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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战端又起:晋楚再次剑拔弩张(1 / 1)

第六十三章战端又起——晋楚再次剑拔弩张晋大夫伯宗为人贤能,聪明善辩,但说话太直,喜欢凭借自己的聪明与口才,盛气凌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他的妻子老早就看出了他这个致命缺点的害处,因此每当他上朝的时候,妻子都会告诫他:“盗贼憎恶主人,百姓讨厌统治者,有喜欢您的人,也一定有憎恶妒忌您的人。您喜欢说直话,受指责的人就会憎恶您,总有一天灾祸会降临到您身上。”但伯宗不肯听劝,有一天他上完朝,面带喜色地回到家中,妻子好奇地问:“您看起来很高兴,为什么呀?”伯宗笑着说:“我在朝中发言,诸大夫都称赞我像阳子(即阳处父)那样机智善辩!”妻子听完摇摇头:“阳子这个人华而不实,能言善辩但缺乏谋略,所以最终遭遇祸难。您像他一样,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伯宗笑道:“改天我请诸大夫来家里饮酒,和他们交谈,到时你不妨听一听。”妻子允诺。

于是伯宗宴请诸大夫饮酒,和他们谈笑风生,过后,问妻子怎么样,妻子回答说:“诸大夫确实不如您,但是人们不能尊奉才智在他们之上的贤者已经很久了,祸难迟早要降临到您身上!何不赶紧寻求一名贤士来保护咱们的儿子州犁呢?”伯宗听了妻子的话,也预感到自己将会大祸临头,为了预防万一,于是找到了一个叫毕阳(也叫毕羊)的人,将儿子伯州犁托付给他。

晋厉公五年的冬天,

“三郤”,即郤锜、郤犨、郤至陷害伯宗,向晋厉公进谗言而导致伯宗被杀害,另一位贤大夫栾弗忌也在这次事件中被谮杀。

伯宗遇害后,其子伯州犁在毕阳的护送下出奔楚国,因此幸免于难,为伯氏一族保留了血脉,春秋末期的伯嚭就是他的后代。

三郤受晋厉公宠信,势头正盛,而且家族庞大,犹如当年的赵氏,连一向强横的正卿栾书也对他们忌惮三分,韩厥对这三人陷害忠良的做法感到愤怒,叹道:“郤氏大概不能免于祸难了!善人,是天地的纲纪,却遭到郤氏屡次迫害,郤氏如此做法,不灭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当年

“下宫之难”中幸存的

“赵氏孤儿”赵武这时候已经长大,成为一位翩翩少年,他在举行完标志着贵族男性成年的冠礼后,按照当时的传统,带着礼物去进见国君,接着,又带着礼物拜见晋国的诸位卿大夫。

他首先拜见中军将栾书,栾书叹道:“真是一个美少年!过去,我有幸事奉您的父亲庄主(即赵朔),他的外表也很俊美,可惜有些华而不实,请您还得努力充实自己呀!”赵武拜谢,接着,去见中军佐荀庚。

荀庚叹道:“真是个美少年呀!可惜我老了!”年老的荀庚感叹自己时日无多,恐怕今后难以见到赵武在政坛上的一番作为了。

赵武拜别荀庚,接着去见上军将士燮,士燮对这位年轻人谆谆教导说:“现在您可得时刻保持警戒啦!贤明的人受到宠爱就会更加警戒,智慧不足的人受到宠爱则益发骄傲。所以勤于政务的君王赏赐谏臣,耽于享乐的君王却惩罚他们。我听说古代的君王,在建立了政事与德行之后,又能听取民众的意见,所以让乐工在朝堂上诵读前代的箴言,让百官献诗讽谏,以使自己不受蒙蔽,又让人到市场上采听商人对时事的评论,让人从民间歌谣中辨别吉凶,又在朝堂上考察百官的工作,让人询问路人对政事的好坏评价,有不好的地方就改正过来。这些都是警戒的方法了,先王最痛恨的就是骄傲啊!”赵武对士燮的教导表示感谢,接着去见上军佐郤锜。

