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木船,漂浮在大海上,顺着洋流向深海飘荡。
黄棣趴在上面,一动不动。身上的伤太重,稍一动断骨处就如同刀割一样。
“周强,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我受的都还给你,十倍、一百倍……”
“小云,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
从他的嘴里,反复的念叨着这两句话。似乎在向人倾诉,又似乎在提醒自己,生怕一闭上眼睛就会永远的忘记了。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皮肤皲裂。他就像一条从水里被钓出来又扔在岸上的鱼,慢慢的僵硬干枯。
终于,他的手动了,一把抓住船舷,然后身体一点一点挪过去,把头伸向海水。
嘭!
一条海浪打过来,撞在船舷上,把木船掀了起来。
啊——
一声惊叫淹没在落水声中,黄棣一头翻进海里。海水向他的眼睛鼻子嘴里猛灌。身上那些露着骨头的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感,麻痹他的神经。一口气没上来,他昏死在海水中。
咔——嚓——
天上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断裂。蓝色的天空出现一条裂缝,慢慢向两边扩大。就像一个人的眼睛,上下眼皮开启,露出巨大的眼球。金黄色的瞳仁包裹在白色中间,非常的妖异。
巨眼眨动了一下,然后从裂缝中消失了。接着,从里面飞出一条白色光柱,落在大海上。
海水被搅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顺着光柱向天上流淌,成为一根银色水柱,伸进眼形裂缝。
在水柱中,黑压压的鱼群被吸上天。这里面,也包括唯一的一个人——黄棣。
龙吸水!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吸水——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只不过,因为那只闪了一闪的巨眼的缘故,显得十分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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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地院。
黄棣排在一群师兄弟中间,歪着脑袋看着高台上的那个水晶球,双眼一眨不眨。
固态,固态、固态,液态,固态,固态……
除了少数液态的标志,其他的都是固态。哪怕是固态初,也凝聚出龙丹了,最起码有希望了。
可他呢?他的心一直在悬着。
当排在他前面刚入院半年的那个师弟,把一只手放在水晶球上,立刻一个模模糊糊的光球映现出来时。排在后面,以及已经下台的学员,尤其是一些个少女,顿时尖叫起来。
“吕岳,三级中。”负责测试学员的云松长老高声宣布,然后又冲吕岳微笑道,“不错。看来用不了半年,你就可以晋级下龙士。”
吕岳谦虚的笑笑,然后非常礼貌的施了一礼,向台下走去。
轮到黄棣了。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了,而且脚步迈出去感觉有千斤重。走到水晶球前,他硬着头皮,把右手按在上面。
水晶球里面淡淡的晃了一晃,然后不争气的涌起一缕缕白雾。气态,最低级的。
台上台下哄的一声笑了。当然有的是大笑,充满了鄙夷。有的是含蓄的笑,好像本来就是这个结果。也有的,则是替他苦笑了一声,有些无法理解。
黄棣的脸腾的红了,站在水晶球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棣,一级后。”云松长老的声音明显低了一些,算是照顾他一点面子吧。然后看着他叹了口气,简单说道,“再努努力!”
黄棣木然的向他施了一礼,然后走下台去。到了下面,他并没有再停留,而是越过人群,径直向外走去。
“哎,真是个废物。喝口水还会在身体里留下一点,这都纳气两年了,就是硬攒也该成液态了。怎么还是一级呢?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纳的气?”
“别这么说。黄师兄人不错,或许他天生不适合修炼吧?”
一群青年男女围在一起,看着他落魄的身影穿出广场,向外山方向走去。尤其是当黄棣路过一群老人时,竟然视若无睹一般,就这么过去了。
“呀,那不是院长和护院长老吗?黄师兄怎么连个招呼都没打啊?哎,那女的是谁啊?”有人小声声叫道。
一群年青人立刻肃立起来,纷纷靠边站定,恭恭敬敬迎候长老们的检阅。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瞟向了,院长和护院长老中间,一位白纱遮着下半边脸的窈窕女人身上。
云松长老也已经看到,从高台上快步下来,迎了过去。
地院院长走在前面,小声问:“那孩子怎么了?”
“哎,一级后,这都两年了。”云松长老低声道,声音里面充满了遗憾。
院长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然后,带头走上高台,非常恭谨的向蒙面女人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女人身着一袭淡黄色衣裙,身姿优美。虽然看不到脸面,但眉目如画,一双凤眼格外的清澈。一看就是一位大美人。
她微微向院长点头,首先落座。然后,院长和护院长老这才在两边坐下。
测试继续,但变得非常安静。
黄棣落寞的走出内山山门。路上一些认识并且向他打招呼的同门,他也无心回应。因为,只要看到对方开口,好像就是要问测试的情况。他实在不想提。
从学院偌大的院子穿过,他径直朝着后山走去。穿过菜园,绕过果园,最后来到山脚下的药园,在一棵至少三个人才能合抱的梧桐树下坐下了。
唉声叹气坐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在附近,转到树后蹭蹭爬了上去。
梧桐树非常庞大,树上枝杈纵横。除了树顶的半截主干干枯,旁生的枝干却是绿油油的,非常茂盛。枝叶伸展,把干枯的一截都遮掩在里面。
他并没有往绿色的枝干上跑,而是径直爬上枯干,跳进上面的树洞里。
说是树洞,其实就是主干断裂,形成的一个凹洞。足够一个人躺在里面,还能伸展开四肢。
两年前,他因为修炼出一缕气态龙力,而被院里从杂役升格为外门弟子。满以为继续修炼,龙力凝聚固态形成龙丹,就可以进入内门。谁知道,就在一年半前,偶然发现这个树洞。因为嘴馋,把在洞底长出的一棵球状蘑菇吃了。打那以后,他的修炼就停滞不前了,始终维持在当时的水平。
那不就是一棵普通的蘑菇吗?也没有毒。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这个问题,一年多来,他反复问过自己无数遍,却一直没有答案。
“黄师兄,黄师兄,你在哪儿?长老说来了贵客,要准备饭了,快点回来。黄师兄……”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药园与果园之间传来。是他的小师弟云山来找他了。
“奶奶的,我还是个弟子吗,这都快成厨子了。难道我天生就是一厨子?嘿嘿。”
黄棣苦笑着从树上跳下,溜进药园,随手拔了几棵药草,拎在手里向下走去。
“黄师兄。”云山远远看到他,欢快的跑过来,张嘴就问,“今天的测试——”
“别跟我提测试。我就是一厨子。”黄棣黑着脸怒吼了一句,提着药草晃了晃,看到云山小脸儿发白,又感觉过意不去,搂着他的肩膀强笑道,“干嘛提那个吗。对不住啊师弟,不该跟你吼。”
“没事,师兄。”云山乖巧的答道。
“对了,来的什么贵客?”
“听说是一位龙族的大人物。还是个女的。”
“是吗?那得看看去。待会,你给我打打下手,师兄教你两手。以后遇到个相中的姑娘,最起码得给她弄手好吃的。让她吃上一口,就会离不开你。哈哈……”
“师兄真会说笑。照你这么说,今天这位大人物吃了你做的饭,就离不开你了?嘁!”
“哎——那可说不准啊!哼哼哼哼!”黄棣撇着嘴说,一脸自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