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帝已不是颜帝，但在我心中，颜帝仍旧是颜帝。——莫高言
山顶已有了风，春风暖和，也已将莫高言眼角的热泪拂去。
他已从言樵那里得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昔日的颜帝，他敬仰的帝王，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但是这人又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了。
他多么想要把真相吐露出来，告诉颜纪北一切，但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颜纪北根本不知道关于他的身世，竟还有另外一个版本，他还以为关于自己的身世，早已在颜帝密阁中完全明白。
同时，他也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莫高言心中竟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两人更加没有想到，已有人布置了一个天大的局，想要将颜纪北的命运扭转过去。
等到莫高言眼角的泪已干，颜纪北才道：“莫前辈，你……不必如此激动的。”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莫高言等人，似乎和他有些关系，但似乎又没有关系，唯一将他们联系起来的，不过是颜帝这颗纽带。
但这颗纽带，竟是个谎言。
莫高言自知失态，道：“我之所以如此，一半是为了少主你，另一半却是为了七弟。”
颜纪北道：“你已知道了？”
“不错，他忍辱负重多年，竟为了这般缘故，是我错怪了他。”
“错怪他的，不止你一人。”
他说的话虽平淡，但字里行间，却已有责怪莫高言等人的意思。
若是旁人这般口吻，必定至少惹来莫高言的不快，但此刻是颜纪北，却是不同了。
因为莫高言已将颜纪北视作颜帝，就算颜纪北现在打他骂他，他也绝不会反对的。
只见他垂首道：“是，旁人不信他也就罢了，没想到我们兄弟七人也相互不信任，实在有愧。”
他说完又黯然道：“只可惜他现在已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也唯有再过几年和他道歉了。”
颜纪北忽然道：“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莫高言好奇道：“什么？”
颜纪北道：“萧祸，已死了，幽千九，也已死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他，只是瞧向一旁石桌上的棋子。
棋子一黑一白，岂不就是阴阳相隔？活人在此地说着他们，却又如何得知他们死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恐怕一切都已晚了，他们的道歉，也永远不会被欧阳生所知。
莫高言一听，不由惊道：“六弟和三弟也……他们如何死的？”
颜纪北冷笑一声，道：“死也就死了，又何必追究这么多呢？总不至于是被人害死就是了。”
莫高言眼见颜纪北脸上已有些不快，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一时不再询问这般沉重的话题。
他忽然笑起来，道：“刚才你可是在下棋？”
颜纪北对他这般变化不明所以，只点了点头。
莫高言轻笑道：“一个人下棋？”
他的话题一转，颜纪北顿时笑道：“一个人也是可以下的，只要你一心一意把心思放在棋盘上，心里想着如何赢得对方，那就可以了。”
他说得虽轻巧，但实际上，能够做到一心一意，何其困难。
莫高言笑着已在石桌旁坐下，道：“不如我们对弈一盘，如何？”
颜纪北笑道：“那我必然是输定了。”
莫高言道：“那倒未必，下棋和练武都是一样的，天赋有多高，实力就有多高，和年龄并没有什么关系。”
颜纪北道：“拿好吧，咱门就来下一盘。”
说着他也已做到对面去，两人各下数子后，莫高言又借着这机会询问道：“你的残影置换练得如何？”
实际上他压根就不知道颜纪北会不会残影置换，这样问，只是为了不被颜纪北察觉出他在试探。
而颜纪北已一心一意把注意力都放在棋盘上，根本没有想太多。
他听到莫高言的话，便不假思索道：“马马虎虎吧，萧祸离开得早，只给了一本关于幻影杀的书籍，其余的我还得自己摸索摸索。”
莫高言又道：“我倒是知道个方法可以练习残影置换。”
他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好似就是随口一说，但实际上就是要让颜纪北听见。
虽然言樵已断言颜纪北已不可能回想起前世身为颜帝的事情，但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想要用残影置换这门颜帝天下无双的技能唤醒他。