郤锜冷冷地说道:“模样是挺俊俏,不过年轻人不如长者的地方还多得很哪!”赵武拜别郤锜,去见下军将韩厥。

韩厥是赵武的恩人,与赵武的关系很好,现在面对着这位已经长大、即将踏入

“社会”的孩子,不免告诫一番:“要警戒啊,戴上冠后您就是成人了!作为一个成人,一开始就要亲近善人。一开始亲近善人,善人再推荐善人,那么不善的人就无法接近您了;反过来,如果一开始亲近不善的人,不善的人再推荐不善的人,那么善人就无法接近您了。这就像草木的生长一样,各以其类聚在一起。人戴上了冠,就像宫室有了墙屋,只是去除污秽、保持清洁罢了,其他还有什么可增益的呢?”赵武拜谢韩厥,接着去见下军佐荀罃,荀罃勉励他说:“您好好努力吧!作为成子、宣子的后代,如果老了还在当大夫,难道不是耻辱吗?成子的文才,宣子的忠诚,难道可以忘记吗?成子通晓前代的典章用来辅佐先君,通晓法令而最终担任执政,难道不能说是文才吗?宣子尽心谏诤于襄公、灵公,最终因为谏诤而被灵公憎恶,仍然不畏惧以死进谏,难道不能说是忠诚吗?您好好努力吧!有了宣子的忠诚,再加上成子的文才,事奉国君一定能取得成功的!”赵武拜谢荀罃,接着去见新军将郤犨(赵旃这时候已死,由郤犨接替其位),郤犨兼任公族大夫,负责卿大夫子弟的管理,他并不看好赵武这位年轻人,冷冷地说道:“年少而当官的人有那么多,我怎么安排您呢?”赵武去见新军佐郤至,郤至同样不看好他,冷冷地说道:“您如果比不上别人,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吧!”赵武去见老成持重的大夫张孟,将八卿所说的话告诉了他,张孟笑道:“好啊!听从栾伯的话,可以使自己不断进步;听从范叔(即士燮)的教导,可以发扬自己的德行;听从韩子的告诫,可以帮助您成就事业。条件都具备了,能否做到就要看您自己的志向了。”张孟接着说道:“至于那三郤的话,都是些使人丧气的言论,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还是智子(即荀罃)说的对呀,是成、宣这些先人的恩泽在庇护、滋润着您呀!”年轻的赵武听完点点头,表示自己将铭记于心。

就这样,赵武正式踏入晋国政坛,他是否能带领赵氏走向复兴,是否能在晋国政坛上成就一番事业,就要看他今后的表现了。

晋景公十八年的时候,晋国曾经邀请在晋人扶植下正在崛起的东南

“蛮夷”吴国参加会盟,但吴人没有赴会。直到六年后,即晋厉公五年的十一月,晋国在吴、楚交界的钟离召开大会,由士燮主持,鲁卿叔孙侨如、齐卿高无咎、宋卿华元、卫卿孙林父、郑公子?和邾人都来参加,与吴人进行会面,这是吴国第一次参加中原诸国的会面,开始与中原诸国友好往来。

这次诸国会晤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向背弃宋之盟的楚国示威。就在晋国召开大会后不久,晋厉公六年的春天,楚共王为了离间晋国的同盟,从武城派公子成以割让汝阴之田为条件,向郑国请求讲和,郑国于是背叛晋国,派子驷到武城与楚共王缔结盟约,再次归附楚国。

