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跑回大车店,过江龙让孙大老板子赶紧套车。告诉他套一挂车就行,把其余的马拴在车后,剩下的空车不要了,扔在大车店,就说车坏了,以后再来取。自己则走进屋,扶起大当家的,说立即回山,防止警察来搜捕。
大当家的问他们二人干啥去了,过江龙也不回答,说上车再说。他把大当家的扶起,又抱起他铺的被褥往外走。
店伙计见他们要走,手里还抱着大车店的被褥,就问到:“客爷要走哇?得算算账,咋还抱着店里的被呢?”
“给,这是店钱。这位爷病了,得躺在车上,我用一辆大车换你这套行李,够用了吧?”过江龙从怀里掏出几块大洋,给了店伙计:“不要找了,谢谢店家,咱们后会有期。”
店伙计千恩万谢,热情地把他们送出大门。孙大老板子一出门就把车赶的飞快,大当家的半躺在过江龙的怀里,黑狼在后边紧跟。
走出哈尔滨三十多里路,天才放亮。走上大道,车也渐渐慢了下来。过江龙关切的问大当家的身子怎么样,要不要找地方再治治,或者再换换药。
“不用了,给我一片止疼的就行。大爷我这次掉脚了。回去我要带兄弟们下山来报仇,踏平他昌源杂货铺子,不杀光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大当家的咬牙切齿地说。
“大当家的,过江龙爷昨夜上已经给你报仇了。那身手,真让我开眼了。能只身救夫人,确实、我相信。我敢说这是我看见最好的身手,大英雄、大侠客,大响马!”孙大老板子回头笑着对大当家的说,佩服得五体投地。
“怎么,你们昨夜去了昌源杂货铺?怎么样,快跟我说说。”大当家的坐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急切地让过江龙给他讲讲。
过江龙把昨夜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大当家的讲了一遍,末了还补充说:“孙大老板子和黑狼都立了大功,回山后大爷可要奖赏他们。您老看,这些都是昨夜抢来的。”
过江龙把昨夜得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给大当家的和孙大老板子看,还拿出两支日本盒子,说:“您老看,这家伙新造的,贼好使。您和夫人一人一把,防身用。”
大当家的一样一样的看,既不说话,脸上也没有啥表情。看完后说了一句:“爷没看走眼,夫人和你都是我的好帮手。办得好,后生可畏呀!这回我可真相信你怎么能单枪匹马救出夫人和少当家的啦。”
这时,黑狼可能是跑累了,自个跳上车,趴在海子身边。
“这就是黑狼吧,一看就通人性,回山寨好好养着它,比个小崽子都强。”大当家的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爱抚地摸摸黑狼。
“我说过江龙这号没白报吧,一个人就把仇就报了,真开眼了,咱独龙山出了大英雄。”孙大老板子仍然不忘夸过江龙。
“仇算是报了,钱也整回来不少,比咱们那些东西还值钱。可我还是心不甘哪,想我独狼三个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连个尸首也没抢回来,他们死的冤哪。这事都怨我,太大意了,算计不周哇,想起了就追悔莫及。”大当家的悲悲切切地说。
“大当家的不必过分自责,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样的事谁能料到呢?这是天灾,跟大意不大意没啥关系。”过江龙劝道。
“这口气咽不下呀,传出去有啥脸在江湖立万。不荡平那日本人的铺子,我心难平。”看来大当家的决心已定。
“大当家的能屈能伸,这事还得回山从长计议,眼下静下心来养伤要紧,待来日再报仇不迟。”过江龙继续相劝。
大当家的不再说话,躺下身子,闭上眼睛想心事。过江龙和孙大老板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怕让大当家的心烦。一路上在二人的细心照顾下,大当家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再长吁短叹。
回到独龙山,大当家的静养了几日,身子和精神慢慢好起来,但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处,拒绝让众人前往探视。
