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绿拿掉他嘴里堵着的腰带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先看看他会不会大喊大叫,随时准备着再把腰带塞回他嘴里。
确认他是真的害怕了,妙绿这才把那腰带丢在地上,站到了凌霄霄身边。
凌霄霄看着被打得半死的管事,开始了问话:“叫什么名?”
管事老老实实地回道:“小的钱福来。”
凌霄霄“嗯”了一声:“是王府里特任你来管这儿的庄子的?”
钱福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凌霄霄笑了笑:“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咱们王爷最是用人谨慎,万不会将这本来就远的庄子托付给你这么个人。说吧,是从哪家的老实人手里,抢了这个差事的?”
钱福来更加不敢说话,听见凌霄霄称平昌王为“咱们王爷”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惊,摸不清凌霄霄的路数。
若不是与平昌王关系非常,怎么会这样称呼?
“不叫你乱嚷嚷,又没叫你做哑巴。你今日以为若不老老实实什么都说了,还能囫囵个儿出了这个屋?”妙绿皱眉看着默不作声的钱福来,皱眉喝道。
钱福来被吼得哆嗦了一下,略抬头从肿起来的眼缝儿里看了看凌霄霄,左右揣摩,壮着胆子才问:“敢问姑奶奶高姓大名?”
凌霄霄知道,钱福来这是在问她究竟什么身份,笑了笑将手里的牌子丢在了他面前:“便知道你要这么问,才不白挨了这顿打。自己看看吧,姓名么,我只告诉你,我姓凌。”
听到姓氏的时候,钱福来已经浑身抖了起来,再捡起来看那牌子,千真万确是造假不得的,心中便怕得更厉害了。
钱福来虽然人在扬州府,离京城不算近,可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他却都是一清二楚。早就听闻平昌王有个极为宠信的侧妃凌氏,母家外祖父是当今太子太师,三朝元老,十分显赫。
他也听说了这位侧妃出逃之事,原因不详,王府里瞒得十分紧密,可他知道平昌王正在不遗余力地四处寻找她,听了稍微可靠的消息都要亲自来看看。
之前平昌王来扬州府找人的消息他也收到了,原本还想着完了,要是王爷到这里发现庄子上的管事是他,细细查问起来,他做的恶事就要暴露了。
本来么,一个王爷出来寻宠妃,既然来了,顺道问问这里的庄子也是人之常情。钱福来跑到了扬州城里躲了好几天,回来才听人说,王爷找人找得十分着急,压根儿没想起来这个庄子,钱福来当时是松了口气。
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这位王爷这般看重这个侧妃,他今日得罪了她,还有好果子吃吗?
可钱福来到底是生来的作恶多端,鬼心眼也多,只哆嗦了一阵,马上就想起来能牵制凌霄霄的办法。
他先是假装恭谨地给凌霄霄行了个礼,只是因身上实在疼,没有行得太深,像是跪着略略鞠了个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慧妃娘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吧,小人今后保证夹着尾巴做人,把庄子管得井井有条,不叫娘娘费心了。”
妙绿嗤之以鼻地看着钱福来:“你倒会见风使舵,惯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你倒说说,猥亵侧妃娘娘这罪名,该叫人怎么饶了你?”
钱福来眼珠子转了转,伪善地笑了笑:“小人久居荒野,规矩疏漏,不知这是什么罪名。可小人也有一疑惑问慧妃娘娘。小人之罪,比之妃妾私逃,外头产子又重几何呢?听闻娘娘在这里自称的是军师夫人,那孩子......”
“都是你那个姘头自己说的,本妃何时说过,自己是军师夫人了?”凌霄霄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看着钱福来。
钱福来想扯出一个笑来,可脸肿得厉害,只是十分别扭地扯了下嘴角:“这等私密身份,娘娘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只是闹得这村里人尽皆知,想必也不是传闻吧?”
凌霄霄没有着急打断他自以为是的判断,只是问他:“那你想怎么办?”
钱福来以为自己猜对了,心下更加大胆起来:“娘娘别怕,我也不是什么喜欢去告密的小人。还是那句话,娘娘肚大而逃,外头产子,想必是回不去那王府了。那位军师也是个孬种,把娘娘撂在这里自己跑了,想必也不敢回来相认。娘娘往后自己在这里守着活寡,住在这狭小低矮的房子里,吃糠咽菜,还要养活个孩子,说什么也是委屈了。我在这里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抛出去这些虚名,倒还有些个实力,便是知县老爷来了,也要敬我三分。娘娘要是想开了,就跟我回家去,我来保娘娘一世荣华富贵,可好?”
钱福来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天衣无缝,看着对他笑的凌霄霄,自己以为是说中了,心里更加得意起来。
可不知是不是眼睑肿的太厉害,钱福来眼缝里只看得见凌霄霄在笑,看不见那笑里的不屑与寒芒。
凌霄霄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大笑,与妙绿一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钱福来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可总觉得自己说得没错,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钱福来觉得不对劲,就算是高兴,这笑得也太久了,就停住了笑,试探般问:“要是娘娘觉得妥了,我这就去叫他们安排?明日,明日就有花轿来接,可好?”
凌霄霄缓缓止住了笑,可脸上笑意仍在,对妙绿道:“你去帮我摸摸他......”
妙绿笑着连连摆手:“奴婢可不摸,脏死了。”
凌霄霄喘匀了气,笑着道:“摸摸他腔子上有几个脑袋。”
妙绿这才捂着笑疼的肚子走到钱福来身边,伸出一只手来揪着钱福来的头发晃了两下,转头伸出一只手指来对凌霄霄道:“娘娘,奴婢看过了,没有脑袋,只一个盛了水的葫芦瓢。”
凌霄霄本来止住了笑,妙绿这么一逗她,又接着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这一笑不要紧,钱福来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猴子一般被人耍了,还被人三番两次调笑解闷儿。
他走到哪都是凶神恶煞,谁都怕他,哪里受过这个折辱?
钱福来恼羞成怒道:“好啊,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把事情闹得难看不是?好,好,你等着,我这就上京去。我倒要看看,你这种妖妇死的得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