不久,郑国派子罕率兵攻打晋国的盟国宋国,宋国派出将鉏、乐惧率师抵御,在汋陂这个地方击败了郑军。

宋军取得胜利后,退兵驻扎于夫渠,但不做戒备。郑人瞅准这个机会,进行伏击,在汋陵打败了宋军,俘虏了将鉏和乐惧。

晋国的另一个盟友卫国这时候决定履行同盟义务,出兵讨伐郑国,军队到达鸣雁这个地方。

晋厉公也打算出兵教训郑国,以维护盟主的面子,士燮这时候已担任中军佐,接替已去世的荀庚,他反对出兵伐郑,说道:“按照我的想法,假如诸侯都背叛了,晋国反而可以得到安定。正是因为某些诸侯,才搞得我们纷纷扰扰。这些诸侯,是祸难的根源。得到了郑国,我们的忧患恐怕会更加增多,何必要对郑国用兵呢?”新军佐郤至不同意士燮的说法,反问道:“既然这样,那么拥有天下的王者岂不是忧患很多咯?”士燮回答道:“晋国难道是拥有天下的王者吗?所谓王者,是要成就德行,这样远方的邦国自然会带着他们的物产前来归附,所以不会有什么忧患。现在我们缺乏德行却追求王者的功业,所以有很多忧患。打个比方,您看那些土地很少却想求得财富的国家,会过得安乐吗?”中军将栾书则坚决支持出兵,说道:“不能在我们的时代失去诸侯,一定要讨伐郑国!”栾书是军政一把手,由他表态支持国君,其他诸卿自然无话可说,于是晋国兴师伐郑:晋厉公披甲亲征,栾书率领中军,士燮为副将,郤锜率领上军,荀偃(荀庚之子)为副将,韩厥率领下军,郤至率领新军副将所部;下军佐荀罃留守国都,新军将郤犨则到卫国、齐国请求出兵。

栾书的儿子栾黡到鲁国请求出兵,鲁卿孟献子认为晋军能够取得此次战役的胜利。

四月十二日,晋军出发,郑成公听闻晋军来伐,急忙派使者去楚国求救,大夫姚句耳随同前往。

楚国于是出兵救郑:楚共王披甲亲征,司马子反率领中军,令尹子重率领左军,右尹子辛率领右军。

军队经过申地的时候,子反去拜访退休老干部申叔时,问道:“这次出兵会怎么样?”申叔时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德行、刑罚、和顺、道义、礼法、信用,是作战的利器。德行用来施行恩惠,刑罚用来端正邪恶,和顺用来事奉神灵,道义用来建立利益,礼法用来顺应时宜,信用用来保守事物。民众生活优厚才能端正德行,获得便利才能行事得当,时宜顺应才能物有所成。这样就能上下和睦,相处没有矛盾,所需求的无不具备,各人都知道行事的准则。所以《诗》上说:‘安定我们众民,没有不遵行你的准则。(立我烝民,莫匪尔极。)’因此神灵降下福气,四时没有灾害,民众生活富足,齐心一致地听命,无不拼尽全力以服从上面的命令,不顾性命来填补战死者的空缺,这样战争才能取得胜利。现在楚国对内不顾自己的民众,对外断绝与晋国的友好,亵渎神圣的盟约而说话不算数,违反时令而出兵,兴师动众以满足自己的欲望。民众不知道上面的信用所在,前进或后退都可能获罪,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结局担忧,这样还有谁肯拼命呢?您好好努力吧,我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说完,这位老人对着子反连连哀叹。

姚句耳先行回郑国,子驷询问他情况,姚句耳回答道:“楚军行军太快,经过险地的时候队伍不整齐。行军太快就会欠缺考虑,队伍不整就会丧失阵列。考虑欠缺,阵列丧失,还凭什么来作战呢?我看楚国恐怕是靠不住了!”虽然姚句耳发出如此感慨,但郑国目前能依靠的也只有楚国了,所以子驷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五月,晋军渡过黄河。这时候传来楚军将要到来的消息,一直反对作战的士燮乘机请求撤军回国,说道:“我们假装逃避楚军,这样就可以缓解忧患了。称霸诸侯这种事,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做到的,还是留给有能力的人去完成吧!我们只需要彼此和睦以事奉国君,这就足够了!”士燮看出晋国目前厉公无道、三郤骄横、栾书强势,若对外取得胜利,失去了使大家团结一致的敌人,国内矛盾必然爆发,因此请求放弃武力而回国修德,但主战的栾书不愿听他唠唠叨叨,只回了一句:“不行!”便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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