颜纪北的心思本在棋盘上，突听他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抬起头，喜道：“你当真有办法？”
莫高言笑道：“其实这法子本就是颜帝自己想出来的，他在前几十年中一直都用这法子练习着。”
颜纪北的眼睛已亮了，道：“什么法子？”
莫高言已站起身，口中念了个咒语，旁边的空地上顿时出现一道法阵。
颜纪北望过去，只见这法阵上出现两面墙，两面普普通通的墙。
他好奇道：“这算什么法子？”
莫高言笑道：“你为何不进去瞧瞧？”
颜纪北好奇之下，已大步走了进去，他实在想不到这墙是如何能够提高的残影置换的。
但等到他的身体一进入这两面墙壁之间，他立刻就明白了。
只见一道气刃忽然从左侧墙壁直冲而来，这气刃的速度迅快无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刚将身体置换到前方，这气刃几乎就已同时穿过他留下的残影。
他还来不及庆幸，右侧又忽然飞出一道气刃，他再一闪，又堪堪躲过，但等到他的人出现在另一处，还是会有另一道气刃飞出击向他。
他残影置换了几次，气刃仍旧飞个不停，看样子竟是无穷无尽一般。
他虽躲过了上百次，但实际上从他走进阵法中也才过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他的灵力飞速下降，但他却仍然一声不吭地躲避着气刃，更不愿闪出阵法外，因为他绝不能让莫高言瞧得低了。
只可惜，这顽强的精神固然可贵，但他飞速下降的灵力已在他心头上敲响了警钟。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置换到阵法之外时，一道气刃忽然以闪电之势，击中了他。
这本是不可能的，因为颜纪北已掌握了这气刃的速度，按理来说他恰好能够躲避过去，但他没有想到，这道气刃竟比之前的要快上许多，使得他猝不及防。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气刃虽击中了他，他却毫发无损，也没有任何疼痛，好似那气刃只不过是有其形而无其实。
他好奇着已置换出阵法外，便听得莫高言笑道：“如何？这阵法有没有效？”
颜纪北道：“这就是颜帝创出用来修炼残影置换的法子？”
他很难不怀疑，因为在他看来，这只不过就是在锻炼反应和身法而已。
莫高言道：“怎么？你不信？我敢和你打赌，只要你能够在此阵法上坚持半个时辰，天上地上就可任你去得。”
颜纪北脱口而出，道：“半个时辰？”
他刚才坚持不到两分钟，莫高言竟然说要半个时辰。
莫高言又道：“这阵法两边墙壁射出的气刃能够根据你的身法速度进行匹配，一开始就几乎已接近了你的最快身法速度，到后来每隔两分钟，就会提升速度，用来修炼残影置换，岂非最好不过？只要你能够在其中坚持半个时辰，那么天下除了尊王级别的，谁也伤不了你。”
颜纪北一听，顿时好奇道：“尊王级别？”
他只知道在魔阁、神宗和易天会中有基本的几个武学修为等级划分，其上也只有一个无极之道的级别，现在竟又听到了新的一个等级。
莫高言道：“尊王这个等级其实也是颜帝最初提出来的，不过这大陆能够达到尊王级别的人实在太少，所以也就无人知晓了。所谓尊王，其实就是比无极之道更高一层的人，比如飞剑圣就是一个尊王，除他之外，还有几个巫师，三巨头里也都有隐藏着几个，只不过尊王的实力也有高有低罢了。”
他说完已将阵法撤去，继续道：“你的武学修为虽然连无极之道都够不上，但只要你能够将这残影置换练好，你就已立于不败之地，那么打败那些已进入无极之道的高手，也并非不可能。”
这道理是很浅显易懂的，只要颜纪北小心些，别人根本连他的衣袂都摸不着，而他却可以凭借残影施展幻影杀，或者直接用本体进行攻击。
也许他一次只能伤敌人一点，但只要的灵力足够支撑他使用残影置换，那么他必然能够打败敌人。
不过这是最完美的状态，因为进入无极之道的高手的攻击力量，绝不是他能够轻易承受的，只要他稍有不甚，就可能死在敌人的一击之威下。
他当初能够杀死魔阁的无刀疤三人，以及神宗的假道士清秋子和假和尚空凡，九成都是运气所致，若是当初上天没有眷顾于他，他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且，他的灵力极其低下，也根本不可能支撑他施展那般多的残影置换。
所以说，颜纪北要想能够天地任他游，恐怕至少还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但是颜纪北现在听莫高言这个前辈如此说，自然是欣喜万分。
他急声道：“那你快教我这个阵法呀。”
莫高言本就想要将这阵法告知他的，当下也欣然答应，将阵法的口诀细细地讲解出来。
等到颜纪北已差不多将口诀记住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