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易过众安桥,至南羊棚楼前的北瓦。
北瓦是临安城内五瓦舍中最大的,有勾栏十三座。
其余依次为:清冷桥西熙春楼下的南瓦、市南坊北三元楼前的中瓦、市西坊内三桥巷的西瓦,亦称上瓦;盐桥下浦桥东的东瓦,亦称下瓦。
瓦舍又称瓦市,五大瓦舍是固定的游艺表演之所,可以说是临安百姓娱乐生活的寄托,若探城内消息,可由混迹于此的泼皮入手。
肖山来报时,肖易已开始琢磨,肖家大娘子为何赴约,听闻今日大娘子随仆中,有旧日以捕鱼虾供城内富绅家狗食为业的。
此仆,恰与肖山相熟。
嗬,有趣。
待瞧见面纱遮脸的钱家三姑娘,肖易近前施礼。
“小娘子,别来无恙?”
……
肖易回来时,心情大好。
钱家三姑娘脸红的可爱,呵呵,穿越来临安城最开心的一天,他都快要记不清撩女生的感觉。
他那么说只为看她的反应,是否如所猜那般。
近来研习《周易》,又与他在现代看到略有不同。
诸如《连山》《归藏》此类后世看不到的书,包括原版《周易参同契》《周易注》《周易正义》等易学专着,尤其是相传由本朝前辈邵雍所着《梅花易数》,卦画与卦象什么,叹为止观。
他用了些现代对易学的注解,推算出他的本命卦,与钱家三姑娘的本命卦。
三姑娘的生辰八字,钱家家主与大娘子知晓的,他若有心,手到擒来。
其实不管是本命卦与先后天八卦图,伏羲首卦中的艮卦代表少年男子的,兑卦则代表少女。
艮覆碗,初爻为阴爻,中爻为阴爻,上爻为阳爻。
兑上缺,初爻为阳爻,中爻为阳爻,上爻为阴爻。
艮位东北,象山;兑位东南,象泽。
以他近日所通的浅陋易学知识,可否解开穿越之谜,待他精通易学又可否为自己算姻缘,甚至重回现代当牙医肖易?
牙医肖易,来自cd西南区。
穿越前那日人在东北区,更巧的是临安有艮山门,艮山门原是杭城古代的东北门,绍兴年又移门址于菜市河西,称之艮山门。
以此类推,钱家三姑娘若与他同为穿越者,大约生活在东南沿海城市,亦有可能是江南人,甚至是千年后的临安人。
他算有点智商与情商的男人,怎么认怂承认推算错了,一定是三姑娘那边有什么隐情的。
再观钱家二少爷所着《易通术》,精妙难懂,唯有感慨一句:会元郎君非凡人。
怀着未解之谜,肖易将书卷放回原处,熄灯休息。
他原有意约三姑娘通宵逛夜市,喝碗羊肉汤什么的。
三姑娘身边的小南丫头,差点都要骂他了,说什么钱家最温柔和顺的丫鬟,看来传言当不的真。
哎,要如何解释,当时登门拒婚的不是他。
……
月夜微凉,他肖易见月思乡。
自他毕业工作以来,错过很多温馨的中秋共赏月,不知这会家人是如何想他的。
肖家会元郎如此能耐,若此时以他的牙医身份生活于现代,那么对于身在临安城的他,亦是赏心悦事。
今月曾照古人,临安城今夜月光,留于千年后约莫对窗望临安的会元郎看。
对月难眠。
不过是辗转反侧,想这临安城一百多万众,他的心里话又与何人说……
对月饮酒,不过是自我排遣。
雪醅,真珠泉,皇都香,原来不胜酒力的他,竟可以如此豪饮,不知身处何处。
“肖易,肖易……”
有人唤他,花非花,雾非雾。
醉的如此糊涂,对铜镜自言自语么,愿长醉不醒,此城不乐,思蜀。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肖易,醒醒。”声音又近了些,约莫看到一个身影。
“你是何人?”肖易问。
“吾亦卿,卿亦不似吾。”来人回道。
“卿,卿乃会元郎?”肖易不知是醉是醒了。
“临安酒食,可安君心否?”来人又问道。
“告诉我,要如何能回去?”临安虽好,到底不是他的家乡。
“不知。”来人摇头道。
“会元郎知道什么,都请与我说。”
“掌心痣,前世缘,易通术,扭乾坤。”
扭乾坤,约等于扭转时空么?
肖易急道:“三姑娘是谁?”
来人回了句,“富春山。”
富春山,富阳县,掌心痣。
不,他所见的她,掌纹清晰,不曾有任何痣。
肖易不知身处梦境,犹自说道:“三姑娘,她不是钱家三姑娘。”
来人似有所感,叹道:“亦为有缘人,可解君心忧。”
肖易追问:“请教会元郎,艮卦与兑卦姻缘。”
“抑,藏,率。”
“春占不成,夏占不成,秋占可成。”
“艮也为门,兑也为悦,悦象为美。”
艮与兑,艮象手,兑象羊,见人手牵羊,喜事临门。
待想到《梅花易数》所言,再要多问一句时,他已由梦中醒来。
此时,醒来的不止是他,连同会元郎那日于凤凰山的记忆。
背靠床榻,看昨夜所览之书《梅花易数》静放与桌,室内香气摇曳,窗外鸟雀鸣,他顺着会元郎给的记忆,看凤凰山之韵事。
“小女子久闻会元郎,今日一见,当真潇洒美少年,玉树临风前。”
钱家三姑娘行了礼,眼波流转,盯着会元郎。
会元郎回礼,不曾多言。
钱家三姑娘不甚在意,取酒邀饮,会元郎婉言回拒,“多谢三姑娘美意,鄙人为观山景来。”
“观景需美酒,酒酣成佳作,小女子不才,请会元郎赐教。”
“不敢。”
嗬,原三姑娘亦可人,会元郎当的起君子之名。
凤凰山风景,临安城美酒,钱家佳人在侧。
三姑娘梨涡浅笑,酒不醉人。
“会元郎莫不是疑小女子的酒,放了蒙汗药?”
钱三姑娘又开始用激将之法,会元郎谦虚有度,“三姑娘慎言,鄙人怎有此意。”
“会元郎,可是嫌小女容貌粗俗,举止不雅,酒酸亦难入口?”
“非三姑娘所言,鄙人以为醒与醉,风景入眼亦有其各自可赏之处。”
会元郎有礼有度,三姑娘却充耳不闻。
劝酒,劝酒,劝酒。
“只此一杯,多谢三姑娘。”会元郎施礼欲辞,身体却偏向三姑娘靠着。
“会元郎君?”三姑娘伸手揽了会元郎肩膀,又抬头揉眉。
会元郎给他的记忆到此为止,肖易又自动联了肖家仆人说的那些话。
欲行不轨之事?
他信原三姑娘,亦知现三姑娘是那日来临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