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会染花,从没有在人前表现过,甚至父亲也不曾发现,父亲说,外公若是知道母亲会染花也就不会含恨而终,这些,都在说明知道母亲会染花的人,少之又少。
可是这些,染花阁的人竟然都是知道的。
“景染那边没事吧?”
突然父亲转头看着自己,对于他的问题,傅临染只能说,“她被染花阁的人带走了。”
是的,带走了,他不知道染花阁在哪,连找都找不到,一筹莫展。
“染花阁的人带她走她有什么用处?”傅隐春的对他说的景染被人带走很是惊讶。
可就算是惊讶,也没有站起来,甚至只是觉得染花阁没有理由这么做。
直接无视父亲的行为,看着母亲解释,“染花阁阁主染冉说,只有她能杀景染。”
“染冉?染冉不是死了吗?”
傅隐春倏的站起身来看着傅临染,冷峻的表情十分难看。
原来,父亲也知道染冉,她究竟是谁?竟然能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
“母亲!”傅临染不回答父亲,反而是看着那边的母亲,父亲质问他染冉,可是染冉这个人他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还等着他们告知。
“她回来了!”
母亲的四个字,让父亲转移视线,甚至连脸色都变黑,染冉究竟有什么秘密?
“娘,染冉是谁?”
染冉出现,还将母亲的脖颈上种下绿未染,揭露出母亲会染花的秘密,并且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染花阁阁主。
“那花就是她做的?”
没有想到,父亲会与他一起说出口,此刻的父亲不若之前的惊讶之色,多了些平稳,毕竟他经历的已经很多了。
母亲点头,回答了父亲,却没有回答自己,傅临染也只能干楞着。
父亲重新走到母亲身边,凑在她的旁边,却不敢,或是不愿意去触碰那朵变白的花。
只是用一种不安的眼光看着那朵花。
母亲慈祥的坐着,没打算站起来,后来也只是转过头来看着父亲。
傅临染不知道她们的眼神里传递了什么讯息,但是他可能会不想知道,关于染花阁阁主染冉的事情。
此刻最为重要的是母亲脖子上的花,要想方法把它拿下来,母亲既然是染花人,又是擅长这一技艺的人……
来不及想透彻,父亲的怒吼声便来了。
“凌灵,景染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你竟然也能下手?”
傅临染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重新提起景染,而且是恶狠狠的看着母亲。
母亲倒是觉得无所谓,左手放在桌面上的边角处,淡然的说道,“傅隐春,你这是质问我,还是逃避自己没能保护景染而觉得恼羞成怒?”
因为母亲的话,父亲果然怒气冲天。
“你不是凌家染花人吗?怎么自己脖子上的花也拿不走吗?”她竟然隐瞒了这么多年,现在看她,她也没有任何的悔过之意。
她竟然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傅隐春话虽然极具讽刺,但是眼神闪躲,不敢看着凌灵的,他的内心被她看出来了,无话可说,只能逃避。
“你还是该担心担心你心里最怕被人知道的那件事吧!傅隐春。”
傅夫人凌灵知道丈夫的心没有在自己身上,可是,现在他与自己之间,完全的没有任何情愫,他们之间,剩下的不过是面前的临染。
想到这,眼泪不自觉的便流了出来。染花阁来讨债了,不可能放过当初的任何人,无雲是这样,祁家是这样,她不怕染冉要做什么,只怕临染被牵连。
至于那景染,被染花阁的人带走,不重要,从来就不重要,傅隐春担心景染安危,她就是要诅咒她从此再无生还机会。
“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傅隐春拂袖离开,他不便再说下去,让临染知道。凌灵的事情他不想关心,只想关心染花阁的动向。太久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走出楠院,景染被带走,他要查清楚那个染花阁阁主是不是真的是染冉。
“娘?”
父亲走后,傅临染来到母亲身边,刚刚两人这么冷漠的谈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而且父亲看母亲的眼神早已防备不已。与原来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临染,你不可以去染花阁找景染,知道吗?”
凌灵伸手要傅临染将手交给她,他也照做,拉过他的手,她语重心长的这么说!
