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回来啦。”
伫立玄关,身后的房间空无一人,这句带着疲惫的女声仿佛徘徊了许久,桥本奈奈未坐在鞋柜旁更换着室外鞋,清冷的脸上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无人回应的失落。
自从去年考上武藏野美术大学以来,搬到东京独自居住已经过一年了,一些刚开始折磨得她晚上一度失眠的情绪,已经渐渐褪去,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桥本奈奈未换上了拖鞋,慢悠悠地向着床边走去,身体的疲倦无力让她没有丝毫的动力卸妆,只想趴在软乎乎的床垫上,枕着枕头小憩一会。
以前还在旭川上学那会,桥本奈奈未最讨厌的就是周一了,理由和万千同类一样,一睁眼就要开始新的循环,进入一周里距离周末最遥远的一天。
上大学后,她对周一还是喜欢不起来,但最讨厌的日子已经变成了周三,这一天学校食堂的廉价饭团总会在她购买前就卖光,水电账单会准时的出现在邮箱中,更让她厌恶的是,这一天有着唯一一节在九点前开始的课!
算上洗漱化妆和通勤的时间,至少要在七点起床,天知道这对桥本奈奈未来说有多么困难,之前坏掉的那个闹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到周三就是被她迁怒。
闹钟铃响,扯过被子盖住脑袋,发觉没用之后向现实妥协,从被窝里坐起在床上,乱糟糟的头发挡在眼前,起床气加重,不会读空气的闹钟还在铃铃作响,按下开关然后一把丢到房间另一头,心里顿时舒畅。
在桥本奈奈未重复了几十次这套操作之后,那个据说能用十年的闹钟终于带着满满不甘坏掉了,在那个没有被叫醒的闹钟,她成功地完成了大学第一次旷课的成就,虽然睡了个爽,却被同学告知老师点名了,因而对周三更加厌恶了。
再怎样难熬的一天,再回到家的那一刻也就结束了,桥本奈奈未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闻着带着香气的风,呼吸逐渐平缓。
只是,风怎么会有味道呢?
或许是某个邻居养在阳台的盆栽开花了吧,但是,为什么会有风呢?
桥本奈奈未揉揉惺忪的眼睛,抬起头果然看到风从开了一半的窗户偷偷溜进来,轻轻吹拂着窗帘。
早晨自己是有着急啊她在心里吐槽着自己,摇摇头走过去准备关上窗户,耳朵却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窗户敲打窗槛的响声。
“咚咚”
桥本奈奈未站在门外,敲门声没有得到回应,贺喜春树果然如她所想并不在家,要不然也不会放任着窗户不管,既然如此,也只能自己多操心一下了。
右手伸进衣服口袋,摸到了一枚小小的、扁扁的金属片,冰凉的温度传递到皮肤,而后那被称作钥匙的物件便出现在她手心里——
记得那是某天早晨,贺喜春树出门倒垃圾却忘记锁门,回来时大风毫不留情地吹动房门把他反锁在门外,找到公寓管理员开门后,他就把备用钥匙丢给了桥本奈奈未。
那可是房门钥匙,不在家的时候对着门锁轻轻一转,房间就属于她了,虽说并不会偷拿些什么,但桥本奈奈未心里还是有些苦恼,甚至疑惑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特殊到托付钥匙的地步嘛。
“所以说,比起楼下的邮箱或者走廊的花盆,我还是更信任娜娜敏你啦。”
这是把自己当做人形保险箱了吧,不过看在对方帮过自己那么多忙的份上,桥本奈奈未坦然接受了保管备用钥匙的份上,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却是在自己手上。
握着钥匙插进锁芯,向右转了一圈之后又是半圈,随着锁芯微不可察的“咔嚓”一声,桥本奈奈未推开了贺喜春树的房门。
她走进屋内,鼻子一动并未嗅到奇怪的味道,随意张望了下,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但还是为这里的整齐干净而感叹,要是其他的男孩子,比如像她弟弟的房间,恐怕自己进来的时候就要捏住鼻子把目光从四处乱丢的可乐瓶、烟头和脏袜子上挪开吧。
那种房间,在桥本奈奈未眼里,充其量只能用「窝」来形容吧,为此,她可是没少揪着自家弟弟的耳朵温柔地嘱咐她搞好个人卫生。
“呼~”
又是一阵风起,窗户轻轻拍打着墙壁,桥本奈奈未的长发也被随之飞舞,她快步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注意到天边已有晚霞,夕色令街道、建筑、马路等万物陷入轮廓模糊之中。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之时了
心里刚有这个想法,脚踝的地方突然感觉一阵湿润,像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舔舐那里。
“呀!”
桥本奈奈未本能地叫了一声,早些年的篮球经历让她条件反射地向旁边跳了一小步,但未等她松一口气,那东西又蹭了上来。
“纳尼纳尼纳尼。”
嘴里一边喊着一边向后退去,但那东西也如影随从般跟了上来,直到她的大腿碰到床垫,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她这才低头借着夕阳看清楚了那小东西的真面貌。
“搞什么,原来是小狗啊。”
桥本奈奈未捂着额头轻笑起来,没有遇上稀奇古怪的非自然存在真是太好了,可是,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养的宠物呀。
她低下头想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但对方嗅了一阵之后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趣,摇了摇尾巴跑到角落的一个软垫处,趴在上面直盯着大门。
桥本奈奈未笑了笑,没再理会小家伙,但也决定等他回来好好询问一番。
那个是手稿吧。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了桌上由a4纸装订成的书稿,这本名为《摇曳的心》的小说便是贺喜春树创作的第一本作品,之前桥本奈奈未已经拜读过,记得里面的主角是个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女人,当初小说被数个出版社拒绝之后,贺喜春树便打算重新修改一番。
看一下应该可以吧手放在封面上,桥本奈奈未有些犹豫,但想起贺喜春树承诺过「我的小说写完后第一个就给你看」,当下也就不再犹豫,坐在床边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晚睡早起后遗症慢慢爆发,桥本奈奈未从坐着看变成了趴着看,又变成躺着看,最后双眼也不听使唤地闭上了,整个人在贺喜春树的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