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玦说拿她当朋友的时候,姚曳只觉得心头那一簇小小的火焰倏地一下就灭了。她暗自苦笑,却也没有太失落。
事情,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因为同病相怜,所以觉得彼此亲近。说实在的,这样的关系也没有什么不好。当不成情人当知己,姚曳不是个矫情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伤神。当然,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要是被厉玦知道她对他有意思,估计就要跟她保持距离了吧。说不定还会动用特权,让她几年都别想翻身过好日子。
两人的友情生活似乎就这样开始了。厉玦是个很忙碌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两人打电话的时间不是太多。厉玦有时会发短信来问候她的日常,开始时姚曳会拘泥,时间久了姚曳也能很自得与他对发短信了。
不过两人聊得也只是些生活的琐事。关于一些私密贴心的话题,两人目前还没深入到这个地步。
自从把自己的私房钱给小舅舅一家后,姚曳的生活也变得拮据起来。在没发工资前,她摸着口袋里零零散散的小钱,心想着只能在口头上省钱了。
跟着纪尹在剧组时,她能在工作餐里吃到些肉。可无奈她这种小人物的食物不可能是人家精挑细选过的,肉多肉少完全凭人品。很不幸的,姚曳运气不太好,每次分到的饭都只有三两片肉片。
至于平时在家,因为没资金开伙,所以吃起来也就随便了。一日三餐不是泡面就是街口便宜的盒饭,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因为工作压力大再加上营养不均衡,姚曳的身体越发的消瘦了。
郑平是率先发现她情况不对的。对她一顿逼问后,她老实的把情况跟他说了。郑平那叫一个气啊,恨铁不成钢的对她脑门来了好几下。
“你有病是不是?好不容易有点闲钱,你就傻兮兮的跑去帮你那爸收烂摊子了!你还了又怎么样,那人又不会念你的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本来就瘦了,现在更没人样了!”
姚曳委屈的揉了揉被他敲痛的额头,半抱怨的说:“我哪是为我爸还的,还不是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况且他们家日子也不富裕,我表妹马上就高考了,要是因为这事而影响到她,我就真对不起我舅舅对我这些年的照顾了。”
郑平一副拿她没辙的样子。他也没再说她,请她在外面吃了顿好的。这顿饭吃完后,姚曳有种又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他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养着她。归根到底,还是得让她往上爬。因为她现在应付纪尹已经得心应手了,所以当他问她是不是愿意为纪尹做企宣时,姚曳干脆的应了下来。
她一直都知道光做生活助理是没有什么前途的。想要扩展眼界和人脉,要多做一些工作才行。
企宣是个需要人脉的岗位。纪尹听说她想当企宣的时候,问了她一句:“你觉得你能兼顾助理跟企宣这两项工作吗?我记得我说过,我讨厌半吊子的人。”
姚曳陪着笑脸,跟她说她一定会尽力。纪尹现在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好了许多,所以并没有怎么为难她就应了下来。
于是,她的企宣生涯就那么开始了。纪尹有不少企宣,负责她在各个领域的工作。郑平让一个叫陈佳的前辈带带她。那人不错,虽然严肃但为人还是很负责的。带着姚曳去了不少饭局,也算是认识了不少人。
她对姚曳说想在这行混出头,还是要看自己的口才和应变能力的。姚曳一一应着,几天下来后她像是脱了一层皮,每天回去都累得胳膊抬不起来。嗓子更是因为话说的多,而哑了下来。
接起厉玦电话的时候,姚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姚曳只觉得好像在听催眠曲,眼皮越来越重,眼看着就要睡过去,突然听见他在那头浅浅的笑。
“姚曳,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在跟我打电话的时候,睡着的人?”
