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之后,凌妃一行被安排在了清嫔宫里安顿。
本来入宫后的贵眷们都要先去皇后那里请安。可因着平昌王府这头人员安排的急,时间紧促,来不及安排面见皇后。皇后一贯倒是疼人的,怕凌霄霄几人心中不安,特叫人来传了话。
“眼看着天要黑下来了,一来一回的,也要折腾上半天。皇后娘娘说让凌妃与玉妃不必拘礼了,日后得了机会再请安也是一样的。”
谢了恩典之后,清嫔亲亲热热地拉着凌霄霄和玉婉柔叙话。
“霄霄,快坐下。玉妃,你大着肚子,可别累着了,一路上都好吧?快坐。”
玉妃现前在马车上吐了一遭,原是车马颠簸又兼吵闹,有些累着了,安顿下来之后,清嫔特意着人上了一碗温热的梅子汤,玉妃喝了之后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肚子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谈话间玉妃的肚子突然响动了一声,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凌霄霄担忧地看过去:“可是饿着了?”
清嫔和婉笑着:“她如今身子重,一人吃两人的饭,之前又吐了一回,可不是饿狠了。想吃什么?本宫这就着人去准备。”
玉妃赶紧起身福了福:“妾身失礼了。娘娘作主便是,妾身客随主便。”
清嫔嗔怪地看着她:“咱们都是......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孕中尤其挑嘴呢,要是吃了不顺口的,等下又吐,越发难受了。”
凌霄霄灵敏地听出了清嫔话中的犹疑,她从方才就注意到了,清嫔对玉妃的态度虽然也很和婉,可总透出一丝客气的意味,不像是长辈对晚辈普通的疼爱。
可凌霄霄知道有些事她不能过问,因此只当没听见一般。
玉妃红着脸,小声嗫喏着说:“妾身近来爱吃菌类,自己让侍女带了些特别爱吃的来。可借娘娘的小厨房一用?制些汤水来,再用些爽口的小菜便好。”
宫里的小厨房做事极为麻利,凉拌菜本就容易做,不一会儿功夫,就上来了十几样精致的小菜,又端来了一大碗浓郁喷香的乌鸡菌汤。
“吃多了凉菜寒着了身子可不行,来喝一碗汤。”
清嫔不住地叫人给玉妃布菜盛汤。
“明日本宫就不能陪同你们前往了,霄霄,宫里祭祖是大事,规矩繁多复杂,你头次参加,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尤其是要照看好世子,他年龄尚小,又被他生母娇惯坏了,万不可让他闯出祸端来。”
凌霄霄心中倒不十分担忧,世子虽然混账,可今日突然转了性,变得乖巧安顺起来。
她在府中得了消息之后,数次将世子传来,想配合着莫心,亲自教他些规矩,可这孩子当真是个混世魔王,十分难管教。
“世子,本妃问你,见着了皇上,该如何问安?”
世子在椅子上将脚翘在扶手上,头枕在另一头,软趴趴地回:“爷爷好,我是您孙子。”
莫心眉毛倒立:“混账!”
世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莫心破口大骂:“腌臜老太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骂本世子?”
莫心是宫里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嬷嬷了,从前一手带过好几位公主,公主们见了她不说毕恭毕敬,那也是会规规矩矩以礼相待的。
见世子如此跋扈张狂,莫心一下子上了火气,伸手拿出戒尺,抓住世子便要打他手心板子。
世子蹬着腿挣扎又哭又喊,板子还没落下去,徐美人就怒气冲冲地来给他儿子撑腰了:“干什么!凌妃!皇上是让你带世子去祭祖,不是让你来体罚他的!”
莫心冷起面孔,不用正眼去看徐美人:“什么娘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徐美人不以为然:“哼,他是皇家血脉,就算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莫心扔了手里的戒尺拂袖而去:“那便等来日,自会有人好好管教他。”
凌霄霄见硬的不成,只好来软的:“你好好表现,学好了规矩,我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世子拍了两下屁股,将刚才蹭的土拍去,大摇大摆就往外走:“什么好东西本世子没见过,我才不稀罕。不如你给我做婆娘,我就学这劳什子规矩。”
凌霄霄这辈子最烦的就是熊孩子。
尤其是这种混账到令人发指的。
她当即从椅子上弹起来,拎着裙子冲刺般跑向世子,不顾徐美人和一众婆子的惊呼,照着世子的后背就是一记飞踢。
世子脚还没迈出门槛,就飞出去一丈远,结结实实落在地上摔了个满怀。
紧接着就是世子爆发出惊人的尖叫与哭闹,徐美人似是丢了魂一般扑过去将自己的儿子抱起来搂在怀里,心疼地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徐美人一边哭一边大喊,像是死了儿子一般。
凌霄霄冷下脸来走到她们母子跟前,居高临下说了一声“滚”。
徐美人虽然心中不服,可她心里很清楚,论打架,她不是凌霄霄的对手。
她跟这屋里的侍女婆子捆在一块儿都不是凌霄霄的对手。
因此她一刻也不耽搁,立马带着侍女婆子抱着苍宏凡跑了。
云琴虽心中叫着痛快,可还是看着散发出逼人寒气的凌霄霄,小心翼翼地问:“那教世子规矩怎么办?”
凌霄霄懊丧极了:“我太冲动了。”
眼瞧着接人的内官还有半天就到了,凌霄霄想着,不如在路上接着教他,哪怕到了宫里一夜不睡,也必要将他治得规矩些。
可再见到世子之后,凌霄霄才知道她多虑了。
世子除了出府之后哭了一会儿,都表现得异常乖巧。
凌霄霄原是以为他哭是因为离不开徐美人,也没太放在心上,孩子么,离开了母亲都是不习惯的。
可她不知道,苍宏凡是被她吓的。
世子现在就算看见凌霄霄的头发梢儿,后背都会隐隐作痛。
更别提在马车这种逼仄的地方近距离相处了。
他一开始在马车里尽量自己玩自己的,不去看凌霄霄,可还是会不自觉地偷瞄她几眼。
他越看凌霄霄那双微合的桃花眼越觉得骇人,仿佛凌霄霄下一秒就要变成几丈长的狐狸,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生吃了。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胆寒,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直到换了马车,在乳母怀里才安静下来。
到了宫里之后,凌霄霄朝他招手,让他给清嫔请安,他如同被那只手擒住了脖子一般,乖乖上前给清嫔磕了个头,只是嘴里舌头跟牙齿不住地打架,说不上话来。
“罢了,张妈妈,带他下去歇着吧,”
凌霄霄一声令下,苍宏凡如获大赦,乖乖被乳母抱着下去休息。
清嫔从前见过这孩子一次,知道他惯是个混账的,先前还为此颇为担忧。可今日见他如此安静听话,稍微放心之余有些纳闷。
凌霄霄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能叫这样的混世祖宗俯首帖耳呢?
凌霄霄无辜摇头:“妾身也不知道,许是徐美人也知道兹事体大,跟他说了什么吧。”