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说着,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川渝,“哝,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吧。”
川渝略带警惕的接过照片,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这不是花店的星临姐姐嘛,你是她朋友嘛?”
她抬头看向何乐,这个男人笑得比刚才还要温柔,“我就是为她而来。”
川渝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而后她便觉得如此好看的人应该不是坏人,便大方的拍了拍冰激凌车的座位,
“那你上车吧,我带你去找她。”
川渝再次发动了车子,海风将遮阳板边挂着的风铃吹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带着海洋味道的风同时拂过何乐的脸颊,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宁静又浪漫的小镇…
“外面的人的皮肤,都和你一样白嘛?”川渝偷偷看了他一眼,问道。
“差不多吧。”
“好羡慕你哦,你和星临姐姐一样,都白嫩白嫩的。”川渝嘟起了小嘴巴,“不像我,和巧克力冰淇淋一样…”
何乐轻笑,“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你的肤色也很好看啦。而且你这个小姑娘,也很可爱。”
川渝只觉得手腕一抖,心脏莫名的漏了一拍,突然抬起头,郑重的说到,
“…你是第一个说我可爱的人,我会记住你的。”
而何乐却没有回应,继续问她问题,“对于贺星临,你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好似打开了川渝的话匣子,“星临姐姐是个大美人,这是岛上的大家达成共识的。她这个人特别温柔,笑起来像春风拂面。她最爱吃我家甜品,所以我每天都会去给她送冰淇淋!”
“你们岛上,有多少人?”
“几十个吧。”
“那你在这个岛上多久了?”
“我从出生就在这。”川渝如实回答道。
“那你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没见过她们,我一出生就是婆婆带我,她好像也很少提起他们。”
“那…”何乐微微停顿了一下,“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嘛?”
“我的年龄嘛?”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把川渝问住了,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来奇怪,她知道一年有四季,但仙桃岛四季如春,似乎从未有过轮回;她的记忆也没有了标尺,生命也没有了起点与尽头。
“我,我也不知道。”
何乐没有再问下去,这个答案他一早便能料到。
“那你,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嘛?”
冰淇淋车嗡嗡的向前开,行过李家哥哥的包子铺、岛上唯一且只有七个学生的幼稚园以及自己家的甜品铺子,她甚至不去看就可以想象出婆婆此时正坐在窗口等着自己回去…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碰上何乐,她早应该开着车子回到甜品铺,婆婆会笑眯眯的说辛苦了…这一切和昨天一样,和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
川渝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透过身体,她第一次回忆起过去,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她的每一天都像是同一天?
“我们是不是到了啊?”何乐温柔的声音像是一只手,把她从冰冷的思绪中拽了出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星月花店的门口。
贺星临的星月花店在仙桃岛的中心位置,临靠着仙桃广场。仙桃广场是大爷大妈们最常去的地方,那里有一棵大桃树,据说是仙桃岛的守护神。婆婆说她每年七月初七都会带川渝去树下祈祷,还会挂上许愿红绳。但那也只是婆婆说的,川渝从来没有经历过七月七。
星月花店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被红木栅栏包围起来,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花。可川渝都叫不上名字,只知道红的黄的蓝的白的花,每次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嗅花香。
她每天都会来,因为贺星临每天都定了她最后一份冰淇淋,而且必须要她亲自送过来。
“星临姐姐!”
川渝跳下车,双手做喇叭冲里面喊道。再回头看时发现何乐也紧跟着站起身,只是他收起了刚才轻松的笑容,变得严肃并且冰冷。
只听花园里的那扇门轻响一声,一只纤长的手将门推开。屋里似乎没有点灯,贺星临是一寸寸从黑暗中过滤出来,白皙的肤色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她今天穿了一条鹅蛋黄的连衣裙,纤细的腰身被完美的衬托了出来;她微卷的棕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杏眼黛眉,唇间带笑,一切都美好的恰到好处。
“辛苦了,小川渝。”
她笑盈盈的向川渝走来,接过她手里最后那盒冰淇淋。却像是没有看见何乐一样,长长的睫毛连抬都不曾抬起一下。
是何乐先开口的,“阿星。”他的语气平缓,不带任何情绪,像是一滴水坠入大海。
川渝愣愣的看着他们,暗暗揣测如今的状况——一个是年轻美貌的花店姐姐,一个是英俊帅气的神秘来客…虽然她还是个孩子,但也能明白此时自己应该回避。
“既然冰淇淋送到了,那我就先走啦。”
她说着又瞥了何乐一眼,期待着他能看向自己,同自己告一声再见。只是这个少年自打见到贺星临之后,眼睛里就再也没有了别人,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是为了她而来。
川渝略有失望的走出院子,爬上冰淇淋车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进到花店里去了。她打着火,却又很快熄灭了,从车上一跃而下。
“去偷听别人说话会不会不太好啊…”虽然嘴上责怪着自己,但脚步却十分诚实的迈开,猫着腰钻回花园中。
“咦,门没有锁嘛?”川渝推了一把门,谁知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开了,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她还是第一次进到星月花店里面,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这里非常的黑,和外面那个童话一样的花园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你见到我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嘛?”
是何乐的声音,川渝马上在一个柜子后面躲起来。
“愧疚?我做的事都问心无愧。”
贺星临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愤怒,“你难道不知道,我杀了那么多人是为了谁嘛!”
——杀人?
川渝一惊,在和平慵懒的仙桃岛上,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出现。
“你那个时候还小,根本不知道教会和新主之间的斗争。”贺星临继续说道,“父亲和母亲虽任一原议事之职,但早就被教皇洗脑,他们偷盗转换池、擅闯归墟,哪一条都是灭门死罪。我杀死他们,还能保全你的性命…”
“你说他们是被教皇洗脑,可你这个所谓的蔷薇骑士,又何尝不是新主的走狗?”一向温和的何乐忽然暴怒,手心散出赤红色的光芒。于此同时屋子里的气温也跟着升高,柜子上的瓶瓶罐罐跟着颤抖起来。
这魔幻的一幕超乎了川渝的认知,她目瞪口呆的向后缩了缩身子,后背却碰到了一个坚硬而又黏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