这一日,山寨大厅突然击鼓议事,众人不敢怠慢,急急齐聚山寨大厅。
大当家的自打从哈尔滨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躲在后厅疗伤。今天看起来好了许多,但仍是一脸憔悴,却也威严。
众人到齐,大当家的说:“今天把大家找来,就是商议一下去哈尔滨报仇的事。自打独狼三兄弟出事以后,我寝食难安,这都是我做事不慎,才酿此横祸。亏过江龙兄弟智勇双全,才保我性命,又亏他夜入虎穴,杀仇家、夺钱财,为我独龙山挽回颜面。我要重赏他,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拜他为独龙山粮台,掌管独龙山众兄弟吃喝拉撒等一切事务。”
“大哥,我看师爷管得有章有法,让过江龙兄弟帮扶就行了。他还年轻,再历练历练,以后再管也不迟。”二当家的抢过话头说。
“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还是商议一下怎么去荡平昌源杂货铺的事吧,二弟先听听你的。”大当家的一摆手,止住了二当家的话。
“当然还是大当家的亲自去好,这事派别人去也难以平息你心中的怨气。另外过江龙兄弟熟悉地形,可随大当家的前往。多带些人马,给他摆个阵势,也显显咱独龙山的威风。杀进哈尔滨,扫平昌源杂货铺。”炮台站起来抱拳说。
“这样不妥,大当家的有伤在身,怎能亲自前往,我不同意。”夫人雪冬枭首先反对。
“你少插话。豹子兄弟说的对,我要亲自出马。但是带谁去、去多少兄弟、怎么个去法还得商议。”大当家的说。
“我看就按火豹子说的办,人去少了不行,咱独龙山不能就这样栽了。”二当家的说。
“我看目前不宜去哈尔滨。这原因有六条:一是大当家的有伤在身,不宜远途劳顿;二是想那昌源杂货铺并不知抢的是我独龙山,要是知道也不敢这样冒然出手,如今我们这样兴师动众前往,他们早就躲起来了,偌大一个哈尔滨我们上那去找他们?还不是白跑一趟;三是日本人现在势力越来越大,连官府都让他三分,我们要是跟他们作对,可要三思;四是过江龙兄弟已经给我们找回些面子,独龙山并不吃亏。马上要到年关了,此时不宜出征;五是此次掉脚,责不在大当家的。独狼兄弟找的牵线人,这人有什么背景谁也不知道。更何况买卖双方公平交易,谁会想到能出这事,疏于防范也是正常;六是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前往,恐怕还没等到哈尔滨,官府早已得知。仅哈尔滨一带就有上万官兵,要是迅速调兵,立马就可聚集几万兵马,我们去多少人都没用。出兵是下策,还请大当家的三思。”师爷站起来,习惯性地捋着胡须说。
“别在那整四、六句了,要不是你想什么打猎挣钱的馊主意,大当家的也不会去哈尔滨,独狼兄弟也不会死。现在又横七竖八地挡着不让去,难道装孙子不成?”炮台大吼。
“豹子休得无礼。打猎的主意是师爷出的,也是我们同意的。独狼的死跟师爷毫无关系,是我们防范不周所致。师爷的话有些道理,大哥有伤在身,是不宜前往,要不兄弟为你代劳。我带兄弟们下山,去哈尔滨报仇雪恨,替大哥出这口恶气。”二当家的这时站起身来,说着就要往外走。
“二弟,祸是我惹的,我必须亲自去。豹子兄弟点卯,随我下山。”大当家的想要挥手,但胳膊抬到一半,就疼得直咬牙。
“大当家的,还是过江龙随你前去为好。他年轻气盛、智勇双全,定能大获全胜。”炮台双手抱拳,似乎流露出不愿去之意。
“算了,谁也不许去。不能去干拿鸡蛋往石头上碰的傻事,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听师爷的!”夫人雪冬枭站起来要去拉大当家的。
“是呀,夫人说的对,这事得从长计议。二爷,你说呢?”师爷说。
“是得从长计议。大哥先去休息,等伤养好了再去不迟。好了,都散吧,各忙各的去吧,让大当家的安心养伤。”二当家的没等大当家的说话,就挥挥手让大家离开。大当家的也只好就坡下驴,让夫人搀着回后厅了。
此次议事没有结局。倒是海子顺利坐上了粮台的位置,过江龙也从此在独龙山兄弟们心中威望大增。
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大当家的还是整日闷闷不乐,以酒浇愁。这一日过江龙前去拜见大当家的,进门行过长幼之礼,然后详细地询问了大当家的伤情。就在这时,火豹子也前来探视大当家的,二人不期而遇。火豹子对过江龙的地位迅速上升一直耿耿于怀,总想借机发泄。过江龙知道他的心思,就处处有意躲着他,避免正面发生冲突。见火豹子来了,过江龙打过招呼就要起身告辞。
