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吉奥没想到陆文铎会直接动手,虽然隔着面罩,他没有直接看到陆文铎的表情,但机甲面罩眼部那冰冷的寒光配合着那些话语依然很有效果,伽吉奥两股一软,瘫坐下来。
翊城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伽吉奥说道:“沃斯人对宇宙的适应能力向来很强,并且能感受到细微的辐射,或是其他环境变化,也许陆中士察觉出了这一变化,并将其理解为‘预感’,但是我相信,这一定是有意义的,各位,就请按照陆中士的指示,我们终止行动。”
听了翊城的话,陆文铎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却未再说话,径直走向驾驶席,做好切换电力的准备。
塔夫曼开始默默地关闭他的仪器,伽吉奥心里有火,收拾东西的时候格外用力,但是周围的呼啸声淹没了他故意弄出来的声响。
照明一暗,红光开启,电力切换完毕,深喉处于低耗能状态,发出的声音也随之减弱,一切都维持在能够抵抗灰海能量风暴的临界值边缘。
车身的摇晃又有加强的迹象,但翊城他们毕竟适应了一些,尽管不舒服,却没产生太剧烈的反应。
陆文铎也关闭了所有的监测系统,他把头靠在驾驶席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又像在感受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所有人都不说话,像雕像一样静静地坐着,偶尔脖子跟随车身晃动两下,活像一个弹簧玩偶。气氛极度压抑,尤其是处于这种时刻充满着死亡威胁的环境下,对那些平时泡在实验室里的人们来说是个极大的心理挑战。忙碌起来还好说,可一旦安静下来,各种假想邪说,妖魔鬼怪,甚至是自己的死亡场景都浮现在脑海中,甩都甩不掉,红光下人影变得诡异扭曲,耳边的咆哮变成了厉鬼的凄号,甚至连舱板上仪器轻微的位移,他们都以为下一刻即将大难临头。
翊城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为煎熬的几分钟,他浑身上下都在出汗,不是因为闷热,而是由于紧张。他口干舌燥,心如火灼,他不清楚陆文铎口中的所谓“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他清楚的是,即便那个“东西”不出现,再这样坚持下去,他的精神就会率先瓦解、崩溃。
可陆文铎的态度依然坚定不移,翊城他们只能苦苦支撑。
又过了不知多久,舱内的红光突然闪了一下。
一开始,大家都没在意,只当是又一阵能量波经过,但是接下来,灯光的闪动却越来越频繁。
陆文铎“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半蹲着,目光来回扫视着天花板,好像不停地在寻找着什么。
“呃……好难受……”翊城摸了摸喉咙,觉得那里火辣辣地疼,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某种强力场感染了。
一股遍体的恶寒通彻全身,他急忙翻开机甲手腕处的环境监视器,却见到辐射数值忽高忽低,跳个不停;压力计的指针像个雨刷一样来回扫动;磁场指针转得如同螺旋桨,显然是受到极大的干扰。
陆文铎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对他们喊道:“有一个携带着极端强大能量场的东西正经过这里!坚持住!说什么都要坚持住!无论你感觉多么生不如死,记住,一定不要收回你的头盔!把机甲的过滤系统开到最大!”
陆文铎说出的话翊城听着就像是慢放的磁带,声音厚重而沉闷。
“那……那究竟是什么?……是强大的能量兽吗?”翊城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因为只有理论上最顶级的能量兽,周身才会散发出如此强大的力场,就像一颗喷发的小行星,但是,这种能量兽真的存在吗?
“应该不是。”陆文铎搀着翊城,想把他扶回座位:“灰海混杂了各种不同类型的强大能量,对于只适应单一属性能量的能量兽来说,它们也很难在这种环境下存在。”
“那……那会是什么东西?”翊城虚弱地问。
“……不知道。”陆文铎说着,也捂了捂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身为沃斯人的他适应能力更强,但却不是万能,他在此时也是举步维艰:“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刚才不采取行动,我们现在已经是尸骨无存。”
陆文铎的话,翊城此时却已无暇顾及,他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头脑也似乎产生了幻觉,恍惚之中,如坠深渊,天地旋转。
“啊!我不行了!滚!都滚开!给老子去死!去死!”塔夫曼突然大吼一声,双手疯狂地抓向自己的喉咙,他两腿抻得笔直,胸口却拼命地向前顶起,整个身子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住手!”陆文铎大吼一声,倏然起身抓向塔夫曼的双手。控制头盔开合的按钮就在颈部,如果塔夫曼在挣扎中失误按下,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已经迟了。
只听几声机械响动,塔夫曼的面罩还是被解开了,当他的脸暴露出来的瞬间,塔夫曼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凄吼,他的面部瞬间变得血红,无数细小的血滴从皮肤下渗出,继而整个脸部表面出现了如腐蚀般的坑洞,他的眼睛变成了两个血窝,手还不停地挠着喉咙,而这时他的皮肤也变得像泥一样稀烂,没挠几下,便连皮带肉抓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塔夫曼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面目狰狞的恶鬼,他的喉咙被扯烂导致他已不能发声,却仍保持着张嘴惨叫的神态,最后用尽了力气,终于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呜恶!……”翊城亲眼目睹了塔夫曼的死亡全程,一阵剧烈的不适袭来,极度的恐惧和强烈的刺激使他再次呕吐不止,但他的胃在之前已经吐个干净,现在呕出的都是绿色的苦汁。
伽吉奥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痛不欲生,塔夫曼恐怖的死状极大地摧残了他的神志,他全身抖得厉害,嘴里不停地嘟囔:“不不……不不不不不……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眼见伽吉奥的精神就要像塔夫曼一样崩溃,陆文铎二话不说,拎起他的脑袋便向墙壁狠狠一撞,“咚”地一声巨响,伽吉奥像软泥一样瘫倒在地,他竟然隔着精钢级机甲的头盔被击垮了,由此可见陆文铎这一下是多么的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