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夜，凌霄霄坐在温暖的营帐里，捧着一碗热热的牛乳茶喝着，似乎都能听到外头大雪压断树枝的声音。
“还好方才没人，可吓坏奴婢了。娘娘也真是，奴婢说要给娘娘去拿个厚衣裳，娘娘披了薄衣湿着头发就跑出来了，叫人看见可怎么得了。”妙绿微微撂开帘子看着外头的大雪道。
凌霄霄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任云琴在后头擦着弄着，咧嘴笑了笑：“就两步路，何必那么麻烦。那屋里浸了水汽闷人得紧，我说撂开一点缝透透气你又不肯，我若再在那桶里呆一会儿，怕是要晕过去了。里头穿着寝衣呢，怕什么的。”
妙绿看着凌霄霄露出一截胳膊的寝衣严肃道：“那怎么成。这军营里不比王府，都是粗野男人，若是被人看见了娘娘出浴的样子，传出去可怎么好。”
凌霄霄笑着打趣妙绿：“你怎么越发跟个老妈子似的了。”
妙绿一本正经走到凌霄霄面前蹲下来道：“原先娘娘不喜欢王爷，想是不想做什么侧妃的，奴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见。可娘娘如今正经是王爷的侧妃了，奴婢怎么能再这般松懈，叫旁人看我家娘娘的笑话？”
凌霄霄被牛乳茶呛了一口，咳嗽着看着妙绿：“咳咳......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云琴忙给凌霄霄顺气，一面嗔怪地看着妙绿：“你这丫头，便是看出来了，也别说这么直接啊，吓着娘娘了。”
凌霄霄咳嗽了半天才平复下来，看着一脸憋笑的婢女们问：“你们，莫不是一直都知道？”
景念低头微笑着做着手里的事，没有说话。霜见和妙绿站在一起偷偷地笑，也不出声。
只有云琴一边给凌霄霄擦着头发一边道：“奴婢们跟着娘娘这么久，什么看不出来？娘娘如今能回心转意，奴婢们真是松了一口气呢。否则娘娘不辞而别，王爷知道了奴婢们知情不报，恐怕是要打死奴婢们了。”
凌霄霄感动之余，心里十分感慨。
看来喜不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是真的装不出来的。便是她有一身善于伪装的本事，还是叫几个婢女轻易就能看破了。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凌霄霄睡下之后，云琴她们也躺到一旁自己的小床上合眼入睡。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凌霄霄只要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平昌王办完事情带她走，那些士兵也厌不到她什么了。
可是第二天，凌霄霄出浴的场景就在军营里传开了。
起先并没有传到凌霄霄这头来，她闷头在营帐里，势不会出门给自己添堵。最后是妙绿发现的不对劲。
午膳的时候，妙绿和霜见两个小丫头去厨房取吃得，本来好好的，可走着走着，就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们，仿佛还在议论耻笑一般。
“霜见，你有没有觉得......”妙绿笑声问着霜见。
霜见面不改色小声道：“别张望，别问。待会儿回去再说。”
妙绿与霜见忍了一路，回到凌霄霄的营帐时才开口，将方才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凌霄霄吃着那些做的粗糙的饭菜，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们不过是怕我魅惑王爷，不喜欢我罢了。”
妙绿纳闷地问：“咱们王爷不过跟震威将军是兄弟，又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他们这般盯着娘娘干什么？”
凌霄霄起先也觉得纳闷，可想到平昌王也曾秘密出行，就是来军营，想是在军营里也威望颇高吧，因此便没有多想：“许是震威将军与王爷要好，他们才看不过眼吧。不说这个了。你们也别忙了，来吃些东西。”
本来凌霄霄没有往心里去，可到了下午，偌大的军营忽然传来了一声声惨叫，似乎是有人在受刑一般。
“怎么了？”凌霄霄望着外头，无意问了一句。
云琴最好热闹：“娘娘也好奇？奴婢去看看！”
凌霄霄忙拦住了她：“咱们在军营本来就不受待见了，若是再四处乱走，可不是更加讨人嫌了，快别去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左右与咱们也没关系。”
“慧妃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凌霄霄话音才落，外头就响起了一阵清亮的女声，透着幸灾乐祸和得意的感觉，又似乎是刻意端庄一般。
这声音猜也不用猜，凌霄霄心里升起一股子烦腻的感觉，起身淡淡迎道：“谢小姐贵步临贱地，真是稀客啊。”
这话听着客气，可谢灵芊知道，凌霄霄这是在讥讽她无处不在，像个市井泼妇一般好事。
她们一路上几乎日日都能照面，哪里算是“稀客”呢？
若放在以前，谢灵芊早就拿出王妃的派头来训斥凌霄霄了。可如今她再不是王妃，比起王爷的侧妃，她只是个臣子的女儿，说起来身份还算是矮了一截，便是心里有一瞬不高兴，面上也只微微怔了怔，终究没有与凌霄霄争辩。
若不是见凌霄霄这头关起门来乐得清闲，她才不愿意走这一趟，好把这一池子净水搅浑呢。
“慧妃倒是关起门来躲个清净，外头可要为了慧妃娘娘打得不可开交了。”谢灵芊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屋里华丽的陈设，心里简直嫉妒地冒火。
不是说他们军务繁忙，没空替外人打点住处吗？怎么凌霄霄就能住在这么华丽的地方？
可一想到凌霄霄是跟王爷来的，想必别人是为王爷准备的，谢灵芊也就没有再多想。
凌霄霄微微怔了怔，随后淡淡笑道：“谢小姐这话可真是说笑了。本妃一步都没出过这屋子，怎么就是为了本妃打开了？”
谢灵芊自顾自坐在八仙桌旁，看了一眼几个对她视而不见的婢女，拿眼知会了一下宝珠。
宝珠会意，立马端起来道：“慧妃娘娘这是什么待客之道，我家小姐来了多时了，怎么一盏茶也不上？”
凌霄霄倚着贵妃榻，饶有兴趣地看着宝珠：“你是谢小姐身边当红得令的？那也该是个聪明的，怎么会不知道，请来的是客，这不请自来的，许是打秋风的？”
谢灵芊这下没了风轻云淡的样子，看着凌霄霄的眼神也凌厉了起来：“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倒处处抓尖儿卖乖没个眼力。既然这样，我也不必费力告诫你了。宝珠，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