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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铸剑<一>(1 / 1)

在华夏礼法当中,祭祀一事,自三皇五帝以下,有史记载以来,便受历朝君主重视。《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即祭祀,戎指征战。后者直接决定国家存亡,而祭祀在人们心中,竟与之等同。《礼经》则云:“夫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尚书?洪范》又说,治国有八政,祭祀排第三。古人视其之重,可窥一斑。

祭祀以受祭对象区分,有三类。其一乃天神,曰祀;其二乃地祇,曰祭;其三乃宗庙,曰享。祭祀者本身也有尊卑,天神地祇只能由天子祭,山川湖泊由诸侯大夫祭,庶民只可祭自己祖先和灶神。

除此以外,又有祭天之三辰、地之五行、前哲令德等。至于愚昧之众,祭水伯、祭山鬼、祭炉、祭剑,实令人不齿。

且说这一日,元顺帝率文武群臣,去伏灵山祭天。为防意外,城中早颁下法令:当日大小铺户,一概休业;过往商旅,舟马停歇。

看看卯时刚过,只听皇城门一声炮响,跟着行出一大队人马来。四面是披甲的卫士,中间擎扇的、擎伞的、举旗的、持香花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元顺帝夹在队伍之中,气度**,目不旁视。

伴着钟鼓阵阵,烟气氤氲,一行人迤逦来在伏灵山前。

四下一静,元顺帝下了车,摇着旒冕,一步步踏上祭台。此时旭日初升,阳光洒来,映得他一身金黄大裘十分耀目。

站定后,有人高声道:“迎帝神——”刹那时,鼓乐声四起。一人捧着神牌,恭恭敬敬摆在供桌上。

元顺帝遂率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毕,又有人献上酒、果、蔬、肉。元顺帝一一接来,亲手放在神牌前,继而点燃香烛。

烛烟缭绕不散,此一节称为“燔燎”,也叫“禋祀”。意指使众神闻到气味,来享祭祀。

燔燎之后,便是“饮福”。有人取过供桌上的酒壶,进献元顺帝。台下文武群臣,也各有杯酒在手。

元顺帝祷祝了天地,对群臣道:“诸爱卿向日勤勉,忠心为国,可谓辛苦。但四方贼寇猖獗,一日不平,朕岂得安寐?今日得萧大师妙手,铸万支利刃,杀贼指日可期矣。诸位爱卿,随朕敬萧大师一杯!”

萧羽立在台前铜鼎之侧,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元顺帝同百官也喝了,又对脱脱帖木儿道:“太傅还朝,朕股肱得全,不胜之喜,可饮第二杯!”

脱脱帖木儿跪倒谢恩,把酒喝了。众人也陪他喝了。

元顺帝又道:“别儿怯不花何在?”

别儿怯不花应声出列。

元顺帝道:“前日降卿职位,非为惩处,乃是警戒。日后仍须克力,与太傅一道为朕分忧。”

别儿怯不花、脱脱帖木儿二人一齐跪地称是。众人又喝了第三杯。

元顺帝开始宣读特赦令,赦免一应狱中囚犯。撰文者为文甚长,元顺帝读到一半,台下文武、仪仗、甲士尽感疲惫。

正读着,忽见平地起了一阵旋风,将一团烟雾卷上祭台,直扑元顺帝。

元顺帝吃一惊,“啊呀”一声,被卷下台来,就此昏迷不醒。

百官纷纷来抢,谁知不动则已,这一动,身子竟如僵了一般,再迈不出第二步,直直摔在地上。

刹那时,台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

仪仗队抛下旗、伞、扇等,慌手慌脚来救。众甲士则撑起刀枪,阻住挤来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惊呼声、怒斥声、急唤声、**声响作一团。

混乱之中,不知谁先喊了句:“有刺客!”跟着许多人皆喊:“有刺客!”声如雷震,唬得伏灵山各处元兵,一齐赶来台前护驾。

项甲在一望峰顶,听得喊声,又见祭台那方伞盖歪斜,心中大喜。当下“呜呜”吹起海螺,通知况天、沈珏和周柏年等人动手。

单说况天、沈珏与王铁川扮作元兵,早混在屯料场附近。一听号声,便去夺门。此处本守卫重重,但听说有刺客,已分去大半。仅剩下数十个,兀自不断朝祭台张望。

况、沈二人上来就频施重手,只几个照面,众元兵便死的死、伤的伤,一个站的不剩。

况天到了门前,一枪扎断铁锁,正要进去。忽听身后恶风不善,也不回头,右手链子枪飞去迎敌。左手伸出,要将沈珏和王铁川推开。

不料沈珏反应甚快,听到风声,便即拔剑,早抢到来人左侧。剑花闪烁中,见对方是一女子,身着白衣,手持长剑,面容姣好。

那女子神情本十分冷漠,但一见链子枪,不禁一怔。随即飘然退后,化解了沈珏攻势。

况天对王铁川道:“去设炸药!”言罢人枪合一,向白衣女子扑来。沈珏则挺剑从侧面夹攻。

那女子眉头微皱,长剑接连点中枪尖。左手屈指在沈珏剑身一弹,又退后丈许。

况、沈二人心中奇怪,停手不攻。

那女子便也不出招,俏生生站在远处,望着地面发呆。

王铁川抬脚要进屯料场。

那女子目光一凝,扬手一道白光,掠过况天、沈珏,钉在王铁川脚下。

三人各吃一惊,定目看时,乃是三寸长、亮晶晶一支钢针。

况天飞身挡在王铁川身前,道:“快去,这里交给我俩。”

