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京城很是不同往日。
虽已经是深夜,可立太子是件举国欢腾的大事,街上仍有奔走相告的百姓,小摊贩们借着机会也都没有收摊,京城的街道灯火通明,一派热闹景象。
宝珍换上眼色稍暗的衣服,披了个薄纱斗篷,带着两个小厮悄悄来到了谢府。
“开门。”宝珍到了谢府大门的台阶上,对着守门的小厮说道。
小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了来人后,立马咧开嘴笑得十分讨好:“宝珍姑娘,这么晚来,可是王妃娘娘有事?”
宝珍从怀里掏出荷包来,拿出一小锭银子搁在了小厮手上:“娘娘找二公子有秘事相谈,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小厮掂了掂银子,笑得更加谄媚起来:“宝珍姑娘说得是哪的话,王妃娘娘有事找娘家帮忙,找谁都是使得的,快进去吧。老爷和大公子应该睡下了,姑娘绕着走,应当碰不上。”
说着小厮将大门打开了一人宽的缝,宝珍目不斜视走了进去。
到了谢东炳的院子,宝珍将斗篷的帽子摘了下来,对院门前守着的下人道:“王妃娘娘听说二公子伤着了,让我来送点跌打损伤的药。”
守院门的下人挠了挠头,素来也没听说过王妃和二公子有这么兄妹情深,乍来送药关怀,一时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宝珍见人不动,自顾自将门推开往里走:“罢了,我自己去送。”
下人赶紧跟了上去:“宝珍姑娘,老爷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擅自探视二公子。”
可嘴上这么说,下人也不敢伸手去拦。
拦着宝珍就等于拦着王妃,他们有十个头也不够砍。
可若就这么把人放进去了,回头老爷知道了,他们也一样是吃罪不起的,不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十分左右为难。
宝珍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停下脚步,换上了和善的笑容:“王妃知道,这次二公子受罚是因为王美人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因此才叫奴婢来看看。再是不对付,好歹也是兄妹一场,又不是外头的仇敌,哪有真恨的?各位大哥也不用为难,王妃派我来也没告诉老爷,大哥们只当没看见,行个方便可好?”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点头给宝珍让步:“二公子就在东厢里躺着,姑娘搁下药看看就走吧。”
宝珍笑着微微一福:“多谢各位了。”
说完就朝东厢走去。
谢东炳的院子不大,一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示意荣强不需拦着,任由宝珍进了屋。
“什么风把宝珍姑娘吹来了?”
宝珍进屋后,谢东炳将双手抱在脑后枕着,戏谑地朝她看了一眼。
宝珍微微福了福:“给二公子请安。”
“别,我可担不起王妃娘娘身边的大丫头一拜。说吧,什么事?”
面对谢东炳的冷嘲热讽,宝珍只当作没听见一般,只是面无表情道:“王妃娘娘说,上次的事是她处理得不好了,让奴婢给二公子送来些药,以稍稍弥补娘娘心里的愧疚。”
“愧疚?”谢东炳挑了挑眉。
“是。”宝珍微微低着头道。
“怎么金尊玉贵的谢家嫡出三小姐,凤仪万千的王妃娘娘也会对我这种人觉得愧疚?”谢东炳坐了起来,眼睛直盯着宝珍。
“王妃知道二公子不信,只叫奴婢把话带到即可。此外还有一件事告知二公子,以作弥补。”宝珍依然机械地回答着。
“什么事?”谢东炳狐疑地看着宝珍。
“娘娘说,明日册封大典,京中四处耳目混杂,二公子要在外头的庄子上做什么,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等过几日大典的余温过去,这事就算翻起来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谢东炳勾了勾嘴角,重新躺了回去:“我道是什么呢,王妃这是想拿我做刀子使?”
宝珍的面色微微顿了顿,继续道:“二公子若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谢东炳冷哼一声:“你倒坦诚。怎么见得我就会乖乖听话,你们叫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宝珍的脸色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因为这事最终受益的,也的确有我们娘娘,二公子这样想也无可厚非。只是二公子当真就甘愿错过这个机会?先前不是也叫王美人做这事?如今王美人失踪了,已经是构成了威胁,二公子想做的事若再没做成,岂不是太亏了?”
谢东炳想起也在庄子里的王美人。
若这次去了,定能除了凌霄霄不说,王美人这个后患也可以捎带手除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买卖。
谢东炳重新坐了起来:“王妃怎么想起让我去庄子了?”
“明日王妃会陪同王爷去参加大典,王爷再分不出心思来探听府里的事,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谢东炳这些日被圈在府里心灰意冷,对外头的事一概不问,因此也不知道平昌王会参加大典。
“你说,平昌王也会参加大典?”
“是。二公子还不知道吗?”
原本谢东炳还有所顾忌,虽说他暗中养了几个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可平昌王若在庄子里,他还真是不敢轻举妄动。
上次看穿了平昌王的真面,让谢东炳心里没了底。
若平昌王不是个面瓜,谢东炳还真揣测不出他身手几何,暗中有没有人手。
可一听平昌王不在,谢东炳便胸有成竹起来。
“知道了,你回去吧。”谢东炳心中开始计划起来,对宝珍挥了挥手。
“二公子这是答应了?”宝珍不料谢东炳如此痛快就应了下来。
方才谢东炳看出了王妃这是要借刀杀人,以为谢东炳还有所犹豫,已经准备好继续游说了。
“也答应也不答应。回去告诉你们王妃,我不是她豢养的狗腿子,什么事都不必她来吩咐,我做的都是为了我自己。”
因此待到他功成那天,王妃也别生了巴结的心,想要沾他的光去。
宝珍勾了勾嘴角:“这样最好。”
这下谢东炳就算败露了,也跟她们王妃没有任何瓜葛。
待到宝珍走后,谢东炳再也坐不住,忙叫荣强去通知了外头养着的人手,开始盘算起明天的事来。
将平昌王府先谢怀璧一步捏在手上的计划败了;利用凌昭音拉拢礼部捏在手上的计划也败了。
三皇子如今不再信任他不说,就连他对谢怀璧说出平昌王不在狱中的事,谢怀璧也只当笑话看。
谢东炳暗暗捏了捏拳头:这一切的开头,还要拜凌霄霄所赐。
只要除了凌霄霄这个祸害,他还能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