“过江龙兄弟怎么见我来了就走呢?该不是瞧不起我吧,论辈分我是长辈。大当家的身体欠安,我一直忙,来看望的很少,你倒是常来,想必知道大当家的现在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缺什么?我问过大当家的,他不说,你给提个醒,我下次来一定给大当家的准备好,孝敬孝敬他,也让大当家的高兴高兴,伤快点好起来,都快过年了。”火豹子嘿嘿笑着说。
过江龙知道火豹子话里有话,但也顺着他说:“炮台爷在山寨的威望谁人不知,我一直敬仰,连大当家的都多次在我面前夸你。现在大当家的有伤在身,独龙山靠着二当家的和您支撑着呢。兄弟们都盼着大当家的伤快点好起来,可咱山寨没啥好药哇,那些洋药片,光止疼,不长骨头不长肉,伤口老也不见啥好转。大当家的自己也着急,光整天喝闷酒。正好你来了,也劝劝大当家的少喝点酒,对伤口不好。”
“唉呀,这你小崽子就不懂了,酒是咱的命,啥病都治。这不我还给大当家的带点好酒呢,纯高粱陈酿,好喝。你说对吧,大当家的。”火豹子依然嘿嘿笑着。
“豹子兄弟,快坐。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这辈子就喜欢这口。”大当家的招呼火豹子坐下,自己也从炕上坐起来。
此时过江龙眼珠一转,对大当家的说:“您二位唠吧,我有事先走了。”
“有事就去忙吧。快过年了,多给兄弟们准备点好吃的嚼果。”大当家的说。
“好嚼果到有一些,就是没有好酒。当下山寨就是些糠麸酒,还不多。象炮台爷拿的这种酒,山寨里早就没有了。派人下山去买,也都是些苞米瓤子、米糠皮子、地瓜干子造的酒,好酒买都买不着,这不我正着急呢。”过江龙不紧不慢地说。
“这那能行呢。过年啦还不给兄弟们弄点好酒,说不过去呀。”火豹子插话说。
“马上派人去弄。把你的人都撒下去,使最大劲多搞点。”大当家的说。
“小的无能呀。就我那几个熊手,别说让他们出去弄酒,就是让他们喝酒,一个个都得趴下。要是把他们撒出去弄酒,我看活着回来的没有几个。更何况眼下还买不到好酒。”过江龙苦笑着说。
“那你说咋办?”大当家的严肃起来。
“只能喝这些差酒了。我也想不出啥好办法,正想向大当家的讨教呢。正好炮台爷也在这,也请他帮忙给出个主意吧。”过江龙弯腰施礼。
“这好办,咱们去个大烧锅砸窑,酒不就有了吗?”火豹子趾高气扬地说。
“快过年了,这时风声正紧,不宜下山。再说咱这附近真******没有好烧锅,砸谁去。”大当家的开始犹豫。
“好烧锅倒是有,就是离这太远。听说郭家大烧锅最近又火起来了,不卖散酒了,整瓶装上了。那可是纯高粱、小米做的酒,装瓶后都******卖到城里大地方去了,还涨价呢,一般人喝不着。就是太远,风声又紧,干眼馋哪。砸窑我是不行,要不我派人去试试看能不能买到,能买多少算多少吧。”过江龙边说边用眼睛看着二位。
“远点怕啥,这离年还早呢。咱们派人下山,一批一批地走,白天找窑仰着,黑天走,有个五、六天就回来了。砸他个大窑,把酒海子都给搬回来,足够大当家的和兄弟们过年享用的啦。”火豹子说。
“行倒是行,可我那几头烂蒜难哪。要是炮台爷能去,我过江龙肝脑涂地陪着。”过江龙说。
“我去!大当家的发话,我火豹子保准让你和兄弟们过年喝上好酒。”火豹子显得有些激动,拍着胸脯玄乎着。
大当家的沉思良久,还是下不了决心。他看着急于立功的火豹子,慢声说道:“关键时刻还是豹子兄弟,敢作敢为,你过江龙要好好向炮台兄弟学学。不过下山之事还得慎重,我有伤在身是去不了啦,你问问二当家的和师爷,看看他们咋说。就是去,也得小心行事,大家盼着你们平安回来。去问问他们吧,我也累了,想躺一会,我这花嘎达可没少让你们操心。”
火豹子和过江龙一起离开大当家的,二人也分手告别。火豹子先去找二当家的啦,海子则去往师爷的住处,把去看大当家时碰到炮台的事跟他说说。
“你的意思是?”师爷捋着胡须在沉思。
“二当家的现在全靠火豹子顶着,没有他,胡黑子就掀不起大浪,大当家的底盘子才会更稳。”过江龙狠狠地说。
“是不是想你的女人了?告诉你,女人是祸水,要放得下,不然怎么能成大器!你还年轻,做事搂着点,蓄势待发。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师爷摆摆手,过江龙退出。
过江龙慢慢地踱出师爷的住处,心里不停地揣摩着师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