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青没有回答,也无需他回答,陈文兰只能是拿和离书立了女户,然后才买的房子。过得片刻说道:“也许是买完房后两人才办的婚书。”
沉默了一会,高子青说:“你姐定在三月初走,走前让你回去一趟。”
陈文竹沉凝半晌说:“我到时候凑两天假,一去一回也来得及。”
“你定好时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去也就是送她一趟,顺便把答应给刘珺的钱一起给了。”
“我们一起去。”高子青固执地说。
陈文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想着他也是休息两日就不再拒绝,“好,一起去。给你爹娘的信写了没有?你二哥离成都倒是不算远,让他们二月中旬后就可以动身了。”
高子青想了想,“算了,等你姐他们走了我再写信吧,也不急在一时。”
陈文竹一直拖到二月底才和高子青一起回了成都,当天在家吃完晚饭,陈文竹说去李嫂家送钱,陈文兰没有言语。去了福临坊十八巷第一户李嫂家,高子青在巷子外等她。
敲开门后,李嫂看见她说:“是小妹啊,进来说吧。”
陈文竹笑着喊了李嫂,进到天井停下脚步说:“李嫂,我就不进去了,这是给刘珺三月的钱,麻烦你帮我签个字。”说完拿出钱和写好的收条。
李嫂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冷,斜眼看着她抱着手说:“你姐相信我才会让你把钱交给我,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陈文竹有些难堪,她即不能说自己不相信李嫂,又不能说怕陈文兰以后不认,勉强笑着解释,“也不是不信任,毕竟后面还有十二年,我是怕自己忘掉哪一次就不好了。”
“哼。”李嫂冷啍了一声,接过收条进屋签了字,出来把收条递给陈文竹的时候低咕了一句,“鬼心眼真多。”
陈文竹假装没有听见,接过后行礼告辞。她一跨出门,李嫂在身后就将门关上了。
陈文竹苦笑一下,转身看了看巷子里刘成义家。每次想起刘珺,浮现在眼前的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他满眼惊恐的模样。在刘珺的眼中她看见了自己小的时候。这让她觉得恐惧,刘珺的眼睛无时不在提醒她,幼年时自己曾经目睹的父亲的残暴。
摇摇头,忘掉一切吧,全都过去了。她微笑着走出巷子,笑着走向一直等待着她的高子青。
回到家,王成义不在,陈文兰在卧房听到他们回来,喊陈文竹进卧房,高子青不好跟进去,只在堂屋坐下。
陈文兰躺在床上,脸上敷着一层白色的膏状物,见陈文竹进来,伸手指了下床前的小凳让她坐,陈文竹依言坐下。
陈文兰说:“这是现在脂肪店最好的面膏,叫‘杨太真红玉膏’,据说是前朝贵妃杨玉环在皇宫用过的方子,早晚洗脸后用鸡蛋清调匀敷在脸上,我用了一段时日了,效果确实好。你也该买点用用,这女人的肌肤可要好好保养才是。”
陈文竹伸手拿起床头的木盒,盒子做得很好看,盖子上还刻着一朵牡丹,“不便宜吧。”
“也不算很贵,一贯钱一盒。”
“那我可买不起。”陈文竹笑着说。
陈文兰道:“你啊,别舍不得钱,该花的还是要花。你看你和三郎穿的衣服,这料子也该换换了,李嫂私下和我说你俩不会穿衣打扮。”
陈文竹没有说话,说舍不得也没错,自己织一个月布才两贯二,这一小盒就要一贯。她又何尝不想穿好的,像陈文兰夫妻身上穿的,差不多十四贯一匹,便宜的锦缎也要十贯一匹。做一身最少要两贯,他们如何穿得起。
“我叫你来是要问问你,你们是打算把洛带镇的家具搬过来,还是在成都重新置办?”陈文兰温柔地问。
“洛带镇都是原来房主留下的旧家具,在成都随便买点吧。”
“你买新的,不如看看屋里这些家具,当初做的时候全都是买的好木头,我专门挑的样子,你姐夫盯着人做的。”
陈文竹一直听着,听她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说,敷衍道:“你用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我本来是要把家具搬回去的,不过看你们什么都没有,干脆留给你们吧。你看,堂屋的一套桌椅,我当初花了二十贯,还有这卧房的床、柜子和妆台,也花了二十多贯,其它东西我就不算了,你出五十贯我全部留给你,也免得便宜了别人。”
陈文竹看不到陈文兰的表情,心里却是哭笑不得。不说陈文兰这些家具是不是真的值五十贯,如今自己是连十贯钱都拿不出来。“姐,还是按你的意思搬回去吧,我实在没钱买。”
陈文兰沉默了一会,翻身坐起来说:“那行,我到时候就全部带回去。你等我一下,洗完脸还有话给你说。”
陈文竹跟在她身后出来,坐到高子青旁边道:“再坐一会,姐有话对我说。”想着她不知道又要给自己说什么,反正这些家具自己不要,等他们走了,去买点普通木料做,顶多也就七八贯。
陈文兰收拾好进来在堂屋坐下,对他们说:“你二哥成亲了,你们知道吗?”
陈文竹摇摇头,心里算着自己今年十九,二哥现在就是二十三了,如今才成亲已经算晚了。
“你也知道,父亲是根本不管我们几个。你二哥就是因为没有房子,才一直拖到现在成亲。咱们老家穷,他在泸州钱,要到哪年哪月才买得起房。”
说完看陈文竹低头不语,继续说:“我想着咱们帮他一把,这次回去让他把房子买了。你看看,你这里能出多少?”
陈文竹心中叫苦,自己刚买了陈文兰的房子,就只剩这两个月的月钱,这房子里连家具都还没有,公公婆婆紧接着就要来住。高子青在一旁生气地说:“我们现在哪还有钱?”
陈文兰板着脸提高声音道:“高三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