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轻微的声响传来,只见烛火通明的穿堂外跃入一抹橘黄身影,这一抹影子好似风一般迅速,径直跃入上方的宝座。
苏舜卿接住跃入她怀中的橘猫,动作轻柔的抚摸它油光滑亮的橘色皮毛。
“小倩,你若是嫌姥姥这儿无趣,大可寻个好心人送你回家乡安葬,好去投胎转世。”
她这话才落下,她怀中的小橘猫不安分的从她的怀中跃下,片刻后,橘猫消失不见,多了一个猫耳猫尾的俊美少年,少年趴伏在她的脚下,脑袋枕在她的膝盖处,狭长通明的琥珀猫眼看了一眼小倩。
“小倩要走了喵?”小橘子不解的问。
苏舜卿懒懒的捏了捏猫耳少年的猫耳,只见猫耳在她的掌心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尖端的茸毛轻轻的磨蹭她的掌心,猫尾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的脚踝处。
苏舜卿正惬意的撸猫时,下方的小倩忽然传来委屈的嚎啕大哭,她趴伏在地,伤心的大哭起来。
“小倩?”
“姥姥……求姥姥不要赶小倩走……小倩愿意一辈子侍奉姥姥,陪在姥姥身边……呜呜呜………”小倩泪水不停的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半分大家闺秀的形象全无,可见是到了伤心处,哭得忘了情。
她不想去投胎,不想又失去记忆,从头再来。
活得好好的,可以享受好日子了,偏生要她去走一趟奈何桥,喝一口孟婆汤,失去前世以及这世的记忆,然后再次投胎从零再来。
这么一想她便惶恐不安,生怕姥姥真的会寻个可靠的人把她的骨灰背回家乡,让她投胎转世。
“好了好了,”苏舜卿颇为头痛的想,她不按照剧本来办事儿,这小倩竟也是个不按剧本来的主儿,没看得上宁采臣,可这宁采臣命中可是大富大贵者,不能折了他的福,不然这因果还是要算到她树妖姥姥的头上。
去哪儿给宁采臣弄个未来的续弦,急,在线等?
小橘子从上方跑到了小倩的身边,伸出毛茸茸的猫爪,爪上是一方干净的丝绸帕子,他给小倩擦眼泪,不解的问:“小倩为什么要哭喵?”
小倩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住,她张了张嘴,最后又嚎了几声,哽咽道:“姥姥真的不赶小倩走了?”
苏舜卿没说话。
“姥姥大恩小倩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唯有来世……”按照惯例,下面的话无非是做牛做马来报答,可是在小倩的内心深处,她怕万一这誓言灵验,她岂不是要变成牛马,她不想……于是这话便又卡住了。
苏舜卿叹了一口气,说:“好了好了,黑山的个人演唱会快来了,底下的准备做好没有,这可是他的第一百场演唱会,不能搞砸。”
她转移话题的能力是一流的,谈及黑山老妖聂小倩果然不再情绪低落,她擦了擦泪水,低声回禀了演唱会的场地布置以及安保和观众。
这黑山老妖乃是金华这片山丘的山神,权利重大,法力无边。
挥退小倩后,小橘子趴伏在她的膝盖处,抬起琥珀色的猫眼,一脸懵懂的问:“主银,你为神马要赶小倩走?”
兜兜转转,话题又转回来。
她用力的捏了捏他的猫耳,倏忽一下,膝头的俊美少年又变回了橘黄色的肥猫,她挥挥手,掌心处出现一株草木,是猫薄荷。
小橘子琥珀色的猫眼激动得直冒精光,它不停的“喵喵喵”直叫唤,苏舜卿把猫薄荷放在宝座上,一个人走出了沁水居。
时常有路人路过金华附近,他们在黄昏落日后抬头一看山间,得见朦胧雾气下些许微光山火,便高呼山中精怪显灵,心中敬畏之心浓重,越发不敢冒犯黑山。
但,无独有偶,总有一两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会抱着侥幸的心理。
宁采臣才睡下不久,便听见了女子银铃般的嬉戏声,声音是从西厢房传来的,他心下大惊,今夜注定无眠,他悄悄穿好鞋袜便起身靠近西厢,从破旧的窗棂中窥探一二分情景。
里间春色无边,只见一妙龄的青衫女子与一书生正肌肤相贴的暧昧嬉戏,那青衫女子的容貌是极难用言语形容的,她便好似一簇簇洁白的槐花般高洁,极美的容颜在昏黄的烛火下让人怦然心动。
比起小倩的仪态大方,她便似山间的瑰丽精怪般惑人。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有点加速,不知道是因为青衫女子的极美容颜还是因为里间两人相处时火辣的玩闹嬉戏惹起了年少轻狂的他心间的积火。
薄衫青衣女子嘤咛了一声,绯红的面颊,搅乱了一池春水。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宁采臣,那人又捂住了他的嘴,才把他的惊叫声扼止在了喉咙处,他惊愕的回眸,是燕赤霞。
“嘘——”
宁采臣点点头,然而,燕赤霞才看了里间一眼,脸色神色不动,手却迅速的拔了剑,掷剑入西厢内。
宁采臣一惊,他还以为燕赤霞不会打草惊蛇,没想到……他有点儿着急,想进去探探究竟,好奇心是谁都会有的,然而腿脚好似不听使唤一般,重如万钧。
他只能转动眼珠,从破了个洞的窗棂窥探一二。
只见与薄衫青衣女子调笑的书生没了气息,燕赤霞的剑法了得,一剑贯穿了他的心头,血流得满地都是,好似盛开了的曼陀罗花,妖娆鲜艳。
苏舜卿推开身上断气的书生,俏脸一冷,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自己被掀开大片的裙摆。
“怎么,他可不是妖,道门难不成还教你乱杀人了?”
燕赤霞抽回自己的佩剑,滚烫的浊血溅了几滴在他的脸上,他不理,脱下自己的外衫,裹住衣不蔽体的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一脸嫌弃,做出拒绝的动作,却被他猛然一抱给打断了。
他的怀抱很滚烫,她本欲拒绝,只是他不停颤抖的身子让她犹豫的片刻,便是这片刻,给了燕赤霞辩解的机会。
“槐槐……对不起。”他浑身都在轻颤,过了片刻,才把余下的话语说出口,他嘶哑道:“是我,是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