兰妜挥手退了众丫鬟,“婳姐你莫要再瞒了,北市那边的传闻,御街各处亦知,听说他为博你一笑,取千金作礼与北市众客。”
“以奴看来,那汝窑香薰炉亦为他与你的。”
“二嫂究竟听了甚话,若旁人说说倒不算什么,二嫂听信传闻再与我说,有些不妥的。”
“……”
“这话非与二嫂见外,只不知我爹娘大哥二哥何意?”
认识肖易以来,旁的能耐不敢说,以话问话,向对方打听消息的能耐,她到学了点。
虽说连那肖山亦不如,对她二嫂够用了。
兰妜渐回过味来,小姑这是不信她。
那汝窑瓷何等珍品,说句不妥的话,这等奇物只管家可用,她那堂妹家中做的制瓷营生,虽为私人所有入不得贵人眼中,可技艺丝毫不差的。
“婳姐可记的,前些日你与我说要定的瓷瓶?”
“今日可取么?”
“奴娘家堂妹今日入城,亲自将瓷瓶运至北市,奴顺道邀她来府中一叙,亦可见那香薰炉。”
怎么又绕回来了,知来客为她二嫂娘家的姑娘,心里稍安许多。
若非应允在此用午膳,她早回北市了,总之出去走走亦好于听二嫂聊瓷器的。
“二嫂娘家妹妹,如何知我有甚物的?”钱婳问道。
“奴多嘴,那日与她看了婳姐所绘的图,一时口快说了胖鸭鸭戏语,她听着顿觉有趣遂多问了些,奴这妹妹生的娇俏聪会,虽已许了亲,素日不与姑娘们来往的。”
“奴与她多聊些婳姐,她有意一见,奴又提了婳姐那香炉,”兰妜笑了笑,又道,“婳姐所定那对瓷瓶,她做的颇为用心。”
话已至此,钱婳只能问了句,“你那堂妹叫甚名?”
“兰苘。”
兰妜,兰嫚,兰苘。
兰家姑娘们的姓名可真好听,不亏为读书人家了。
说着,两人听门外丫鬟道:“二少奶奶,兰姑娘来了。”
一身藕合色氅衣,进门与了丫鬟,又近前向她们施礼。
“大姐姐安好,三姑娘安好。”
钱婳打量这兰苘,小美人,当真如她二嫂说的那般,不知待娶其郎君又生的何等风姿。
回了礼,钱婳又道:“听二嫂说你制那对瓷瓶颇用心,奴在此多谢苘妹妹了。”
兰苘嫣然一笑道:“三姑娘勿要见外,奴至北市来,钱生婳风,只三姑娘这等聪慧之人可为的。”
“岂敢,岂敢,苘妹妹说笑了。”
“三姑娘这般自谦,可见大姐姐素日所夸亦不为过的。”
“唤甚三姑娘的,婳姐大你两岁的,唤姐姐岂非更亲近。”
“婳姐姐。”
说心里话,钱婳见这种眼波流转的女生,最讨厌不起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