傅临染却难以接受,景染是他妹妹,母亲平日也很关心的,为什么现在却不再关心,是不是那染冉说的,都是真的。
“景染身上的病,是娘?”傅临染试探的问,问的小心翼翼,他打心里希望母亲因为他的问话感到生气,没有一个母亲在被人质问伤害自己女儿的时候,会开心。
却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是,你也别怪娘下如此狠手,娘知道你真心的把她放妹妹,可是,景染本就和我们不是一家的人,她的生死你不用……”
母亲拉着的手,在傅临染的一点点退缩中褪了出来,傅临染看着母亲,为什么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母亲不是与景染关系很好的吗?
为什么母亲会是弄成景染每年昏迷的最终因素?为什么此刻他竟然觉得面前的母亲并不是自己的母亲?
“你是我娘吗……”
凌灵原本还在说着的,直到听到儿子这么问,她也愣住了。
是她太急迫了吗?儿子与景染向来关系不错,总爱在一起,哪怕每年都只有短暂的机会见面,还是有了深厚的情感,是她小看了景染。
景染果然和她母亲一样,一个夺走了她的丈夫,一个要夺走她的儿子。
“临染……娘只是不想让你被景染迷住,你知道的,娘只有你……”傅夫人想要把儿子拉过来抱住,奈何她只有上身能动,只有力所能及的力气。
母亲要拉自己,傅临染不可能接受,也不想接受,所以,他忽略了为什么母亲一直都坐着,就算要拉他的时候,也是上身倾斜,而不是起身来抱住他,从前,她经常抱的。
傅临染越退越远,手上彻底的不想拉着自己母亲。
景染从小生病,他以为,那不过去是她以前的病,为什么让她生病的是母亲。
明明每年昏迷前,景染都会问他,“哥,为什么我会生这样的病?”那时候的景染不知道她的病是从来到傅家才有的,从没有想过会是最亲近的母亲做的。
他知道景染不是亲妹妹,但是,这十几年,母亲待她也是极好的,而现在,这极好的背后,是亏欠还是虚伪。他的脑子很乱,已经乱到放不下母亲此刻的哀求,听不到她泪雨梨花的说着她的理由,就算这些理由,他第一次听到。
比如,景染的母亲,曾经是父亲最爱的女人?可是?据他所知,景染的父亲并不是父亲啊,只是因为她的母亲是父亲爱的,所以景染就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吗?
“娘,您真的这么恨景染?”
他不死心,景染于母亲,真的就没有一点亲情?
“临染,娘知道你很难相信,可是你必须答应娘,不许去染花阁找景染,不可以把自己陷入危险中,听到了没有?”傅夫人拉不到儿子,可是仍旧担心儿子有危险,尤其是她知道染花阁阁主就是当年的染冉,更是放心不下。
我不可以有危险?那景染呢?她的安危呢?傅临染的心里一再问着,他不开口,不愿意开口了,因为他知道没用的。
不行,要找到景染。
傅临染越退越远,不愿意再走近母亲,母亲特有的染花技艺就是在人身上植入花,他相信,染冉种下的绿未染,她一定能够把它弄走的。
所以,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母亲房间,现在,他想要去染花阁,一定要找到染花阁。
“临染……傅临染…你给我回来,不要…离开我……”
凌灵只能看着儿子离开,为什么临染就是不听话呢?让他不要去染花阁,景染不重要,他若是有什么安危,她怎么能接受。
她已经没有丈夫了,现在还要她唯一的儿子也拿走?
为什么儿子眼里只有景染?完全看不到她的伤,都没有看到她已经不能走路了,他竟然连问都没有问。
还有她没有说出口的,她脖子上的伤,她没有办法,否则,景染也不会是这个结果,当初,就是因为绿未染没有解药才放在她身上,此刻倒是被人放在自己身上。
撕心裂肺,人也没能回来,凌灵绝望的看着没了人的门口。
傅家屋顶上,此刻站了两个人影,一白一泛黄,冷冷地秋风中,能听到两人对话。
“阁主,为何留她性命?”淡黄色衣服的女子问道,同时手来到自己耳际,摸索片刻,迅速撕下一张面具,清秀的容颜露出。
“留着她,比杀了她更能折磨她,现在不过是开始。”
她很少回答别人的提问的,只是从这次开始,蓝月不再参与,她多说几句也无妨。
凌染知道自己被种下绿未染,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绿未染里,早已加了其他的东西,能让她心里藏住的所以不甘,嫉妒,全数暴露。
它的名字是,绿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