王铁川一咬牙,头也不回的奔进去。

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未再发针,对况天道:“你为何破坏这万剑大会?”

况天道:“阁下何人?”

那女子摇摇头,转身而去,隔远道:“快走吧,等我师父赶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了。相府赠药之德,铭记肺腑...”

况天恍然道:“原来是她。”

沈珏拔出那支钢针,交给况天,道:“她果然是萧羽的弟子,不过萧羽此刻也该中了毒。”

况天道:“不可大意,快去帮王老。”

二人返身进了屯料场,只见场中甚阔,一边铁矿石、煤炭、柴薪堆得如小丘一般,一边是用带皮木头搭建的厦子。厦子中历历落落,排着十来种形貌各异的矿石,水金玉正在其中。

沈珏眼睛一亮,道:“这些矿石样样不凡,炸掉它,萧羽手段再高,铸出的剑也是寻常。”

王铁川正小心翼翼的将一个个拳头大的铁球埋入石堆,听见说话,抬头道:“你们来埋炸药,我去布药线。”

沈珏接过道:“什么是药线?”

王铁川道:“这火蒺藜威力太强,须得沿路洒下火药,等退到安全处,再点燃火药,将其引爆。这洒下的火药便称作药线。”

沈珏点头答应,与况天分头行动。不一时,各处埋好了。便见王铁川也在地下曲曲折折洒了十余条药线,每一条皆通着一堆矿石。远的直达,近的迂回,错落有致。另一头皆伸出厦子,汇聚成一片。

三人躲到远处,况天将一根柴禾点燃,扬手抛过去。

那片火药一遇明火,腾得着了,嗤嗤向前烧。转眼间,十余条火苗齐头并进,直扑对面石堆。

况天挽着沈珏和王铁川,又跃后十余丈。

只听得一声巨响,前方火光迸现,浓烟四起,碎石激射,大半个厦子飞上了天。

王铁川脚下一软,险些跌倒。站定后,听了听,脸色苍白道:“不对,炸得古怪,矿石中另有烈性事物。这儿也不安全,快走!”话音未落,对面又是一连串爆响,震得地动山摇。

三人狼狈而走。

忽听左方高空传来一阵沉闷的断裂声,扭头一看,不禁色变。

只见傍着屯料场一座瘦峰,先是自顶部簌簌滚下碎石,跟着下面传出“喀嚓、喀嚓”声响,又迸出几块大石,而后慢慢倾斜,直朝这方砸下来。

三人发足疾奔,后面烟尘卷来,一下将他们吞没。石子打中头颈,火辣辣生痛。

况天左右挽住沈珏和王铁川,足尖一点,高高跃起。顿时眼前一明,出了烟尘。半空中扭头一瞧,那瘦峰已倒了大半。此时势道已竭,正要下落。忽有一块石头飞来,恰在脚底。当下探足一蹬,借力横跃,落在侧面巨岩之后。

刚刚站稳,便听轰天价一道巨响,那瘦峰整个落地。三人脚下颤动,头顶又落了一阵石雨。

王铁川面如金纸,一时说不话来。

沈珏兴奋道:“这一回干得漂亮!不但炸掉了贵重矿石,连一般物料也尽毁了。皇帝老儿铸不成剑,只好干瞪眼。”

况天安慰王铁川几句,道:“不知周寨主那面进展如何,事不宜迟,咱们快去接应。”

三人当下避开元兵,一路往矿洞那方疾驰。

再说项甲在一望峰观察各方形势,见况天三人得手,更震塌一座山峰,喜得手舞足蹈。回头时,周柏年众人也自矿洞杀出。忙取出镜子,映着日光为其引路。心中盘算,等师兄与他们汇合后,我也下山,痛痛快快的杀几个来回。

忽想起一事,朝祭台望去。

只见台边更乱,许多元兵堵在一处,又无人指挥,恰似一个个热锅蚂蚁、无头苍蝇。仪仗队倒拖伞盖,甲士开道,救着元顺帝及百官狼狈而走。

项甲大喜,鼓足中气,高声喝道:“皇帝老儿滚蛋!皇帝老儿滚蛋!皇帝老儿滚蛋!”

这三句,如同三道霹雳,惊得下方数千元兵无不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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