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和道尔同时上前,想要去搀扶他。而白法医看到我们就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们,他的手是那么的有力,弄得我胳膊生疼。
“你们快来,看看这是什么怪物!”他说着便硬拽着我们来到解剖室的门口,将我们使劲向前推。我承受不住他的力量,小心翼翼的将头探了进去,随即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倒退好几步。
——此时,原本干净整洁的解剖室里爬满了那些刚刚带回来的鲜红的血渍和深黄色的脂渣,无论是手术台还是无影灯,甚至托盘和窗户上都有它们的身影。然而就在此时此刻,本该安安静静躺在那的它们还在不断地移动,我甚至看见一只大概是手指模样的血肉,正在向我缓缓移动过来…
“我的身体是由蚂蚁组成的…”
“他们都是有自我意识的…”
“蚂蚁的智慧,你们这些愚民是看不到的…”
“卧槽!”我的脑海里划过柯华蒽死前同我讲过的理论,脱口而出便一句脏话,下意识的想要关上门。但此时那些血肉似乎发现了我们,像是有了目标似的同时转向我们,向我们缓缓而来。
“快去拿灭火器!”此时的道尔似乎也来不及恶心,一挥手命令道。腿脚早已不利索的白法医听命,赶紧踉跄的跑到走廊尽头,将两个灭火器抱了过来。
我和道尔抢过他手中的灭火器,打开保险冲着那堆蠕动的肉就是一阵喷。一片白雾弥漫在解剖室内,一切似乎瞬间凝结住了。
看着满屋的白色粉尘,我刚想松一口气,却见满地的肉块披着白色的霜又开始向我们蠕动起来!它们似乎没有办法灭亡,就像是蚂蚁一样团结而又顽强!
“…怎么办,怎么办…”白法医抱着头后退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的冲我们喊道,“对了,用火!这些东西肯定怕火!”
“不行!”谁知他话音刚落,就被道尔厉声反驳道,“灵渠他…”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都这个时候了,那管得了这么多啊!”白法医大吼着,从兜里掏出了火柴,又对我说道,“你快去那边第二个橱子里拿一桶汽油,快!”
我按照他说的,将汽油桶拿了出来,用力的洒到解剖室的地上。
白法医点燃火柴,扔到了汽油上。但刚才的干粉似乎对火焰的燃烧产生了影响,那根火柴并有引起多大范围的火苗。他一气之下又连划了好几根,但都没有什么反应。
那些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渐渐的聚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肉团。我不敢想象,那些东西如果爬到我们身上又会怎样…
道尔最先反应过来,想去关门,但那些东西看穿了他的想法,竟然抢先一步占据了门口,并分散了两遍,堵住了我们的退路。我依靠在墙上,手里紧紧攥着那空了的汽油桶,只恨刚才为什么要喷干粉灭火器…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我居然不负责任的产生了幻觉。我感觉有一双手,从我的肩头轻轻环抱住了我。在这一片血腥之中,我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少女的芳香。
“嘻嘻,你们想要一团火是吗?”
耳畔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字句温软入耳,竟让我忘却了现在的危机。
我不自觉的跟着她的问题点了点头。
“我可以给你啊,但是…”
她后半句话忽然降低了音量,我什么都没能听见。但也就在她话音落去之时,方才熄灭的火柴忽然又燃烧了起来,并且很快蔓延到整间解剖室里。
那团血肉被火焰覆盖,很快就被烧的滋滋冒响。我看到原本站的笔直的道尔此刻忽然软了下去,顺着墙瘫软到地上。
而我也跟着跌坐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刚才,是谁在和我说话?
等到受了惊吓的白法医瘫坐在沙发上,颠三倒四的讲着刚才发生的情况;道尔也平复了下心情,慌忙跑去给他的上级汇报情况。我独自一人蹲在刚才事发的解剖室门口,看着众警察在哪里提取样本清扫现场,大脑里一片混乱。
那一刻的感觉此时还残留在我的肩头,是那么的真实。但也正是这种真实让我再一次陷入到了恐惧之中,感觉自己也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我一抬头,便从来往警察的缝隙中看到了林灵渠。就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站的很远很远,面无表情的望着我的方向。我想要叫他过来或是去找他,但这才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遥遥对视了几分钟,直到我缓过劲来,扶着墙向他走去。他看我走过来,竟然又后退了半步。
“刚才着火了?”只听他语气冷冷的,似乎还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嗯。”我如实点了点头。
谁知他得到我的肯定后,双肩猛烈的颤抖了一下。随后整张脸都变得惨白,额角还有几滴汗水落下。
“…你是在害怕吗?”我没料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不假思索的快走两步,想要拉住他不让他在去躲避。
可他似乎也很怕我的样子,挣脱我的手从跑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里。我的腿此时忘记了发软,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上了他。
他忽然在墙角蹲了下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喘息间带着无声的哭泣。就像是年幼无力的孩子,在躲避可怖怪物的追赶一般。我忽然很心疼他,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小时候面对厄运时的哭泣,面对一次又一次梦魇时的无法逃离。我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我的怀里,顺着他的脊背轻轻的抚摸下去。
怀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安慰,发出来低声的呜咽,慢慢的哭声越来越大,但因恐惧而来的战栗却减少了许多。
我一边安抚着他一边悄声的对他说这些话,大概是让他放下心结,告诉他他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虽然我已经记不得具体说了什么,可我真的是第一次那么的温柔且耐心,我这才深深地知道,我从没有把他当成患者,而是当作朋友或是弟弟,想去真心的去呵护他…
慢慢的,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却仍然像一只猫依偎在我的怀中。我扳过他的脸,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擦着擦着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忽然直起了身子,警惕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可爱。”我说到,站起身拍拍屁股,又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行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转过身走了几步,却发现他仍旧站在我身后没动。我不禁又转了回去,叉着腰问道,“怎么,不想走?”
然而他在黑暗中眨了几下眼睛,眼神始终看向地板,忽然他开口说道,“我刚才没哭。”
“啊?”我有些不解,冲他扬了扬自己湿漉漉的手背,“你没哭…那请问我手上沾的是什么?”
他急了,攥住拳头跺了下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刚才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