他用的是反问句,说完的时候最后一个字语调上扬,那潜台词就像是在警告,让人觉得万分的危险。
姚曳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强撑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后,手揉着太阳穴,跟厉玦道歉。
“抱歉厉总,我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所以有些犯困。”
那头轻笑,语调也重新变得欢快起来:“我知道你接了新工作,所以来查查岗。听你着状态,似乎是适应的不太好啊。”
姚曳听完只觉得心塞。果然是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好的人说出来的话。姚曳莫名的不想被他看扁,所以气恼间没有立刻回他的话。
厉玦察觉到她的不快,所以立刻就把话锋一转:“我说笑的啦。小姑娘火气别那么大,容易变老。”
姚曳呵呵两声:“您现在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了,您的炫酷之气上哪去了?该不会是被您当成做菜的材料,给吞到肚子里了吧。”
厉玦没生气,继续跟她开着玩笑:“看来是真累的要晕了,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着,过两天我请你吃饭。”
姚曳嘟囔了声,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连手机都忘了要按断。厉玦听着那头浅浅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心痒的不行,就跟心脏那被猫挠了一下似的。
他一时间竟然也忘记要挂手机。他躺在床上,听着那头轻而浅的呼气声,心里鼓噪的同时,某种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也是个有感情需求的人。一头热了那么多年,他也想安定下来,经营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
家里的老头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食古不化了。厉玦按照惯例,每个月中旬都要去国外看他们一次。每次谈话的内容都千篇一律,既枯燥又没人情味。他们就像是老古董一样,一直坚守着他们自己那套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准则。厉玦跟他们相处起来,一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每次都要被骂的很惨,严重起来还要被打。
他摸着手臂上的淤青。心里寻思着他这亲爸真是越来越暴躁了,话说的激动,竟然连招呼都不打,拿着手边的装饰品就朝他砸来。
幸好不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否则又是一起豪门悲剧了。
他想的出神,突然听到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翻了个身。然后嘟囔了声:“肉…….”
他不禁失笑。这个人究竟是有多饿,竟然睡觉的时候都能念着肉。不过想起她那瘦瘦小小的样子,厉玦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丝酸涩,那种感觉就像是……
心疼。厉玦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但他不是那种会自我催眠逃避的人,所以有了这个想法后,厉玦很自得的循着这一个想法往下顺,想着想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就清晰的汇聚到一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干干瘦瘦的身影竟然让他越来越上心了。看到她被纪尹欺负,打压时他会忍不住为她出头,甚至对纪尹都冷言相加。在自己家人那受了夹板气后,厉玦率先想倾诉的人,竟然也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助理。
虽然她很不给他面子的一会就睡了过去。但他非旦不觉得生气,就连原来积在心底的怨气,也散去了不少。
厉玦如是想着,心脏那变得越来越柔软。
原本以为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才想着跟她亲近。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厉玦握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悦耳的呼吸声,轻轻的道了声晚安。
明天见,我的小助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厉玦就动用职权,把姚曳叫到他办公室。
姚曳看着他带来的蛋糕,只觉得受宠若惊。
“厉总,您太破费了。”
厉玦摆摆手:“没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这不是买的,是我自己闲着没事自己弄的。”
“厉总,你该不会又遇到什么挫折了吧?”
想到他一有压力就喜欢做菜,她不免开口询问。
厉玦听了眉眼轻挑。他前两天的确心情不太好,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
他舒展笑容,招呼着她让她快些吃:“我第一次做甜品,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你帮我试试,看看有什么不足。”
姚曳听了心微微有些低沉。她想起了他那时说的话,他曾说他从来不喜欢吃甜的,那现在做了是为了别人吗?
她记得,纪尹很喜欢吃甜的。
姚曳心有些刺痛,他还没放弃吗。
她挖了一勺蛋糕塞到嘴里,顿时甜腻的口感溢满口腔。他在做菜方面的确是很有天赋,不管做什么都很上手。这样的男人,实在是讨女人喜欢。
只可惜,他的贴心不属于她,姚曳记得很清楚,他说过他是拿她当朋友的。既然是朋友,那她只有资格为他试菜,告诉他有什么不足,好让他能改进,能做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吃。
因为心里酸涩,连带着嘴里的蛋糕都犯起了苦涩。但她还是扬起笑容开朗的说:“很好吃,厉总。”
厉玦也笑,积攒在心里的话刚要说出口,门口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那声音大的,好像有天大的事要报告给他。
可厉玦却没觉得焦急,他现在的心情就是想把门口的人教训一顿。
他眉间聚起怒气,周身也散发出低气压。这让靠他很近的姚曳,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